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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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逍遥一曲(5)

当年盘古女娲如何造就人界的,席方平并不清楚,也无法确切地说出人界的历史,但他可以感受到那久远的过去,就象现在的赤甲城似的。

赤甲城建于何时,席方平并不清楚,但赤甲城一定也是十分地悠久,这悠久的神秘怎么能不让一个初来之人感到自己的渺小呢?

心中的人界广阔无边,反观自己却渺小不堪,竟然妄图以己的力量拯救整个人界,席方平突然感到自己是在痴人说梦。

夜郎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魔界比人界还要长久。

走进夜郎的屋中,虽然也是岩石所凿,但夜郎倒底是读书之人,里面的摆设显然与其它人的屋内不同。

确切地说,屋中没有什么摆设,正因为这一点才令席方平感到奇怪的。

从那道石门走了进来,夜郎带着席方平走过九层三百二十三间石屋后才来到这里,那些屋中满是屯粮积酒,生活所用之物。

而夜郎这间屋中只有两样东西,一方书案,一把古琴。

夜郎首先在书案后盘膝坐下,席方平在他的对面也坐了下来。

夜郎抚摸着琴道:古人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你呢?

席方平摇了摇头:本来也是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但现在不了。

夜郎问道:因为阴屠?

席方平点点头:不错,此役过后若能寻得这样的乐土算我三生有幸了。

夜郎摇了摇头:这里并非乐土,白帝城民众们虽然避难于此,却想着人界的命运,也许永世无法出去了,这里可能就变成一个牢笼。

席方平明白夜郎的意思,所谓乐土在心里。只是他的心早已没有闲暇考虑了。

夜郎接着问道: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走到这里了?

席方平也不隐瞒,从父亲偶得乾坤八卦图丧命说起,一直到魏图腾登上蛮王宝座为止,将一系列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夜郎听得惊心动魄,席方平的话音落了许久,他才说:没有想到人界还有你们?

席方平愣了一下,他有点不明白夜郎的话中是夸他们还是有些贬损的意思。

夜郎突然正色道:不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能否请教。

一城之主如此客气,席方平当然不会拒绝了:在下知无不言。

夜郎点了点头,眼睛紧盯着席方平道:白帝城西的八阵图仍是诸葛武穆所建,巨石阵中能抵抗千万魔界的力量,但是你的几个朋友却都受不了,不知这是为什么,他们与魔界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话及此处,此问也是必然的。在八阵图中之时,席方平就已经看出这位城主对七魂的身份颇具疑虑,只是当时周围耳目众多,他不及问便是。席方平不知为何,对面前这个夜郎颇有亲切之感,于是就将十巫医对他说的话,以及妖皇的暗示都说了一遍。

阴屠七魂的身份立即暴露在夜郎面前。

听了席方平的话,夜郎沉思了一会笑道:想不到人界竟然需要魔界的力量来拯救,难道人界真的就没有一个英雄了吗?

席方平想了一下道:有,我所见到的龙人公主与妖皇他们都是英雄,还有听路奇轩魏图腾所说的那个姬飞峰的师弟卢生,他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

夜郎淡淡地摇摇头:没有必要把自己落下。

席方平愣了一下道:我一个受人保护的人,怎么能称得上英雄呢?

夜郎认真地说:天将降大任之人必是英雄,你能统领着七魂当然就是英雄了。

席方平不再反驳,因为在他的心中,英雄并非可望不可及的,他也真正地认为自己是一个英雄。

但下面夜郎的一句话却令席方平难以回答:可那七魂倒底是不是英雄呢?他们也许做得再多,也许与阴屠拼个你死我活,但他们到底是阴屠的灵魂,他们能不能成为英雄呢?

席方平哑口无言,常言道英雄莫问出处,但英雄因为出处走向邪恶,他就成为了枭雄,一个枭雄,只能令人佩服,却无法合乎道义。

夜郎接着说:你早就想到了他们七人的最终归宿,你却始终隐瞒不说,为了人界,你当然可以不说,但这样一来,你也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惯用权术之人。书生之可悲恐怕就在于这里。不知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席方平汗颜,坐在夜郎的对面如坐针毡一样。

夜郎似乎还没有说完,他接着说:人界之中读书人讲道,修行之人也讲道,但前者是大义之道,后者则是无为之道,两道皆可治理天下,但前者大义之道可举兵戈,后者则没有那个必要。席公子想必取的是前者。

席方平点了点头道:我并不是修行之人,更何况无为而治,恐怕人界必为阴屠所侵,成为魔界也是道家所不想的,陈抟老祖插手此事也是这个原因。

夜郎笑了笑:可你还是知道魔与道皆不可说。

席方平面如死灰。

夜郎道:无为而无不为,我虽非修行之人,但却明白其中的道理,此事看来岂不都是一场幻境?

