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绝品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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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交流

真是螃蟹性子,任他胡来的话,铁定在三天之内就有图像通缉遍布全国,让他“一横成名天下知”。

“火堂”堂主语结,气道:“这又不行那又不行,难道我们不穿衣服去?”

秦相予顺着他的气话推衍道:“如果这么做的话,官府是不会来找麻烦的了,不过善堂的人则会把你当疯子捉起来,享受专人护理。”

当各善堂相互交流,互通有无时,就会发现“邪异门”全门皆疯,最后得出“神经病也有传染性,是十分可怕的瘟疫”这样的结论。

“火堂”堂主跳脚:“那你想怎样?”

一直保持沉默的黎长老开口道:“我想门主的意思是要我等易服分散行动。”

秦相予正中下怀道:“话可是黎长老说的。本座正有此意,从今日起,螃蟹服作废,谁让我发现他还穿着螃蟹服,就留他驻守总舵,一世也休想到中原去。”

一年来的相处,让他了解“邪异门”上下是如何的向往着中原。对他们而言,中原不仅是富贵繁华的花花世界,且是他们的血脉所在。老一代的思乡情,年青一辈的孺慕心,全都在讲述着那片“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追忆中愈演愈烈,令他们魂牵梦萦着遥远的故土。

凌断月将他们禁足在此,就像当年鲧治水一样,越堵洪水越大,终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日,故而他亦效法大禹,以疏通之法,甫上任便开始为重回中原做准备。

又让他的诡计得逞了。

黎长老无奈地捋捋胡子,这小子实在狡诈得过头,从来不肯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绕上十万八千里借别人的口说出来的才是真理似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火堂”堂主不爽地道:“这身衣服我穿了十几年了,为什么要怕事脱下来?接着是否要连帮名都改了,蒙着脸出门才算安全?”

比较老成的另三堂堂主与三位长老暗暗叫糟时,秦相予眼睛一亮,击掌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邪异门’的牌子太易招惹是非,最好也换一个。”黎长老叹气抚额,自觉头风又犯了。

一个年青的门人不屑地道:“大丈夫顶天立地,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为何要畏首畏尾地改名字?”

秦相予屈指敲了敲他大而无用的脑袋瓜,问道:“我问你,七十年前血洗宋家庄,杀死一百六十余人,是不是你干的?”

少年捂住脑门,不忿地斜觑着昨天晚上和他们赌了一晚牌九,害他输得差点脱裤子的年轻门主,答道:“关我什么事?”

秦相予一本正经地颔首:“也不关我的事,黎长老,关不关你的事?”

被点到名的老人家瞪眼道:“我今年六十七岁,那时还没生出来呐。”

秦相予“噢”了一声,道:“可是,‘邪异门’的招牌摆出去,八成有人上门来跟我们讨这笔前前前前辈留下的血债,我们还手还是不还手?”

有这回事吗?

黎长老怀疑着是不是这小子信口胡诌的故事,随即想到纵使苦主不同,这类事件却十有八九会上演,颓然道:“不还手等死吗?当然要还手了。”

秦相予点头道:“那六十八年前的赵府惨案、六十五年前的济南府血案、六十一年前七月的濠梁血案,同年十二月封州血案……我们都得一一与仇家对打了?”

林林总总,也不太多,背到二十五年前,便宜他们三个年头,只有九九八十一件大案而已,小案则以数不胜数一笔带过。

滔滔不绝念完一串带血案件,他口干地一口吸干一整壶的水,顺便把青花瓷壶当作惊堂木“砰”的一声震醒听傻了的门人。

因为他说得十分顺溜而不曾产生丝毫怀疑,听得头昏脑胀的门人瞠目道:“二十几年前的事,关我们屁事?”

秦相予抄手再赏他一记爆粟,警告地瞪了被他耸听的“危言”逗笑的三位长老及钱、孙两位年纪较长的堂主一眼,道:“你们是不是邪异门的?”

听训的近百人齐齐点头,同时代表了他们下属的几千颗脑袋。

他吓唬小孩子般的道:“这些事都是‘邪异门’的前前辈们做下的,我们可以忘记,仇家的记性可比我们好得多。到中原去人家一听是‘邪异门’的,全找上门来报仇,到时我们光顾打架保命都来不及,哪来的时间让你们去寻花问柳、游山玩水、惹事生非?”

