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十字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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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授职权之争(1) 克吕尼改革

朕使你的武器得不到胜利,不仅在灵性上被捆绑,也在尘世中被捆绑……。

—— 格里高利七世

就在东、西部教会因为信仰而论战并最终决裂之际,德意志皇帝与罗马教皇之间的博弈仍在延续,这两大左右西欧地区政治格局的势力,在此消彼长的岁月磨砺中,又将共同上演怎样的历史传奇呢?

1077年初的一天,意大利北部的一座城堡前,朔风凛冽,雪花乱舞。一个年轻人,身披麻衣,赤足站在雪地中。三天过去了,寒冷和饥饿已使他有些神智不清,但他没别的选择,只有坚持。这个悔罪装束的年轻人,是德意志皇帝亨利四世,而在城堡中决定他政治生涯前途的,是时任罗马教皇,格利高里七世。一国之君,向宗教领袖请罪,并且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古今中外,仅此一例。

自“奥托时代”之后,半个多世纪里发生了哪些变故,竟使西欧的政治天空下,世俗两界彻底逆转呢?

1002年,一度风光无限的奥托家族,在祖孙三代相继老去后淡出了历史舞台,德意志诸侯选举巴伐利亚公爵亨利二世成为帝国皇帝。这位杰出的皇帝在位22年,因信仰虔诚,并且几乎没有在意大利使用过武力,使他在去世一百多年后被罗马教会尊奉为圣人。1024年,德意志诸侯选举奥托大帝的法兰克亲属康拉德二世继任死去的亨利二世为皇帝,这就是德意志历史中的萨利安王朝,它延续了一百年。15年后,康拉德的继承者亨利三世坐上了皇帝宝座。

德意志的皇帝们凭借教皇的加冕而获得了一种神意上的认同,这在当时的西欧是非常具有号召力的,他们把自己视作查理曼的精神后裔,都力争开创一个囊括四海的大帝国。而罗马教会和教皇却十分明显的感受到一种巨大压力,并且带着阿尔卑斯山北侧的浓浓湿气。天主教会不甘心受制于世俗势力的摆布,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运动应运而生了。

在中世纪早期西欧地区修道院中盛行的“圣本笃规则”已经日渐荒废,在几百年的日积月累中,各个修道院的物质财富逐渐增多。寡欲苦修,洁身自爱的修道士们逐渐在自我约束上放松了限制,修道纪律被严重的破坏了。不少教士对金钱趋之若鹜,私生活上妻妾成群,这些都已不是什么秘密。修道院的富有,也引来了当地世俗贵族觊觎的目光。早在查理.马特时代,他就曾将许多修道院院长一职,授予一些没有多少修道经历的平信徒,这就意味着,国王的任何一个没有神职资历的亲属都可以掌控一座富裕的修道院。

于是,在西欧地区日渐强大的国王、贵族和封建主们,都将目光瞄准了自己辖区内的教会领地,篡夺院长职位,甚至进行圣职买卖,以金钱换取信仰上的尊重。不少新兴的修道院选择将自己托付给罗马教会之下,每年向罗马交税以获得保护,这样他们可以“圣彼得的财产”为由拒绝地方势力的掠夺。

公元910年,法兰西一位叫做“虔诚者威廉”的公爵在勃艮第的克吕尼创建了一所修道院,并要求其从严格自身约束做起,不得受地方贵族和主教的控制,而是直接由罗马来监督。从这时开始,这座修道院开启了面貌一新的改革帷幕,恢复了古典而虔诚的“圣本笃规则”。它提倡修道士坚守独身,弃绝私有财产,禁止买卖圣职,反对世俗干涉。

不到百年时间,一代代克吕尼的修道士们就在各地建立或改革了很多修道院,并组建了一个以克吕尼院长作为统领者,共计300多座修道院的的庞大联盟。在西欧,克吕尼院长的权势一度仅次于罗马教皇,并培养了很多忠诚果敢,锐意革新的教士。这个联盟还高举反暴力的旗帜,呼吁信徒们停止争斗,避免生灵涂炭。

1040年,克吕尼联盟发起“神的和平”运动,规定在耶稣受难和复活的纪念日里,就是从周三晚间到下周一早上,以及其它主要的宗教节日期间,不得动用武力,谁在此期间挑起事端,将受到开除教籍的绝罚。这一深得人心的和平运动在西欧地区受到了比较广泛的遵守,尤其是德意志皇帝亨利三世,他还邀请克吕尼修道院院长胡格担任自己儿子的教父。

1046年,亨利三世自德意志南下,因为罗马教会内部派系的纷争导致出现了两位教皇互相对峙,僵持之中,只有德意志皇帝才能按惯例摆平此事。他同时罢免了两位教皇,提名一位德国本土主教走上了圣彼得大教堂的宝座,这位新教皇也马上就为亨利三世和妻子举行了加冕典礼。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亨利三世连续钦点了多位亲克吕尼运动的改革派人士成为罗马教皇,包括那位曾间接导致东、西部教会正式决裂的利奥九世。

这个时代,德意志皇帝在教皇国乃至整个意大利,还是一个很有分量的角色,他可以直接任免教皇这一点,已经超越了查理曼大帝的权限。一位教士对亨利三世赞誉有加:“除了上帝,是他将我们从圣职买卖的困境中拯救出来,用神意之剑斩断这一信仰的祸患……罗马教廷要摆脱自身混乱局面,今后不经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被选为教皇。”

而利奥九世虽然是因皇帝提名而获得教皇之位,但是他在内心里已经对这种世俗干预产生了反感,圣职人员开始逐渐找回自信,他将克吕尼改革的清风,还有一批锐意教会改革的的人士带到了罗马。1054年,最后一个经亨利三世提名而坐上教皇宝座的是利奥九世的秘书,教名为维克托二世。两年后,年仅39岁的亨利三世在维克托的怀中去世了,临终前,他恳请教皇好好照顾自己六岁的儿子。然而他无法履行承诺,仅仅一年之后,这位教皇也跟随皇帝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