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席阳阳跟府禾朗在府母的要求下,回了府家吃饭。
府母慈爱地看着席阳阳,“阳阳,最近是不是写书写累了?看你脸色很憔悴啊。”
席阳阳听到这温暖的话,感动得差点就落泪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嗯,还好。”连府母都看出她憔悴,为什么府禾朗视而不见,为什么他就不能像从前那样退步呢?
其实,最初她确实气到非离婚不可,恼恨府禾朗不尊重她,可是气过了,冷静下来想想,夫妻之间需要更多的理解跟宽容,所以她就默默地原谅了府禾朗,准备把这事放下。
可是她想不到,府禾朗竟然在冷战的第二天,搬去隔壁房睡了。
看来,他是想打持久战了,闹分居!她本来消下去的怒火,又慢慢地在心头蔓延,并且越烧越旺。
一周下来,府禾朗没有任何示好的迹象,她对她的婚姻生活渐渐感觉到疲倦,是的,一种心力交瘁、完全不想要继续的疲倦。
试想,两个人这样别扭地生活在一起,已当彼此是透明的了,何必继续下去呢?
离婚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地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府母不知道席阳阳瞬间万转的心思,接着一脸正色道:“虽然你跟阿朗不想办婚礼,不过我跟你爸想了想,总觉得不妥当。要不,我们就随便摆几桌,叫上几个较好的亲戚朋友随意吃一顿?你看什么时候,你跟阿朗抽个时间来办一下?”
席阳阳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支支吾吾道:“这……这事,要不就算了。”就她现在跟府禾朗的状态,完全没有办法在人前假装秀恩爱,今天过完了,明天指不定是不是就要分开了。
府禾朗突然脸色一沉,语气生冷地道:“妈,你别说了,请不动她的!架子大着呢。”
席阳阳跟府母均一愣,席阳阳随即心中有数,府禾朗是在冷嘲热讽,府母则一头雾水,不过也敏感地感觉出,这俩孩子或许还在闹别扭,不由得打圆场道:“怎么说话呢?阳阳,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席阳阳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席母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个红盒子出来,笑着道:“吃饭的事也不急,不过你们都结婚了,也没个像样的戒指,喏,我给你们买了一对。看看,喜欢不?”
席阳阳没有拒绝,木然地接了过来,神情有些恍惚。仔细想想,她跟府禾朗除了拿了一个结婚证,好像确实什么都没有,即使浓情蜜意的时候,也没有互送定情信物。
“妈,你别热脸贴冷屁股了,席阳阳不会戴,她才不稀罕呢。”府禾朗带着点嘲讽,看着席阳阳手上一直不肯脱下的戒指,心里头犯起了酸,口不择言地道,“妈,你送的,哪有前男友送的好呀!”
席母局促得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讪讪地看了看脸色不自然的席阳阳。
席阳阳一听这话,咬着唇,深吸了口气,“妈,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说完,不顾席母的挽留,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府禾朗看着席阳阳离去的背影,心里微微发涩。席阳阳食指上那一枚连洗澡都不曾摘下来的戒指,是文浩第一次打工后送的。在跟席阳阳冷战的这周里,他时刻关注着她的微博、博客,甚至QQ上的个性签名,她竟然淡定得没有写过只言片语的感慨。在她的心里,老公真的一点儿都没位置,他真的一点儿都不重要吗?他对她的日常生活状态观察越仔细,他越吃醋,越吃醋,就越拉不下脸来主动求和。
昨晚上看席阳阳的签名竟然改了,他心头一阵欣喜,当看到“过不下去,离了吧!”这七个字时,他当场傻眼,伤心痛苦了一个晚上,今天说话免不了话里带刺。
“阿朗,你们俩又怎么了?”
“没事!”府禾朗胡乱地应了句,然后起身追了出去,在大门口追上了席阳阳,一把拽着她的手腕,拉住了她,“上车!”
“放开!”席阳阳不听,用力地挣扎,“你放开我!”
