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中华家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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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温公家范(3)

石碏谏卫庄公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逸,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自古知爱子不知教,使至于危辱乱亡者,可胜数哉!夫爱之,当教之使成人。爱之而使陷于危辱乱亡,乌在其能爱子也?人之爱其子者多曰:“儿幼,未有知耳,俟其长而教之。”是犹养恶木之萌芽,曰:“俟其合抱而伐之,”其用力顾不多哉?又如开笼放鸟而捕之,解缰放马而逐之,曷若勿纵勿解之为易也!

曾子之妻出外,儿随而啼。妻曰:“勿啼!吾归,为尔杀豕。”妻归,以语曾子。曾子即烹豕以食儿,曰:“毋教儿欺也。”

【译文】

陈亢向伯鱼问道:“您也从您父亲孔子那里受到过不一样的教导吗?”伯鱼回答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教导。父亲曾经一个人站着的时候,我快步走上前去问候。父亲问我,‘学习过《诗经》吗?’回答说:‘还没有。’‘不学习《诗经》,没办法对答。’我退下来便学习《诗经》。又一天,父亲一个人站在那儿,我快步走上前去问候。父亲问我:‘学习过礼制吗’?回答说:‘没有’。‘不学习礼规,没有本事立身。’我退下来便学习礼制,我只听说过这两件事。”陈亢退下来高兴地说:“问一件事却得到三件收获。听到了学诗,听到了学礼这两件之外,还听到了君子把自己的儿子离得远远的而没有特别的溺爱。”

曾子说:“君子对于自己的儿子。疼爱他但并不表现出来,使唤他但不要太随便,按照一定的规矩教育孩子但不要强迫他;心里虽然爱疼,不要表露到外面,经常用严肃的样子出现在孩子面前,也不用言语颜色去使孩子高兴快乐。不按一定的道理去教育孩子,实际上是在抛弃孩子。但是强迫有时又伤害恩情,所以一天一天地慢慢磨炼孩子。”

石碏向卫庄公进谏说:“愚臣听说过爱疼自己的儿子,要用仁义,德规去教育他,使他不要走上邪路,骄傲、奢侈、淫荡、放佚都是走上邪路的法门。这四者的产生,都是因为过分宠爱厚待的原因。”从古以来知道爱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怎样教育他们,使他们遭遇危险、受侮辱,甚至变成制造混乱的亡命之徒。这样的事例,连数都数不清啊!爱孩子就应该教肓孩子,使他成长为人才。爱孩子却使孩子走上危险、受辱,甚至为乱、取亡之道,哪里是在真正爱孩子呢?爱孩子的人们常常这样说:“孩子还小,还不懂事,等到他长大了再教育他吧!”这实际上就如爱刚刚发芽的恶木,说:“等到恶木成为合抱那样大再砍伐它。”那样用力不就太多吗?又比如打开鸟笼放开鸟飞掉又去捕捉鸟儿,解开马缰绳却又去追赶马儿一样,哪里比得上不放鸟,不解缰绳那样容易办?

曾子的妻子到外面去,儿子跟着哭啼。曾子妻哄儿子说:“不要哭了,我回来以后给你杀猪吃。”妻子回来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曾子。曾子就杀了猪,并煮来给孩子吃。说:“不要教孩子欺骗的法子。”母

【原文】

孟轲之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也,嬉戏为墓间之事,踊跃筑埋。孟母曰:“此非所以居之也。”乃去。舍市傍,其嬉戏为街卖之事。孟母又曰:“此非所以居之也。”乃徙。舍学宫之傍,其嬉戏乃设俎豆揖让进退。孟母曰:“此真可以居子矣!”遂居之。

晋太尉陶侃,早孤,贫,为县吏。番阳孝廉范逵尝过侃,时仓促无以待宾。其母乃截发,得双髲以易酒肴。逵荐侃于庐江太守,召为督邮,由此得仕进。

唐侍御史赵武孟,少好田猎,尝获肥鲜以遗母。母泣曰:“汝不读书,而田猎如是,吾无望也!竟不食其膳。武孟感激勤学,遂博通经史,举进士,至美官。

太子少保李景让母郑氏,性严明,早寡家贫,亲教诸子。久雨,宅后古墙颓陷,得钱满缸。奴婢喜,走告郑。郑焚香祝之曰:“天盖以先君余庆,愍妾母子孤贫,赐以此钱,然妾所愿者,诸子学业有成,他日受俸,此钱非所欲也。”亟命掩之。此唯患其子名不立也。

齐相田稷子受下吏金百镒,以遗其母。母曰“夫为人臣不忠,是为人子不孝也。不义之财,非吾有也。不孝之子,非吾子也,子起矣。”稷子遂惭而出,反其金而自归于宣王,请就诛。宣王悦其母之义,遂赦稷子罪,复其位,而以公金赐母。

吴司空孟仁尝为监鱼池官,自结网捕鱼作鲊寄母。母还之曰:“汝为鱼官,以鲊寄母,非避嫌也!”

