书城古代言情绝品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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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聪明

“接住!”

巨汉搞不清状况正呆看秦相予的表演,首当其冲,听到叫声,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使出吃奶的劲伸臂去拦。

“轰!”

惊觉手内的铜鼎轻飘飘毫无力度,让他错用了力道,难受得快吐血时秦相予注入铜鼎中的内力突然消失,恢复了它该有的重量,带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随着铜鼎的下沉趴在铜鼎上。

巨汉惨白着脸跳了起来,叫道:“你明明可以拦住它的,为什么叫我接?”

虽然他手臂酸涩得无法举起来指着秦相予的鼻子,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在对谁说话。

秦相予做出第一百号无辜的表情道:“我随便叫叫,谁想得到你居然会听我的话?”

巨汉暴跳如雷:“我……臭小子,我和你有仇啊?你存心找我麻烦是不是?”

秦相予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下子坐上石桌,啧声道:“那人家客栈开业还没几天,又和你有什么仇了?”

巨汉怨气更重,怒道:“你知道个屁!你知不知道这客栈是“邪异门”开的?他们的门主宋照崖杀了我爹,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怎么他当时随口瞎编来吓唬小孩子的事情竟会真的发生?

秦相予头大的睥向悲愤填膺的巨汉,推卸责任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杀父之仇就找宋照崖去呀,找人家弟子麻烦算什么好汉?”

巨汉跳脚道:“宋照崖死了怎么找?当然这笔债就由他的门下来还。”

为什么统统这么不讲理?

秦相予泄气地重施之前已用过六六三十六次的“故伎”,好言好语地请问道:“兄台贵姓?”

对方一怔,直觉地回笑他这天外一问道:“在下姓赵!”

好姓啊。秦相予隐去眸中的笑意,一本正经说道:“有道是‘同姓是一家;‘兄台与三国时候的勇将赵子龙想来有些渊源。”

此时说书盛行,三国故事几乎人人耳熟能详。巨汉虽搞不懂他的用意,仍与有荣焉地挺胸道:“那当然,赵子龙是俺祖宗。”

秦相予凝起黑眸,郑重地道:“晚生姓钟。”

啊?

这可恶的小子煞有介事地沉声道:“当日赵云于长坂坡杀我钟缙、钟绅两位先祖,此亲仇不共戴天,正好今日与赵兄做一了结。”

这把戏他已变过多时,若言姓“关”,他的祖先则是孔秀王植,总之三国中的死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加上另一部同样流行的《封神演义》,他不愁找不到“冤死的祖宗。”

那巨汉没想到半路认来的祖宗竟在几百年前便给他结下了如此血海深仇,当即傻眼,又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改口不认那个杀了不知多少敌人的祖先,怒道:“他们都死了几百年了,怎么算数?”

“四海客栈”的伙计们夹在人群中起哄道:“他死了还有你这曾曾曾曾曾孙子呀,当然找你报仇了。”

巨汉一急,更搅不清秦相予的歪理,闭眼道:“我打不过你的。你杀了我吧。”

秦相予的下巴险险落地,无奈之下苦笑道:“人又不是你杀的,我杀你做什么?你走吧。”

闹事的人这么多,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般直性子的莽汉呢。

巨汉呆了呆,搔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人又不是他杀的,宋照崖死了,我就不该再找他们报仇了,对吗?”

秦相予未料到他如此率直,大喜之下拍着他的肩膀道:“对极了,谁杀的人便找谁报仇,与旁人有什么相干。赵兄真是深明大义,来来来,今日小弟做东,就请赵兄在这家‘四海客栈’喝个痛快。”

巨汉不知道他高兴什么,不明所以地陪他傻笑,被他拉入店中,给一帮暗中要修路的伙计们合伙灌得昏头转向。

悠哉地泡了壶茶补充口水的秦相予笑看着一群门人极尽哄骗之能事,将那巨汉当酒桶一样灌着酒,含笑的眼帘中突然映入一个人影,不仅凝住他的笑容,一颗心也急急往下坠去。

眼前出现的,是一脸凝重的施朝显。

那天要显叔去探青青,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就算青青不肯嫁人,身处皇宫,那些王公贵人哪有让她说“不”的余地,一旦看上,当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因此他找了个理由,假公济私地赶到京城,是想要显叔先留在青青身边保护她。

算算脚程,显叔最快也只比他早一天到京城,之后他在各处留下暗记,要显叔到此找他。

青青出了什么事?