府禾朗也火了,粗暴地拽着席阳阳,“跟我上车!”然后将挣扎的她,拽上了车,利落地甩上门,阴沉着俊脸,一踩油门车子迅速开了出去。
“府禾朗,你有病是吧?”
“我就是有病,怎么了?”府禾朗怒瞪席阳阳,粗暴地吼道,“你没病?没病跟我折腾什么?我们这日子到底还要不要过下去了?”
席阳阳咬着唇,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扭头看向窗外,不发一语。
府禾朗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俊脸挂着阴霾,紧抿着唇,同样沉默不语。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席阳阳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觉得分开是最好的!如果再这样彼此伤害下去,恐怕连曾有的那点好感都会被磨灭。她迟疑了一会儿,手指紧紧地攥成拳,指关节都感觉隐隐作痛了,才开口道:“府禾朗,我们好好谈谈吧。”
“嗯!”府禾朗答应着,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将车停了下来。
席阳阳扭过脸,看着府禾朗,咬着唇,还是开口:“府禾朗,我们离婚吧!”说完这句话,席阳阳喉咙口微微发堵,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做梦!”府禾朗回得斩钉截铁。
“既然都吵成这样,我们的婚姻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席阳阳尖锐地开口,说着又补了句,“还不如彼此放手吧。”
“席阳阳,要折腾的人,是你,不是我!”府禾朗一字一板正色地说,“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莫名其妙地闹分手,莫名其妙地寄离婚协议,这一切都是你的莫名其妙!”
“我的莫名其妙?”席阳阳伸手指着自己冷笑,“府禾朗,在你去调查我的过去时,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有想过我的感受没?说到底,是你莫名其妙,还是我莫名其妙?”
“我没有想过要去调查你!”府禾朗神色淡然,“我也只是无意之间听说而已!”接着怔怔地看着席阳阳,“我就想不明白了,我都不介意你的过去,你为什么就非得要这样折腾?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席阳阳冷嗤了一下,看着府禾朗,“你不介意?你当然不用介意,狼狈、难堪的又不是你!不被尊重的又不是你!”
府禾朗转过脸,目光瞬间冷厉阴霾,直直盯着席阳阳,冷声道:“席阳阳,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了?”天地良心,他都快把席阳阳当做祖奶奶似的供奉起来了,在同床共枕的那段时间,为了不勉强她,他哪一天不是冲好几次的冷水澡才能欲火焚身地勉强入睡呢?
“从你调查我的过去开始,你就没想过尊重我。从你跟我怄气开始,你就没准备好好跟我过日子了。你就是想要作践我,想让我把你当爷似的捧着是吧?告诉你,做梦!”席阳阳快速地说完,接着不等府禾朗开口,再一次坚决地丢下一句,“我们离婚!”
“席阳阳,你别恶人先告状,谁不尊重你了,谁跟你怄气了,谁不想要好好过日子了?”府禾朗神色带着忧伤,俊眉蹙成了“川”字,无奈地再一次道,“席阳阳,我不止一次强调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为什么偏偏就放不下呢?”
席阳阳鼻尖酸涩,泪水瞬间涌了出来,“你当然可以轻飘飘地说放下,受伤的又不是你!”
府禾朗的表情有些深不可测的阴霾,“你别以为全世界就你委屈,就你受伤。”粗重地喘息了一声后道:“你口口声声说离婚的时候,你就没想过我也会受伤吗?”接着不等席阳阳回答,又道:“当你惦记着你以前的男朋友,为你的过去写下悲凉的祭奠文字时,你到底把我这个老公摆在了什么位置?”问完,正色地看着席阳阳,“你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可是你做的事却那么幼稚。离婚?离婚你想解决什么问题?”