晋陶侃为县吏,尝监鱼池,以一坩鲊遗母。母封鲊责曰:“尔以官物遗我,不能益我,乃增吾忧耳。”

隋大理寺卿郑善果母翟氏,夫郑诚讨尉迟迥,战死。母年二十而寡,父欲夺其志。母抱善果曰:“郑君虽死,幸有此儿。弃儿为不慈,背死夫为无礼。”遂不嫁。善果以父死王事,年数岁拜持节大将军,袭爵开封县。

公年四十,授沂州刺史,寻为鲁郡太守,母性贤明,有节操,博涉书史,通晓政事。每善果出听事,母辄坐胡床,于鄣后察之。闻其剖断合理,归则大悦,即赐之坐,相对谈笑;若行事不允,或妄嗔怒,母乃还堂,蒙袂而泣,终日不食,善果伏于床前不敢起。

母方起,谓之曰:“吾非怒汝,乃惭汝家耳。吾为汝家妇,获奉洒扫,知汝先君忠勤之士也,守官清恪,未尝问私,以身殉国,继之以死,吾亦望汝副其此心。汝既年小而孤,吾寡耳,有慈无威,使汝不知礼训,何可负荷忠臣之业乎?汝自童稚袭茅土,汝今位至方岳,岂汝身致之邪?不思此事而妄加嗔怒,心缘骄乐,堕于公政,内则坠尔家风,或失亡官爵;外则亏天子之法,以取辜戾。吾死日,何面目见汝先人于地下乎?”

母恒自纺绩,每至夜分而寝。善果曰:“儿封侯开国,位居三品,秩俸幸足,母何自勤如此?”答曰:“吁!汝年已长,吾谓汝知天下理,今闻此言,故犹未也。至于公事,何由济乎?今此秩俸,乃天子报汝先人之殉命也,当散赡六姻,为先君之惠,奈何独擅其利,以为富贵乎?又丝矣纺绩,妇人之务,上自王后,下及大夫士妻,各有所制,若堕业者,是为骄逸,吾虽不知礼,其可自败名乎?”

唐中书令崔玄,初为库部员外郎,母卢氏尝戒之曰:“吾尝闻姨兄辛玄驭云:‘儿子从官于外,有人来言,其贫窭不能自存,此吉语也;言其富足,车马轻肥,此恶语也。’吾尝重其言。比见中表仕宦者,多以金帛献遗其父母。父母但知忻悦,不问金帛所从来。若以非道得之,此乃为盗而未发者耳,安得不忧而更喜乎?汝今坐食俸禄,苟不能忠清,虽日杀三牲,吾犹食之不下咽也。”玄由是以廉谨著名。

李景让,宦已达,发斑白,小有过,其母犹挞之。景让事之,终日常兢兢。及为浙西观察使,有左右都押牙忤景让意,景让杖之而毙。军中愤怒,将为变。母闻之。景让方视事,母出,坐厅事,立景让于庭下而责之曰:“天子付汝以方面,国家刑法,岂得以为汝喜怒之资,妄杀无罪之人乎?万一致一方不宁,岂惟上负朝廷,使垂老之母衔羞于地,何以见汝先人乎?”命左右褫其衣坐之,将挞其背。将佐皆至,为之请。不许。将佐拜且泣,久及释之。军中由是遂安。此惟恐其子之人于不善也。

唐相李义甫专横,侍御史王义方欲奏弹之,先白其母曰:“义方御史,视奸臣不纠则不忠,纠之则身危而忧及于亲,为不孝,二者不能自决,奈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杀身以成子之名,汝能尽忠以事君,吾死不恨。”此非不爱其子,惟恐其子为善之不终也。然则为人母者,非徒鞠育其身使不罹水火,又当养其德使不入于邪恶,乃可谓之慈矣!