夜郎突然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部古谱来道:此为《逍遥游》的乐谱,其文想必席公子已烂熟于胸,此曲希望公子能慢慢参详。

说完,夜郎将古谱轻轻地放在书案之上,然后走了出去,但当他走到门口之时却又停下了来,回过头来问道:席公子可知我为什么要请你来吗?

席方平没有回头,他看着书案上的古琴与古谱想了想才说:知道了。

夜郎一笑,走出了门。

走出门后,夜郎便看见了下面广场之中一个蓝衣少年被人围在了当中。

不用说,这个蓝衣少年自然就是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抬起头来也看到了九层的夜郎:席大哥在哪里?

夜郎刚才已经从席方平口中得知这个少年就是阴屠七魂中的蓝魂,他微微一笑:你能找到这里很不错的。

南宫小子点点头,突然间从围着他的白帝城民众头上跃了过去,顺着楼梯向着夜郎跑了过去。

此轻功一施展出来,那些民众都是极感意外,生怕这个少年对他们的城主不利,于是大喊着要抓住南宫小子,整个白帝城瞬时间一片大乱。

但这些人的脚下怎么及得了南宫小子,他几个跃身顺着那些石制的台阶早就跑上了九层来到夜郎的跟前。

夜郎并没有动,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仔细地打量着赞道:少年英才,好功夫。

南宫小子自然得意,追问道:席大哥在哪里?

夜郎冲着后面追过来的民众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开,然后说道:他是你什么人?

南宫小子道:我大哥。

夜郎问道:真的?

南宫小子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他在哪里?

夜郎没有再追问,他回过身去:跟我来。

说着,夜郎带着南宫小子走到了那个门口。

南宫小子向里一看,只见席方平背冲着门坐在一张书案之前,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在认真地看着。

南宫小子也顾不上夜郎,上前转到了席方平的面前:席大哥。

席方平手捧乐谱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地说:等我片刻。

说完,席方平低下头继续认真地看着那张乐谱,南宫小子不知所措。

门口的夜郎看到这个情景,不禁微微一笑,独自走开了,见到一个民众,对他说:叫城中的长老来,我有事说。

那个民众连忙跑开了。

南宫小子坐在席方平的对面,只见席方平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乐谱,一边看还一边想着什么。

南宫小子可是急了,他催促道:席大哥,大家可都在等你呢,咱们快走吧。

席方平再次抬眼看了南宫小子一下,却没有回答,还是自已看着那个乐谱,手似乎也在比划着。

南宫小子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席大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声地责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咱们还要去昆仑山呢,咱们还要对付阴屠呢,你却在这里看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啊?

不管南宫小子是如何吆喝,席方平还是置若罔闻,似乎在参详着什么,眉头还紧锁着。

南宫小子这下可真的忍不住了,他一下子站起身来从席方平手里一把抓过乐章,撕扯着,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时的席方平则好奇地看着南宫小子,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这更令南宫小子有些气恼,他看到书桌上的那支古琴,伸手就要拿过来摔在地上。

就在南宫小子将拿还未拿之时,席方平突然伸过一支手来按在琴弦之上,他抬起头来,轻轻地说:让我弹上一曲。

话语中突然带着一种威严,这种威严是南宫小子绝难想到的语气,他不禁慢慢地将手缩了回来。

席方平淡淡一笑,不再看南宫小子,双手抚在古琴之上,象抚摸着情人一般。

《逍遥游》,席方平弹起的逍遥游与夜郎弹奏的竟然是两种风格。

如果说夜郎所弹的曲子令人感到空灵,感到无限地自由,那席方平所弹的曲子则是一种激昂,一种令人无法预测的紧张感。

曲声清亮,传出去很远,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赤甲城中的民众们都慢慢地走了出来,聚集在下面的广场之上。一名长老手捧着一席写有笔墨的白绢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那曲声接着飘远,通过那道石门,沿着隧道飘了进去,飘入了八卦图中,夜郎一袭白衣在此阵中慢慢地踱着步,他仿佛听到了这曲声音,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令人难以捉摸。

龙井之中飘出了古琴的声音,六魂正聚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听到这传自地下的音乐,他们仿佛都静下了心来,一时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极为欣慰的笑容。