席阳阳有些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算知道你狼狈不堪的过去,我除了更加心疼你,我有说过你半分不是吗?甚至我的爸妈有半分轻视你吗?”府禾朗一针见血地说,“席阳阳,说到底,你就是自私。你想着的只是自己的狼狈,会受伤。所以你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伤害到爱你的我。你压根就没真正重视过我们的婚姻,才会把离婚不当回事。”
席阳阳胸口被堵得闷闷的,她一把拧开车门,仓皇地奔了出来,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呼吸。被府禾朗一说,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犯的,所有的事都是她在折腾。
府禾朗跟着下车,神色阴郁地走到她旁边,看着席阳阳那苍白的脸,把心一狠,“席阳阳,我以为给你时间冷静,你至少会意识到自己的错,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冷漠至此,竟然这么轻易就想结束婚姻。”
席阳阳的脑袋很混乱,明明之前那么坚信自己是对的,可是听着府禾朗这些话,她又觉得真的是她错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开口承认错误。
“席阳阳,你除了自己,从来就没想过别人!”府禾朗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俊脸满是疲惫,“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冷漠呢?”
被府禾朗如此直接地指责,席阳阳的神色有些挂不住,一脸倔强地道:“你别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搞得你自己多么高尚似的。好吧,我自私,冷漠,配不上高尚的你,我们散了拉倒!”她意识到是自己错了,但是依旧硬撑着不肯承认。
府禾朗迟疑地看着席阳阳,眼里闪过黯然,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为什么你要这么倔强呢?”
席阳阳神情恍惚地任由他抱着,心里想着只要他说一句“老婆,我们和好吧”,她就跟着他回家好好过日子。
府禾朗轻轻地松开了她,转身道:“席阳阳,我给你时间想清楚。我们暂时分开吧。”
席阳阳突然涌现出一股疲倦,她闭上了眼,任由府禾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视线,开车走了。
不管对错,她终究放不下骄傲的自尊,去挽留府禾朗。所以,他们分开一段时间后,她收到了府禾朗同样以快递方式寄来的离婚协议书,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字了。
闪婚,闪离,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戏剧化。
席阳阳一个人搬回了单身公寓住,突然明白了那句话:原来,闪婚其实更像一簇绚烂多姿的焰火,绽开的时候固然美丽,熄灭的时候却带着无尽的苍凉。
周周蹙眉叹息,直戳着席阳阳的脑袋,大骂:“糊涂呀你!服个软,说句好话,随便哄哄他不会啊?你就非得折腾到这地步?”
席阳阳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将苦涩吞回肚子里。她并不是折腾,而是理智地分开。她了解自己没办法低声下气地去服软,因为她没有办法在爱情的世界里委曲求全。她现在放弃府禾朗,并不是真的不爱,而是,她没有办法卑微。
爱一个人,如果太委屈,就会充满怨恨,她不想以后的生活是带着无法释怀的怨恨。
席阳阳离婚后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一个人的时候,每天除了宅在家,对着电脑码字,写小说,她哪里都不去,什么人都不见。虽然很想很想府禾朗,但是她没有打过任何电话,也没有发过任何信息给府禾朗,她就这样刻意地在生活里忽视这个人。可是明明很努力地想忽略这个人,却感觉他无时无刻地占据着脑海,吃饭时想他,睡觉时想他,写书的时候还是满脑子的他。但是却不敢轻易打扰,只能分分秒秒地关注着他的动态。
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难眠的她爬起来上网时,常会不自觉地进入府禾朗的博客,点开他的相片,一次一次地看着他的俊容,接着一遍一遍地浏览他的日志、个性签名、心情签到……
这段时间,席阳阳才算真的体会到,爱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去关心他全部的喜怒。当他不愿意说的时候,会看着他的博客、微博等上面的内容,寻找蛛丝马迹,千方百计地去弄清楚,有时候并不是不信任、不尊重,而是真的关心。
即使明白府禾朗是真的关心她,但是席阳阳的情感始终没有办法战胜理智,始终认为府禾朗既然放弃了,她的主动会让自己的爱情变得卑微,而她做不到卑微。虽然无数次忍不住拿起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可是她害怕被府禾朗拒绝,害怕听到这句话:“席阳阳,我们已经分开了,别打扰我了!”她感觉自己会崩溃,接着犹如握着烫手山芋似的,扔开手机。
这一次是她一个人的战役,她的情感跟理智在交战,她必须自己冲破这层阻力,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想明白了,她才能够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