穆伊瑧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苍白至没有一点颜色。

她闭上如最黑的夜里最亮的星星的美目,莹润的玉手紧紧揪住衣襟,心如刀绞。

青青!

你一定要等我想出办法救你出宫,万万不可做出什么傻事来啊。

她努力平缓住急促的呼吸,清艳绝丽的花容上现出坚定的神情,徐徐睁开的星眸泛起义无反顾的光芒。

她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一个毫发未损的穆青青还给她的秦相予。

包括要她去做任何事!

君王的召见,是在受封后的第三天,即穆青青搬到容秀宫的第二个夜晚。

香汤沐浴,巧饰艳妆,穆青青被送到皇帝指定的宣华殿。

纵使在黑暗,她仍可感觉到当她经过一间间房间时,自窗帘布帷中射出的一支支饱含嫉恨的毒箭。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一个时辰前,她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不多说断三寸舌兼低声下气,才让前来服侍她的几位公公看在银子的份上不再坚持“亲手”为她洗澡。

然而,对于她即将面对的九五之尊,天地间掌握了最大权力的男人,她凭什么可以让他打消他对她的欲念?

当穆青青听到身后的殿门被最后一个退出的太监关上时,她知道她将要应付的是这一生中最艰难的一场战争。

她也再不是初初觐见皇帝时那个天真的小丫头了。

双手笼于绮罗袖内,她徐徐拜倒,端容恭声:“穆青青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有人可以活这么久的吗?

有耳的人都可听出她这句话的毛病来。

坐在宽宽的桌子后的男人抬起脸,龙目中射出锐利的光芒,向她逼视。

几时有人敢在他面前以名自称了?

穆青青要么称“奴婢”,要么称“臣妾”,除此之外皆是逾矩,也在第一时间告诉她这少女的心意。

她,明明白白地向他宣示,穆青青不甘为他所有。

故而不肯使用那两种“妾身属君”的称呼。

好大胆!

一把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响起,一字字清晰地敲打在人的心头:“穆充容免礼平身。”

穆青青一顿,轻轻抬起头,挺直纤腰,柳眉因这句不动声色地提醒了她的新身份的话而皱起,目光自然而然向上望。

她终于看到一国之君长得什么模样。

在她对他的长相已失去所有好奇的时候。

他的眉毛极浓极黑,衬得一双眼睛更加明亮有神,威严摄人,五官似是至刚至硬的大理石刻出来的,以最最阳刚的线条组成一副英气勃勃的面孔,不怒而威,让人不由自主地便生出臣服之心。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仍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

生杀予夺,翻云覆雨的一朝天子啊!

同时也是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如意夫郎。

突然间,她发现自己两天来准备的演讲辞藻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直到面对着这君临天下的男子,她才真正意识到他与辛夫人,熙公主及入宫以来遇到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若不能打动他,她舌灿金莲,说尽全世界的好话都没有用。

所以虽被他看得心底生寒,她仍咬牙硬撑,倔起性子睁大了杏眼苦苦与他对峙,不肯有分毫示弱。

即使她两腿发软地起不了身,只能采取勉强可支撑的跪坐姿势。

不知有否看破她外强中干的底蕴,皇帝带笑探询:“穆充容为何还不起身?”

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呀。只看她杏眼圆睁,一副如临大敌的娇俏样儿,便让他觉得封她为“充容”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

何况她虽不及其主的天香国色,这一款自骨子里透出的秀雅灵慧也是可人之至。

穆青青紧张地瞠视着他未有半点笑意的双眼,张张小口,发觉自己只此一条,别无分号的舌头已吓僵得不复当日之勇时,颓然放弃滔滔雄辩,垮下惨兮兮的小脸,轻轻道:“皇上,我很怕死,非常非常怕死。”

铁定没料到她的开场白竟会如此别出心裁,皇帝剑眉微扬,温声道:“只要你好好侍候,朕怎么会杀你?”

没工夫感谢他不追究她放肆地在他面前“我”来“我”去,穆青青快要哭出来地说道:“青青已有了心上人了。”

谁要好好侍候他?臭皇帝,把人家的小命捏在手上吓唬人会很好玩吗?

皇帝微倾上身,似要把她看得更清楚,面容不辩喜怒,平稳的声音中更听不出情绪的波动,淡淡地道:“你是要告诉朕,你已失了红丸,再非完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