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十字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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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拜占庭的覆灭与第三罗马(7) 千年一梦

拜占庭,这个名词从此被封存在历史中,渐渐落满了灰尘。它的履历是这样的:时间回溯到2000年前的古希腊人地中海殖民时代,公元前656年,古希腊航海家拜扎斯依循神谕,在欧亚交界处找到一块理想土地,建立了一座城市,并以自己名字命名其为拜占庭。

它真正成为一座千年帝都,则在公元330年,君士坦丁大帝迁都于此地。西罗马灭亡后,这里成为帝国的绝续,在兵连祸结的亚欧交界处,衍生出延续千年之久的拜占庭帝国实在难能可贵。拜占庭帝国在东南侧翼保护着欧洲,看看这些曾被其阻击过的对手吧,萨珊波斯、阿拉伯帝国、塞尔柱突厥……这已足够证明拜占庭的伟大了。

不必去计较拜占庭帝国身体里还有多少古罗马的痕迹,她的千年一梦已经彻底破灭,永远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1453年的这一天,这座城池、延续千年的王室血统、曾经辉煌的文明,全部被划上了句号。

罗马帝国的起点和终点,形成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巧合。具体是这样的,罗马城的建立者和西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都叫做罗慕洛,而东罗马-拜占庭的开创者和末代皇帝也都叫做君士坦丁。这是巧合吗?任何解释都显得单薄,人们畏惧这个魔咒,因此在罗马天主教会近2000年的历史中,出现过200多位教皇,但是没有一个敢称呼自己为彼得二世。

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令欧洲为之震惊,可是西欧的君主们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因为无人有能力将土耳其人赶回亚洲。在接下来的几百年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始终没有让欧洲享受到一刻安宁,最远时,穆斯林的火炮曾一度轰击过维也纳的城墙。而最终当土耳其人被赶出欧洲时,丢下了巴尔干半岛这座欧洲的“火药桶”,斯拉夫人各个支派纷争不止。

这里的信仰格局更加错综复杂,土耳其人之前,这里已是东正教与天主教的争夺焦点,拜占庭灭亡后,伊斯兰信仰也渗透了进来。所有这些活跃的因素,没有最强也没有最弱,最终都比例合理的添加进“火药桶”中,直至引爆20世纪初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虽然在1000年里,拜占庭帝国王朝更迭频繁,但东正教信仰维系着帝国的精神延续。随着东西方教会的合并,以及君士坦丁堡在地缘上被抹去,这种精神继承在地中海东部失去了根基。尽管土耳其苏丹允许东正教信仰继续存在,但仅仅是作为庞大穆斯林政权的一个附庸。

东正教信仰的余脉只得另辟空间,寻找崭新的沃土,那将在遥远的北方,一个发誓继承拜占庭传统的未来帝国。

第二十五章 拜占庭的覆灭与第三罗马(8)“第三罗马”——莫斯科

黑海与北冰洋之间的土地,因广袤而寒冷的自然条件,造就了这里的文明必定要迟滞的发展,而一旦它羽翼丰满,即可轻松的在人口稀疏的大平原上迅猛扩张。

我们需要将历史的时钟回拨到公元第一个千年的尾声阶段,基督教信仰正在以罗马和君士坦丁堡两个都城为核心,向欧洲内陆传播。西方的日耳曼人已经纷纷皈依了罗马天主教信仰,而在欧洲东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野性未消的东斯拉夫人几乎还停留在游牧阶段。在接受了北欧诺曼人的影响后,东斯拉夫开始被称作“罗斯”人,其首领以大公的名义管理着基辅及周边地区。而此时的莫斯科还是一片野兽出没的森林。

拜占庭的势力渐渐延伸到黑海北岸。987年,基辅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请求迎娶拜占庭皇帝瓦西里二世的妹妹为妻,条件是受洗入教。据说洗礼后,大公的失明症突然痊愈,人们将此作为上帝的某种暗示。

与西欧地区天主教自下而上的传播不同,罗斯人是首领率先领洗,而广大臣民还依然不知基督教为何物。但是东方的君主也依然不知妥协两字,弗拉基米尔命人将罗斯人的原始宗教所供奉的神像统统捣毁后抛入河中。他还颁布法令,令自己的臣民,也差不多是欧洲最后一拨接触基督教的人们脱掉外衣,跳入第聂伯河中,由东正教神父集体施洗入教。但是罗斯人依然难以摆脱对各种自然神灵的依赖,当他们乘船渡河之际,会扔一枚硬币于水中,祈求河神保佑。