中原之上,一队与人们交手的邪人们,他们坐下的魔蛊兽突然失去了前蹄,摔倒在地。

邪恶的陈抟站在簸箕谷前,他的脸上充满了惊讶与无奈。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走出了屋子,他们看到赤甲城中广场之上聚满了白帝城的民众,当他们走到众人的面前时,那个领头的长老将手中的那席写满字的白绢双手捧上交到了席方平手里。

席方平轻轻地接过来细细地看着:夜郎。

夜色的八阵图中,夜郎那袭白衣仿佛在说:席公子,我本是一个散人,无意治国,但承蒙先主禅让此位,不得以而为之。今有幸遇到公子,知大任终可脱卸,万望以民生为重,勿辞。吾常以无为自在逍遥为居,但深知无为之无所不为,方是帝王之城的君主所侍,人界君王皆无能脱于此,故魔道皆不可说,人主皆不可不为,切记,切记。

在这片言语与那逍遥的乐曲之中,夜郎白衣胜雪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八阵图的夜色之中,永不见踪影。

逍遥游一曲未毕,弦断声绝。

席方平看着眼前的断弦之琴,呆呆地。

南宫小子站在他的对面,不知如何是好。

席方平深深地喘了口气问道:一国可否一日无君?

南宫小子根本就不明白席方平在问什么,他张张嘴没有说出来。

席方平突然站起身来,显得很轻松:走吧,恐怕我就要是这里的城主了。

南宫小子十分不解,但当他们走出屋子,南宫小子终于明白了,因为他已经看到赤甲城广场上那些殷切的民众们。

夜郎将自己城主之位让给了席方平,自己一个人却隐退山林之中。

但席方平还是要完成他的使命,所以这城主之位也只能是一个虚位而已。

白帝城的民众一起送城主出了白帝城的北门,这是席方平提出来的。

昆仑山位于白帝城的西北方,西门外是八阵图,七魂无力穿越此处,剩下的只有北门了,所以,席方平带着七魂走的是北门。

其实,席方平走北门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楼兰国。

通过这次与夜郎的交谈,席方平仿佛经过一次醍醐灌顶般的洗礼,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一个智者,谁是一个智者。

智者绝不会相信宿命,夜郎便是一个真正的智者,他永远不会相信宿命的。

但智者同时也是自私的,夜郎可以为了自己的逍遥舍弃整个白帝城,甚至整个民众。

但自私的智者一定会无私地暗示着每一个人。

智者的行为是无所作为的,但智者的暗示却一定是有所作为,只不过他希望别人有所作为罢了。

在夜郎的暗示中,席方平明白了许许多多的道理,最起码的一点就是乾坤八卦图并不是对付阴屠的全部。

十巫医与妖皇,甚至是姬飞峰等人都一厢情愿地认为只有乾坤八卦图恢复了大道法力才能治住阴屠,但他们也许是错的。这是由于他们永远无法忘记涿鹿之战中乾坤八卦图的威力,他们依赖于这样的威力,于是他们便变得无所作为。

但他们都忘了,正是三皇率领人界各种力量与阴屠纠缠了三十六年才有了后来的胜利,否则即使乾坤八卦图有了威力,却没有施展的机会,人界在那个时候还是会被阴屠消灭的。这三十六年就是人界的有所作为。

所以,席方平明白,要想阻止阴屠,所作的第一件事恐怕并不在于到昆仑山寻找那未知的命运,而是要调动整个人界的力量。

只有整个人界的力量都集中在一起才能与阴屠的军队抗衡,才能拖延出时间来寻求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剿灭阴屠。

人界中共有九九八十一股力量,魈族的冥魈府似乎已经被魈皇出卖给了阴屠,妖族中的龙人国与妖仙岛由于自相残杀,一时元气大伤,更有人类的四十九个小国被阴屠所灭,蛮人部落背井离乡,白帝城民众只求自保,现在只剩下二十七股力量可以依托了。

而这二十七股力量中最强大的莫过于楼兰国,而最神秘的地方则莫过于玛多城。

玛多城的神秘是无人知晓的,当年鬼谷子都不曾进去过。据说那里曾是盘古与女娲的居所。由于此城虽为人界之重城,但由于它的过份神秘,所以阴屠的力量一时间倒不敢进攻那里。

但席方平则对此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却在他内心深处冉冉地升起了。可是现在对于人界来说,最重要的一股已知的力量则是楼兰国。

楼兰国地处西域,远离中原,加上它神秘的色彩,所以一直以来少有战事,国力因此也十分地强盛,人界的力量如果集中在那里,当然是对阴屠的一个重大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