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进去隆冬,荷兰的冬天冷得很彻底,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18号里,小P的“一月情”已经搬走了。小P说爱过就算,爱过就放,只留学不留爱。接着他开始堕落了,从一月情到一周情,到一夜情,他枕边的女人就像猪肉临近夏天,保鲜期越来越短。他们之间所谓的爱情旦种暮成,完事拍屁股走人。
这个冬天王静也恋爱了,她的男朋友是一个越南人,个子很小。“Vietnamese”(越南人)和“维他命”有点谐音,所以小P管他们叫“维他命”,还说他们个子小是因为缺少维他命。他变得越来越不厚道,让人感觉一个滥情的男人必将成为一个无赖。最近他有了一些口号,比如:背叛是男人的血统,博爱是男人是宣言。自由是男人的口头禅,见异思迁是男人的风尚。更自封自己叫FBI:Female Body Inspector。(女性身体检察者),不过小P也有他的好处,就是不招惹良家妇女,以及不吃窝边草。
而16号的吴慰仍然在觊觎着18号的高玛丽,他发觉自己对她的感情越发的真了,虽然高玛丽对他的态度越发的恶劣了,他们两人就像两块同极的磁铁,靠得近反而会增加距离,于是吴慰只得以观望之姿,等待合适的时机。
而自打吴慰给18号拉了网线以后Jennifer倒是常常来找他,他起先是回避的,但是某一次他俩在楼道口被高玛丽撞见,情况便发生了变化,因为他发现高玛丽当时表现出了一种很酸涩的表情,而这表情让他如沐春风,好不欢喜,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攻克高玛丽的法门了,他盘算着该用一招隔山打牛。
早上高玛丽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并带了一个有毛边的帽子,徒步去巴士站。路上的积雪化成水又结成冰,很湿滑,自行车根本没法骑。她刚走到一半就摔倒了,吃力得爬起来,再往前走,心里正在诅咒这鬼天气。
“早!爱斯基摩人!”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是吴慰!他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又缩了回去。看起来优越极了。
他把车停了下来。
“早,缩头乌龟!”她也朝他喊,当吵架吵到一个程度,能成了一种乐趣。
“我载你去吧,虽然你看起来臃肿了一些,但我想还坐得下。”吴慰说,他虽然觉得应该先与她保持距离,但是此情此景不免心生眷顾。
“不稀罕。”
“我怕你还没走到巴士站就已经摔死了。”
“你死我还没死呢!”
“那我走了。”吴慰发动车子。她朝他的车屁股竖起中指,心想一大早就碰到他,倒霉。
就在下一秒她看到他的车子在转弯处打滑,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她赶紧跑过去,期间又摔了一次,她利索地爬起来,跑近一见,挡风玻璃全碎了,碎玻璃散了一车,他的头撞在了方向盘上,脑门上还渗着血。高玛丽六神无主,大叫:“Help……”。
吴慰微微地张开眼睛,手动了一下,接着便昏厥过去了。路上有辆车停了下来,下来一个荷兰男人,他掏出手机拨了112,并把吴慰从车里抱出了出来,高玛丽帮忙抬着他的双脚。
高玛丽估计荷兰男人把他拉出来的原因是怕车子会爆炸,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她想问问,但这时候已经魂不符体了,何况ABC。荷兰男人在地上铺了吴慰车上的外套,再把他放上去,吴慰的左额头血流如注,触目惊心,这时的吴慰已经毫无意识了,高玛丽赶紧把手套脱了下来,用它捂住那个伤口。
大约五分种后来了一辆黄色的救护车,吴慰被七手八脚地抬上了车。高玛丽望着呼啸而去的救护车,不禁问自己:“这事儿与我有关吗?”
一个星期后,吴慰回来了。他在18号的厨房碰到正在烧水的高玛丽,他便说找Jennifer借软件。
“哟,还活着啊。”高玛丽说,虽然庆幸他还健在,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惯性的走了敌对路线。
“我缝了5针。你看看。”吴慰上前为其展示他的伤口。
“哈!破相了最好,这世界又多了一只青蛙。”高玛丽本想说蛤蟆,不过念及他刚脱离灾劫,便用了比较厚道的字眼。
“你的嘴巴最毒啊,害我撞车。”
“知道我嘴巴毒就不要惹我。”高玛丽端着杯子往厨房外走,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却拉住她,但凡对话的时候,两人总离不开肢体语言。
“放开你的蹄子。”高玛丽呵斥道。
“你就这么绝情吗?看在我劫后重生的份上,就不能和我聊几句吗?就当我是专程来找的。”吴慰怕她离开,便说。
“你不是才说来找Jennifer吗?她现在不在家,你可以回去了。”
“其实我是找你的。”他低下头,轻轻地说,像是向她透露了天大的秘密似的。
“鬼才信!我看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吧。你快滚到楼下去。”她自然是不相信的,因为发现最近他老来找Jennifer。
“我说真的!咦!你在吃醋吧。”
“我哪有?”
