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玛丽在会计课上碰到了Leo,会计是预科班新开的一门课,因为在大教室上,所以D、E、F三班同堂。她和Leo虽然同是预科,但上课的时间并不相同,所以两人很难在学校碰上,先前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校友。Leo看到高玛丽,有些惊喜,心里在念诗:蓦然回首,此女竟在灯火阑珊处。
“你也是预科的?”高玛丽问。
“我是E班的。”Leo和她攀谈,顺势坐到了她身边。
“我是D班。”
他们的会计老师是一个荷兰男人,叫Tom,头发极少,大概是用脑过度,导致头发提前下岗。讲台离座位有段距离,但有个眼尖的同学看到Tom老师的裤子上的拉链好像开着。于是台下开始骚动,互相窃窃聊之,高玛丽定睛一眼,发现他的拉链果然开着,他的深红色内裤呼之欲出。
Tom老师发现台下有些异动,停了下来。“What’s up?”无故被打断讲义,他有些恼火,语气很硬。(怎么了?)
大家一下静了下来。
“Sir,you forget close your door!”Leo站了起来,几十双眼睛朝他看了过来。(先生,你忘记关上你的门了!)
Tom老师听得莫名其妙,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Sir,you forget close your door!”Leo重复了一次,并把手指向他的裤裆。Tom老师一低头,底下哄堂大笑。
高玛丽边笑边想:Leo死定了,一定会被轰出去的。
不料Tom老师整理好自己的门户,走到Leo身边,说:“You are my door keeper!”(你是我的护门者!)
高玛丽对Leo说:“你有一颗勇敢的心。”她心想这个男人还真是干革命的好苗子。
吴慰下了课匆匆跑到预科班门口,却发现高玛丽已经走了,今天是他生日他想借此约她一约。随后他去餐厅买点东西吃,结果在大厅里看到高玛丽正和Leo走在一起,他们在说、再笑,吴慰跟了上去,发现他们进了的机房。
因为要下教授的作业,高玛丽和Leo结伴来机房上网,这里的电脑属于伤残型:聊天功能,缺;下载功能,无。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这儿的中国留学生。他们常常三五成群凑在一块,有人打游戏,有人聊天,并且吃点小零嘴,更有人用这里的打印机打印了一整本《天龙八部》。把机房当网吧使,不久机房里的老师就把电脑给限制了,打印也开始收费了,并在门口告示牌上特别用中文字写着:禁止网络游戏,禁止吃零食。现在学校里的其他非中国学生都很仇视他们,所以两人灰溜溜地进了机房,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高玛丽正在厨房里做饭,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鸡蛋,她不精烹调之道,所以鸡蛋是她做饭的撒手锏,简单且快速,她的主要菜式是番茄炒蛋、香肠炒蛋、蛋炒饭或饭炒蛋,几个月下来便有了一个厨房宝号:“Everything炒蛋”。(任何东西炒蛋)
Jennifer手里晃荡着一个杯子从房间里出来倒水,她有一天喝八杯水的指标,小P打趣说水桶腰就是这么喝出来的。
“玛丽,我房间能上网了。”Jennifer高兴地对她说。
“真的?”高玛丽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看她。
“你也去拉一条吧,免费的。”
“真的?”高玛丽喜出望外,心想不用冒着大风去学校上网该是多美的事啊,她继续问:“学校给安的?学校可发善心了!”
“不是,是楼下的Jacky,他说可以免费提供给我们。”原来是吴慰。
“他啊?”高玛丽顿时像泻了气的皮球,把打散的鸡蛋倒入烧热的锅子里,哧!
“他主动来找我,就在早上,可惜你们不在。不然你们也可以安了。”Jennifer已倒了水,靠在厨房的流理台边,和她聊天,并小口小口地喝水,像是在品日本清酒。
“我不稀罕。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小心他被他骗了。”
“我有什么好被骗的,财没有,如果骗色,我还求之不得呢。”Jennifer笑了,如花灿烂。
“笑得如此淫荡?难不成看上他了?”高玛丽回头嘲她。Jennifer但笑不语。而高玛丽对吴慰的憎恶感又加剧了,觉得他本来是一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自私且招摇之辈,现在看来还要加一条:用心险恶的色狼,以为施以小恩小惠就能把这里的小花摘了去。
吴慰之所以会向18号这一户提供网线,是因为上次他见到高玛丽和Leo有说有笑的坐在机房里,心里觉得特酸楚,但又不好发作,他和高玛丽现在的关系算是没关系,于是他采取措施,花钱按了一条网线,借与上下楼分享的奉献精神而让高玛丽受惠,如此她就少了一个和Leo见面的机会,即便不能达到这个目地,他也不想高玛丽大冷天骑车去学校上网,此刻他正在楼下乐着,时刻准备着Jennifer带她来找他拉网线,接着小P来了,王静也来了,但始终不见她来。
晚饭后,高玛丽下楼倒垃圾,折返时在2楼的楼道口碰到了吴慰正站在他家口。
“走这么急干什么?我有事和你说。”他叫住她,有点守株待兔的意思。
高玛丽箭步向上,不予理会。他追了上来,拉住她,说:“为什么一定要拉拉扯扯的,你才能听我说几句。难道你喜欢拉拉扯扯?”他想好了优雅的开场白,也想好了很多温柔的句子,但是见到她就全乱,一听她要走,更口不择言了。
高玛丽有把手里的垃圾桶扣到他脑袋上的冲动,嚷:“你的脸皮是猪皮结构?这么厚!松开!”
“你的脑袋是钢筋混泥土结构?这么固执!”他的思维倒很活跃。
“说话就说话,把你的蹄子拿开。”高玛丽每次碰到他总是忍不住大动肝火。
“我是想问你要拉网线吗?我免费提供。”吴慰把手插回裤兜,一派悠然,心里却在呐喊要镇定、要优雅。
“不要!”
“白给都不要?”他有些诧异。
“不要!这是的答案,我可以走了吗?大少爷。”高玛丽是无欲则刚,这种“刚”表现在语气上,她绝对不会在他面前佯装淑德。
“等一下,听说你是温州人?”他没有让她走的意思,心想网线这事谈不拢,可以聊点别的,也算增加彼此的了解。
“与你何干?”高玛丽继续大嗓门和他对谈。
“因为我也是温州人。”他改用温州话对她说,“确切地说我是混血儿。”
“是吗?”高玛丽没看出来。
“我爸是温州人,我妈是宁波人。”
“这应该叫杂种吧!”高玛丽难得找了足够恶毒且让自己舒坦且让他不舒坦的字眼,乐了,笑了。
“你!算你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亲吻我的脚。”吴慰觉得委屈,声音不自制地上去了。
“看,恼羞成怒了吧!你就这么点修养。我走了。”高玛丽拎着垃圾桶乐呵呵的上楼了。
吴慰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嘴,在纳闷为什么每每碰到她就会惯性的走了敌对路线,并用上吵架的对白,他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