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料理完以后,何剪烛便没有了什么牵挂,索性长住了学校,一来是逃避,二来可以更加专心地工作。
但是,沈立端却每天都会在下班后开两个多小时车来看她,说是她不会照顾自己,每天吃泡面没有营养,他答应过何妈妈的,要好好照顾她。
陪她吃完晚饭之后差不多九点了,然后再开车回去。
何剪烛劝过他多次,这样很辛苦,身体吃不消,也曾严辞拒绝过,要他不要再来,但是,他俨然已以何剪烛的保护神自居,每天照来不误。
终有一天,发生了大事。
那晚下着雨,沈立端回去的时候,何剪烛就有些担心,让他今晚别回去了,就去镇上住宾馆。
但沈立端却说第二天有任务,六点要集合,恁是冒雨开车回去了。
何剪烛一夜都没睡好,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结果,第二天她便接到沈妈妈的电话,说沈立端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强烈的负疚感让她立刻回了城,去医院的路上她都不知怎么面对沈妈妈,她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现在弄成这样,不知是否会怪她,毕竟,沈立端是为了她才这样的。
然而,沈妈妈见了她,却只是拉着她说这说那,没有一丝一毫责怪她的意思。
而病床上的沈立端,也是醒着的,脚上打着石膏,冲她笑,“我没事!我妈真是,把你叫来干什么!”
何剪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皱了皱眉,埋怨,“都说了让你昨晚别回来别回来,偏不听!”
她忽然发现,沈妈妈脸有异状,好像是在暧昧地笑,她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清不白……
“不是,我是说……”她开口想解释清楚,她只是让沈立端住宾馆,并非沈妈妈想的那样。
但是,沈妈妈却笑嘻嘻地打断了她的话,“没什么没什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既然你来了,我就走了,买点好菜,等下你回家吃饭!”
何剪烛无语,沈妈妈总是喜欢把沈家说成是她家……
病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人,沈立端便一直看着她笑。她有些无助,有些恼,“笑什么啊?这样了还笑?”
“如果这样能换得你关心,我愿意!”
她心里矛盾异常,干脆不说话了,病房里的空气一顿凝结,最后,他的话却像炸弹一样彻底将沉闷的空气爆破,“剪烛,你一年支教马上就要到了,是不是考虑回来了?我们结婚吧?”
她盯着他那条打了石膏的腿,想起了那个骑着机车给她送鞋的男孩,机车出事,也是伤了腿,她这辈子究竟是怎么了?总是欠人那么多债,而且是还不清的情债!
他见她在沉思,怕自己吓到了她,赶紧改口,“要不你仔细考虑考虑,过段时间再给我答复吧!”
何剪烛也不说话。
怎么说他也是因她而伤,良心上过不去,她回来这几天每天都会去看看他。休假的最后一天,她照例看过他之后便去走访了一些母亲的生前好友,母亲的丧事她们都有帮忙,她还没去感谢过。
然而,这些人一见到她就问她的婚事问题,还说能找到沈立端这样的人家是她的福气,她苦笑,看来,全世界都认为她是沈家的准儿媳了。
带着游移不定的苦恼,她去探望了中学时的旧友——一位已经结婚生子的女孩。同学听了她的烦恼,觉得她简直不可思议,“不是吧,剪烛,沈立端还不好?你要怎样才算好?我跟你说,爱情只是昙花一现的事,真正过日子得找个疼你的男人,沈立端对你真的无话可说,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当然,这种事我不能帮你做决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本来是去征求意见的,结果同学又原封不动把这球给踢了回来,她该怎么办?她真的想不出,沈立端又什么不好,除了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他真的什么都好!
从同学家出来,下起了雨,正准备搭个车,却看见一辆出租车在楼道口停下,车里直直地,伸出来一条打着石膏的腿,然后再出来一只完好的腿,最后是整个人,胳膊下夹着一把伞,单脚一跳一跳地朝她这边而来,她惊住了,这人,竟是沈立端。
“你不好好在医院呆着干嘛啊?”她冲进雨里朝他吼。
他举起伞扬了扬,“你出去的时候没带伞!”
他竟然是专程来给她送伞的!
她无语,如果这一幕还不感动,那她真是石头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接过伞,撑开,打在他们俩头顶。
他笑,“你在这里就这一个同学跟你关系好,我事先打电话问过了。”
唉!她暗叹,沈立端真的没什么不好!
恰当的时间,合适的人,或许,婚姻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后来,当沈立端再一次提出结婚时,她没有反对,只说妈妈才过世,婚期得等等,同时,也不愿调回城里,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许是习惯了吧。
于是,沈立端又等了她一年,在这一年里,何剪烛试着接受他,试着和他相处,感觉和他在一起并没有像她想的那么坏,于是,终于在第二年国庆,嫁做沈家妇。
结婚那天,她很紧张,怕的就是新婚之夜如果沈立端发现她不是完璧的女人,会怎么样,她想过是不是先告诉他,可是,终究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