“我看像!我会证明你已经爱上我了。”吴慰皮笑肉不笑,在窃喜。
“你不要自我魅力膨胀。神经病!”高玛丽气急,失手把杯子里的水泼到他的衣服上。
吴慰未觉不爽,反倒笑了,道:“泼妇者,泼人开水的妇人也,好烫!”
晚上Jennifer告诉高玛丽,她正在和吴慰交往,高玛丽问她何谓“交往”,她说是交流来往,高玛丽自然是不相信,只觉得她和吴慰那厮一块,定是米已成炊。但他们的事与自己何干?她突然有些惆怅,18号里的室友相继都恋爱了,惟独自己还是孤家寡人,这时候她想到了Leo。
而现在的Jennifer看起来幸福极了,像是将要嫁入豪门的小媳妇,整天都在盘算着以后过怎么样的幸福生活,还一口气买了一套LANCOME化妆品。她对屋里的人说:“记得姐姐一句话,男人好色,女人要增色,色,颜色也,也可以指彩妆,做一个魅力女人更要多笑,所谓载色载笑,这样才可能迷人眼,虏人心。”她爱得有些洋洋得意。
次日高玛丽在楼下车库停车,刚把车锁上,回头看到吴慰站在自己身后。
她吓了一跳,嚷:“人吓人,吓死人!”
“对不起。”
“找Jennifer应该去楼上找,你这种身份不该出现在自行车库的。”高玛丽对官家子弟有敌意,因为觉得他们总是不自觉地摆出高姿态来,总是强迫自己听他说话。
“我是来找你的。”吴慰郑重其事,经过昨天的那一杯水,他自以为想明白了,觉得高玛丽心里已经有自己。
“你这种身份应该懂得辟嫌,叫Jennifer看见了该说不清了。”高玛丽却说。
“你左一个Jennifer,右一个Jennifer,你在吃醋?”吴慰更得意了。
“我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吃醋?笑话!”
“你的难过不该用愤怒表达,现在我要知道你的答案,你吃醋了,对吧?”他逼问道。
“没有!”
“你和我好吧!”他上前一步,把她拦到了车库里。
“好是一个怎么样的概念?”
“做我的女朋友。”他低头,眼睛看向别处。
“你想脚踏俩条船?你少做梦了!”她的声调上去了,不能自控。
“不,我只喜欢你!”他的眼睛仍在别处。
“那Jennifer呢?”
“我晚上就和她说清楚,在我心里她只是一条辅助线,来证明我们两个彼此喜欢是成立的。”他终于正视着她。
“SHIT!”高玛丽忍不住爆粗口,“这是什么鬼逻辑?难道她的爱情是用来辅助你的爱情的吗?你完成了人类的进化了吗?你是不是上次撞车把脑子撞傻了?”就立场而言,她得维护Jennifer。
“是她提我和我交往的,交往难道就是爱情吗?我们根本什么都不是!”他辩解道。
“占了她的便宜再一脚把她踢开?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不,我们没有实质的关系!”
“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不过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让开!”高玛丽越过他。
“玛丽。”吴慰在她身后哀求,但她径直上楼了。
半夜,高玛丽上了厕所,转到厨房洗手,一开灯,发现Jennifer坐在桌旁。
“啊!吓我一跳。”高玛丽惊呼出声,现在的人怎么都是一惊一乍的,她想起下午在车库亦是如此。但Jennifer没接话,双眼发直,没有焦距。
“你怎么了?”高玛丽还没顾得上把手洗了,走近她。
“没什么!就想坐一会。”Jennifer缓过神来。
“哦。那早点睡吧,你明天有课吗?”高玛丽转身,伸手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泻了下来。
“我和Jacky分手了。”Jennifer幽幽地说,像是在说一件遥远的往事。
“分就分了,那种人不好。”高玛丽有些心虚,觉得这事同下午吴慰和自己的谈话有些关联。
“也许吧。”Jennifer起身回房去了,她看起来有些哀伤,但只是浅浅的,第二天她便恢复了原先的样子,爱说爱笑,依旧爱玩塔罗牌。那天她摸到了一张死神,那张牌上描绘着一个穿著盔甲的骷髅骨骑着白马。Jennifer说这张牌叫“过渡”与“改变”。这时候18号里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异样,高玛丽本也以为Jennifer的爱情观会和小P的女友们接近,可以爱过就算,爱过就放。
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座城,它的名字叫“爱城”,当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她便开始打点包袱准备和那个男人去那里,他们要走很长的路,最后那座城可以变成婚姻,变成归属。但那个男人走了十里,不想走了,或者想换个女伴,这时候有些女人会回头,有些女人会一个人继续往前走,而有些人就会永远等在那里。那个地方叫爱情十里亭,那种女人觉得在一个地方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是种浪漫。
而Jennifer就是这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