那门人的气势明显地弱了下来,勉强道:“人家一定要打,我们也只好奉陪啦,呀——门主,可不可以不要敲了?会痛的。”

他哭丧着脸抱头睥着像是敲上瘾的秦相予。

秦相予撇嘴,放下发痒的手掌道:“反正你已经笨无可治,干脆直接敲傻了算了。我只是想要是有打不完的架,何必回中原去,从今天起每天给我蹲六个时辰马步再去洪堂主那儿与‘火堂’弟子对打六个时辰不是一样刺激好玩吗?”

那门人脸色大变,立刻屈服道:“门主说得有道理,还是改名字好了。”

“火堂”主管赏罚,门中弟子立功升级奖赏或犯错定罪受罚皆由此处理。现任堂主脾气之差连雷公都不敢招惹,磨得堂内弟子天天心情都不太好,什么人撞到他们手上若能出来都算命大的。到里面不要六刻时他便没命在了,他又不是活腻了要去自杀。

在秦相予满意地绽出亲切的笑容时,心中警铃大作的林长老抢在他之前开口道:“门主想好了要改什么名字吗?”

不截住他的话,秦相予八成又会把起因推到可怜的门人身上,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则成了遵循民意不得不为的执行者。

雄辩滔滔的秦相予终于被问住,搔搔头道:“没想过耶,这样吧,就由长老会来拟定本门的新名字好了。”

没想过?

也就是说,改名字这种馊主意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时兴起了?

当下无数粒冰珠一齐掷向肇事者,一时失言提出“是否要连帮名都改了”的“火堂”堂主被砸得满头包。

摸出他几分脾气的黎长老恭敬地道:“帮名这等重要的大事,当然要请门主亲自拟定比较妥当。”

秦相予干笑一声,改变主意道:“其实‘邪异门’这个名字已经很好了,又邪门又诡异,再贴切不过,再想也不会有比它更顺口的,还是不要改比较好。”“邪”门诡“异”?

面面相觑的长老会吹起胡子,无奈地将耳朵调成自动关闭。

刚刚成为更改名字支持者的那名门人不解地道:“门主不是担心有人会上门寻仇吗?”

立刻比洪堂主收到的还要多许多倍的白眼垂爱地投掷到他身上,方才被瞪得很火大的洪堂主破口大骂道:“你这多嘴的蠢才,散会后给我马上到‘火堂’去。”

他说错什么了吗?预见自己支离破碎的残骸的门人看着一双双喷火的眼,惶惶然吓白了脸。

被他问得有点尴尬的秦相予幸灾乐祸地瞄过他毫无血色的脸,自圆其说地向唯恐他下不了台的众人道:“本座又认真考虑了一下,发现原本江兄弟说的也有道理。反正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们有心复仇的话,就算我们改了名字迟早也会被查出来的,那我们又何必委屈自己连名字都不敢让人知道那么窝囊?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忙不迭点头应是声中,秦相予转入正题道:“我已与长老会及四堂堂主磋商过,本门此次乃是迁入中原,而非去那边逛逛街便回来那么简单……”

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邪异门”门人向往是怎样的世界:挥金如土,依红偎翠,当然不可能到乡下去买个千顷良田叫他们去种田什么的。要支撑着几千人在都市优渥的生活而又不坐吃山空——虽说“邪异门”老本雄厚——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经商。

做生意,只要有完整的计划,把规模扩大到容纳几千乃至上万人绝对没有问题,可以做到全“门”皆商,避免出现有人闲得无聊只好去瞎混惹事。他与“邪异门”高层商讨的结果,发现让这批束缚已久的野马去打江山是再好不过,他们既有足够的财力人力,又有足够的拼劲冲劲,而眼见自己亲手创立的商业王国日渐壮大,那种充实感与成就感,当可令他们把兴趣从赌坊妓寨转移到自己建立的事业上去。

若不是他指天立誓自己对做皇帝绝无半点兴趣,原本洪堂主的打算就是打进京城抢个龙椅坐上几天顺带把所有的法令都乱改一通,去闹他个天翻地覆才算过瘾呢。

他起了头,几位堂主与韦放宗等人立刻就如何分派人手,调度资金等问题讨论得不亦乐乎,秦相予重新趴坐在椅背上,手指抚上系在腰际的青布香囊,眼皮垂头丧气地搭了下来。

真的好想好想青青。

昨夜中秋。

家家月圆人团圆。

而她,整整一晚未合眼,不肯抬头看月圆,怕见庆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