皈依东正教后,罗斯人逐渐摆脱了蒙昧的状态,“西里尔字母”的引入使罗斯人掌握了读写的能力,野蛮不知礼仪的时代过去了。罗斯地区的主教几乎全部是来自希腊的修道士,使罗斯人在精神上仰慕拜占庭,即使是在200年间被蒙古奴役的苦难岁月里。后来莫斯科公国崛起,并统领俄罗斯人反抗蒙古的压迫。

希腊东正教徒的苦修精神也传到了北方寒冷大地,在遥远的俄罗斯北部白海的岛屿上,修道士创建了索洛韦茨基修道院。它几乎完全参照了希腊圣山修道院的建制,奉行禁欲苦修的原则,禁止女性登岛,也不准饲养雌性农畜。20世纪,苏维埃将这座僻静的修道院改造成囚禁******的集中营,在这里关押和处决了大批**********者。后来,索洛韦茨基集中营的模式,在前苏联劳动改造管理系统(缩写音译“古拉格”)中得到广泛运用。诺内尔文学奖获得者索尔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岛》一书中揭露了这种非人道的集权体系,被前苏联当局驱逐出境。

当15世纪初君士坦丁堡告急的消息传来,俄罗斯人正在全力抗击蒙古人的统治,根本无力去拯救自己的精神圣地。莫斯科的希腊人主教伊西多尔奉命前往佛罗伦萨参加东西部教会合并会议,他是这一提议的狂热支持者,不遗余力的游说教友签订合并文件。当他回到莫斯科后,遭到东正教神职人员的口诛笔伐,并被拘禁,后逃亡到了罗马。

1448年,俄罗斯人选出了第一位独立于君士坦丁堡的主教。不久之后拜占庭帝国灭亡,东正教会也随之分崩离析,莫斯科宣布脱离伊斯坦布尔受土耳其人控制的教会。1472年,伊凡三世大公迎娶了拜占庭末代皇帝的侄女索菲亚,名正言顺的继承这个灭亡帝国的衣钵。1510年,一位叫做菲洛修斯的教士在写给大公瓦西里三世的信函中,提出了著名的“第三罗马”的理论。

“有两个罗马已经衰落,但‘第三罗马’仍然存在,且永远不会出现‘第四罗马’。”

莫斯科的东正教会随着罗斯人的强大而日渐卓尔不凡,一种天赋使命的观念开始形成。拜占庭作为罗马帝国的延续,其千年的履历已经终结,现在这面旗帜被转交到俄罗斯人的手中。这种希望继承古罗马荣光的梦想,在日耳曼人那里,则被体现在“查理曼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辉煌幻梦中。而如今,俄罗斯人将莫斯科比作“第三罗马”,再度号召东正教徒,建立一个属于斯拉夫人的大帝国。

1547年,伊凡四世登基,莫斯科大主教为其加冕,并称之为“凯撒皇帝”,不过他的绰号“伊凡雷帝”似乎比“沙皇”的称谓更加令人深刻。“雷帝”暴戾的统治风格为俄罗斯帝国打下了凶猛扩张的基调,对土地和出海口的征服随之在欧亚大陆上展开。当几百年后,这些来自寒冷东方的基督徒出现在西欧时,已经比土耳其人还要可怕。

东正教信仰随着俄罗斯的强大而渐渐复生活力,而在伊斯坦布尔城中的那个傀儡教会却江河日下,仅余按时诵经祷告的权利。1589年,牧首耶利米二世来到莫斯科,恳请教友们提供资助,教士们在沙皇的怂恿下选举一位他们心目中的“莫斯科和全俄罗斯的牧首”,实际上统领整个东正教世界。耶利米在恩威并施之下接受了现实,莫斯科在信仰权威上彻底取代了伊斯坦布尔。

君士坦丁堡的陷落,拜占庭帝国的覆灭,欧洲的东南大门朝穆斯林洞开。但是与此同时,对于基督教世界来说,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因为在700年前被穆斯林占据的伊比利亚半岛,在君士坦丁堡被攻克的时刻,即将重回基督教的神圣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