汉明德马皇后无子,贾贵人生肃宗。显宗命后母养之,谓曰:“人未必当自生子,但患爱养不至耳。”后于是尽心抚育,劳瘁过于所生。肃宗亦孝,性淳笃,恩性天至。母子慈爱,始终无纤介之间,古今称之,以为美谈。

齐宣王时,有人斗死于道,吏讯之。有兄弟二人,立其傍,吏问之。兄曰:“我杀之。”弟曰:“非兄也,乃我杀之。”期年,吏不能决,言之于相;相不能决,言之于王,王曰:“今皆舍之,是纵有罪也;皆杀之,是诛无辜也。寡人度其母能知善恶。试问其母,听其所欲杀活。”相受命,召其母问曰:“母之子杀人,兄弟欲相代死,吏不能决,言之于王,王有仁惠,故问母何所欲杀活。”

其母泣而对曰:“杀其少者。”相受其言,因而问之曰:“夫少子者人之所爱,今欲杀之,何也?”其母曰:“少者,妾之子也;长者,前妻之子也。其父疾且死之时属于妾曰:‘善养视之。’妾曰:‘诺!’今既受人之托,许人以诺,岂可忘人之托而不信其诺耶?且杀兄活弟,是以私爱废公义也。背言忘信,是欺死者也;失言忘约,己诺不信,何以居于世哉?!予虽痛子,独谓行何!”泣下沾襟。相入,言之于王。王美其义,高其行,皆赦。不杀其子,而尊其母,号曰:“义母”。

鲁师春姜嫁其女,三往而三逐。春姜问其故,以轻侮其室人也。春姜召其女而笞之。曰:“夫妇人以顺从为务,贞悫为首;今尔骄溢不逊以见逐,曾不悔前过,吾告汝数矣,而不吾用,尔非吾子也。”

笞之百而留之。三年,乃复嫁之。女奉守节义,终知为人妇之道。今之为母者,女未嫁不能诲也;既嫁,为之援,使挟己以凌其婿家;乃见弃逐,则与婿家斗讼,终不自责其女之不令也。如师春姜者,岂非贤母乎!

【译文】

孟轲的母亲,她住的地方靠近坟墓。孟子小的时候,玩耍游戏学着做坟墓之中的事情,跳来跳去又筑坟又埋人。孟子母亲说:“这里不是适宜孩子居住的地方。”于是离开,住在市场的旁边。孟子游戏玩耍又学市场买卖一类的东西。孟子母亲又说:“这里也不是适宜孩子居住的地方。”于是又搬到学校的旁边去住。孟子玩耍游戏于是就学着陈设祭品中的俎豆,会见宾客中的迎送一类的事情。孟子的母亲说:“这里真是儿子可以居住的地方了!”于是就长期住了下来。

晋代太尉陶侃早年就丧父成为孤儿,家里贫困,当了一个县里的小官。番阳孝廉范逵曾拜访陶侃,当时仓促,没有东西接待宾客。陶侃的母亲就把头发剪了下来,做成两个假发拿去换酒食菜肴。之后范逵对庐江太守推荐陶侃,召陶侃为督邮,从此走上了仕途。

唐代侍御史赵武孟年少的时候喜欢打猎,曾获得很肥大鲜美的猎物送给他的母亲。母亲流着眼泪说:“你不读书而这样地打猎,我没什么指望了!”坚决不吃他的东西。赵武孟受到触动、感慨,于是发奋勤学,最后博通经书史籍,中了进士,并当上了好官。

太子少保李景让的母亲姓郑,性格严厉,早年守寡,家庭贫困,自己亲自做孩子的老师。有一次下了很久的雨,住房后面的一堵古墙倒塌了,在倒塌的墙下,获得一缸子钱币。奴婢们十分高兴,跑来告诉郑氏。郑氏听说后烧香祝告说:“上天大概拿祖先们余下来的恩惠关心照顾我们母子的孤苦贫困,所以赐给这些钱财,但是我所愿望的是,几个孩子在学习上有所成就,改日再接受享用这些钱财,现在并不希望用这笔钱。”于是她又急忙让人重新掩埋。这就是只担心儿子的名位不确立起来的人!

齐国的丞相田稷子,接受了下面官吏送的一百镒金子,他把金子又送给母亲。母亲说:“做人臣子的不忠心,就是做儿子的不孝顺。不仁义的财产,不是我所应该有的。不孝顺的儿子,就不是我的儿子,你起来吧!”田稷子于是惭愧地出去,退还了金子,并且自己到齐宣王那儿去请求处罪。齐宣王喜欢他母亲的教子方法,就赦免了田稷子的罪行,并恢复了他的职位,并且拿公家的金子赏赐给他的母亲。

吴司空孟仁,曾经当过管理鱼池的官,自己织网捕鱼,作成腌鱼,寄给他的母亲。他的母亲退还给他,并说:“你是管鱼池的官,现在拿腌鱼寄给我,这没有回避嫌疑。”

晋代陶侃做县官时,曾经掌管过鱼池,拿了一坩腌制的鲊送给他的母亲。他母亲把腌鲊封起来,责怪说:“你拿公家的东西送我,不但不能帮助我,反而增加了我的顾虑。”

隋代大理寺卿郑善果,母亲姓翟,她的丈夫郑诚因讨伐尉迟迥而战死了。当时他母亲翟氏年仅二十岁就守寡了。她的父亲想改变她的志向,母亲抱着郑善果说:“郑君虽然死了,庆幸留有这样一位儿子,抛弃儿子是不慈祥,背叛死去的丈夫是无礼的事。”于是不再另嫁。郑善果因为父亲为王事而死,才几岁就被封拜为持节大将军,承袭开封县爵。

在善果四十岁时,被授予沂州刺史,不久又升为鲁郡太守。母亲性情贤明,很有操守节义,广泛地阅读历史、典籍,并且精通晓明政事。每次郑善果听事,母亲就在屏障后设一张胡床,坐在那儿观察郑善果。听到他剖析裁断合理,回来就十分高兴,并且赐给他座位,面对面笑谈;假如做事情不公允,或者随意发怒,母亲就回到堂厅中用衣袂蒙着脸哭泣,一天都不吃饭,善果跪伏在床前,不敢起来。

母亲才对他说:“我并不是对你发脾气,而是为你们家感到惭愧。我做你们家之妇,是以奉持家务,知道你的父亲是一位忠心勤劳的人,当官清明恪守,从来不为自己谋私利,把一生都献给了国家,连生命都付出了,我也希望你能像你爹一样。你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我是寡妇人家,有慈爱而无威严,使得你不知道礼制,怎么可以负担忠臣的事业?你自年幼就袭封了土地,现在做官到了名动山岳之位,难道是你自己得来的吗?不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就随意发脾气,这是因为心里有骄傲享乐思想,没有把公务放在心上,这样的话从内讲则是损坏你的家风,甚至于丢官失爵,从外讲则有损天子的法制,并因而获罪。我死的时候,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的祖宗先人于地下?”

郑母经常亲自纺纱织布,总是到夜深才睡。善果说:“儿子被封侯,为开国之臣,位在三品,所得俸禄尚还能赡养母亲,你何必这样辛苦勤劳?”母亲回答说:“啊!你已经长大了,我认为你懂得天下事理,现在听了这句话,看来还是一位没有明白事理之人,那么那些公家事务,你怎能办好?你现在的俸禄,是皇帝报答你父亲为国丧命的,应当把它散发去赡养你的亲戚朋友,作为你亡故父亲的恩泽,你怎么能单独靠这种利益成为富贵之人?而且织丝纺麻,成布制衣,这是妇人的工作,从上到王后,下到士大夫的妻子,都各有所制,假如放弃这件事情,那就是骄傲逸乐,我虽然不懂得礼规,难道可以自己毁坏自己的名声吗?”

唐代中书令崔玄,当初做库部员外郎,母亲卢氏曾经告诫他说:“曾听姨兄辛玄驭说:‘儿子在外做官,有人来说儿子贫困得不能自己养活自己,这是吉利的话;如果有人说他富贵得来穿得轻暖坐着大马车,这是不好的话。’我曾经器重这两句话。曾经看到亲戚们那些当官的,往往有拿金子,丝帛送给他们的父母。父母们则仅仅知道高兴愉快,却不问金子丝帛是从哪儿得来的。假若不是用正常手段得到了,那这就是在做盗窃还没有被别人发现罢了。怎能不担忧,却感到高兴愉快?你现在白白地得到俸禄,假若不能忠诚清廉,即使每天杀牛、猪、羊给我吃,我也吃不下。”玄因此而以廉洁严谨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