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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金融市场出现惊世天劫 (7)

2008年11月24日,美国财政部、美联储和联邦存款保险公司联合宣布:三家机构将使用不良资产救助计划资金200亿美元,再次注资花旗集团;联邦保险公司将担保3 060亿美元具体的房地产抵押贷款和证券,担保期为10年,此类损失的最初290亿美元(以及其余10%的部分)由花旗集团自行吸收,联邦保险公司因担保而获得270亿美元的优先股,股息率为8%,并附有购买(以达到优先股股数15%为限的)普通股的认股权证,认购价为每股10.61美元(过去20个交易日收盘价的平均值)。花旗集团还同意将季度股利限定为每股0.01美元。花旗股票随后回升至6.5~7.5美元之间。

美国财政部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它相信,已向市场发出了明确信号,不允许这家银行倒闭或者被接管,因此市场可以放下心来,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美国财政部还避免了对花旗进行通常意义上的国有化,既没有像对待房利美那样,置花旗集团于托管之下,也没有如同处理美国国际集团一般,继续获得多数投票股权,强迫花旗变动高层人事。

但是,美国财政部确实做了重大投资,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总共投入520亿美元现金和2 700亿美元担保,救助这样一家总市值为400~500亿美元的公司(这是首次投资的数字,第二次投资时,总市值又减少了1/2),换取的是没有投票权的股票,综合股息率为6.5%,认股权证的行权价是高于投资当日收盘价近200%的高溢价,认购总股数不足流动股的10%。别人无论是谁,做成这样的交易,恐怕总会要求得到更多像巴菲特那样的条件,比如至少要提供60%的投票权,看来纳税人在这桩交易上并不是很合算。还有一个事实就更不用说了:纳税人投资一家深陷财务困境的银行,却并不要求管理层或董事会作出任何变动,而那些经理和董事此前都一味地追求极其激进的多平台全能银行业务模式,又没有取得成功。正是这种业务模式引领着花旗集团,在过去10年间,轻率莽撞地闯入每个兴衰更迭的危险借贷领域。这种业务模式,因花旗集团8年来糟糕的股价表现,已完全名誉扫地,并让花旗集团付出了撤换两任首席执行官的代价,迫使花旗集团作出了至少十几起高层人事变动。人们完全不知为什么花旗集团得到的待遇较之美国国际集团要好得多。

同时,华盛顿团队在把一切转交给即将到位的美国奥巴马政府(这届政府将包括新任财长蒂莫西·盖特纳)之前,还有一项重大决定等待着作出:通用汽车和整个汽车产业的前途。美国国会已拒绝帮助汽车产业,因为政府没有作出一个像样的计划,可以通过重大改革来恢复汽车产业的长期存续能力。很多国会议员(以及众多经济学家和其他专业观察家)认为,要想弄清楚什么该改革、为了改革谁该放弃什么,最佳途径只有通过破产程序在法庭上才能找到。不过,业内公司极度惊恐,担心破产会吓跑客户、交易商、供应商,并造成巨大混乱和破坏,美国大型汽车公司恐怕永远恢复不了元气。但是,由于国会不批准汽车产业的财务救助议案,通用汽车和克莱斯勒便只好朝着不归路奔去(福特公司目前倒未遭遇如此严重的财务困难)。也就是说,除非两家公司通过不良资产救助计划,在最后一分钟拿到死刑撤销令,否则非死不可。最终,它们还是得到了死刑豁免。12月19日,美国财政部宣布,将提供134亿美元贷款给通用汽车和克莱斯勒;这是为期3年的搭桥贷款,直到下届政府拿出国会通得过的计划时为止。不过,再不会提供新的融资,除非两家公司在2009年3月31日之前能够达到某些重组标准。

然而,美国财政部的这种努力还不够;汽车买主在信贷受到抑制的市场,仍不能获得购买新车的融资,所以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即通用销售融资子公司(51%的股份由科尔伯洛斯公司持有,这家私募股权公司同时也持有克莱斯勒)必须融进新资本,转变成又一个本不太可能存在的银行控股公司。不过,要变成银行控股公司,需向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增加300亿美元的新资本,才能满足新东家美联储的要求。

新资本的来源是,请持有390亿美元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债券的债权人将债券转换成股票,但是,大多数债券持有者并不愿意这样做。因为倘若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破产倒闭,以其2008年50多亿美元的亏损,债券持有者作为债权人,在破产程序中,较之作为股东,境况会好得多。于是,协议中加入了一些有利于债权人的条件,双方又经过了角力,协议达成的期限也一再拖延,终于,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可以报告,已有212亿美元的债券转成了股票(占债券总额的54%,本来目标为75%)。2008年12月29日,美国财政部宣布,将使用不良资产救助计划中已获国会批准的最后一笔资金,购买50亿美元的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优先股,股息率为8%,附带认购500万股普通股的认股权证,同时,还将放出10亿美元的贷款给通用汽车,以便其(与科尔伯洛斯公司一道)通过对现有股东进行股票增发,再收购20亿美元的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股票。如果我们做个加总的话,会发现注入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的新资本最后已接近300亿美元,足以满足美联储的要求。

交易对于科尔伯洛斯公司来说尤其复杂,这家私募股权公司于2006年曾支付76亿美元投资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现在根据银行控股公司的有关规定,即行业公司不得在一家银行控股公司持有超过15%有投票权的股票,决定将所持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的股票,多数分销给自己的投资者,自己保留14.5%的股份。科尔伯洛斯公司还得终止每年向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收取“咨询费”。

通用汽车现在又能继续进行汽车销售业务了,它希望利用重新“加了油”的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来为汽车买主购车提供融资。公司立即着手清理未售出的存货,办法是提供零息汽车贷款,同时大幅度降低可接受客户的信用标准。但很难看出这一做法会如何有助于科尔伯洛斯公司拿回自己投资的钱(或者有助于阻止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积累更多的坏账,免得它的偿债能力再度受到威胁)。

损伤评估

花旗集团获得3 060亿美元的担保之后,彭博资讯公司估计,美国政府各有关机构在这场危机期间已累计投入7.7万亿美元支持金融市场和金融机构,其中4.74万亿美元用于美联储实施的10多个不同的计划,1.54万亿美元由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用做担保,美国财政部提供0.9万亿美元,联邦住房管理局与房利美和房地美(两家公司实为政府赞助企业)提供0.5万亿美元,共计1.4万亿美元,支持购买住房的抵押贷款和再融资。所有这些史无前例的努力,目的都在于遏止那一浪接一浪的抛售狂潮——在已持续一年多的时间里,世界各地的各类投资者,不断地抛售着抵押贷款相关资产、各种信用工具、股票和基金份额。猛烈的抛售使得各种金融的市场流动性几乎都降至为零,这种状况一度持续数月之久,让世界各地的很多经济体处于瘫痪状态。

美联储首先对这场危机作出了应对,行动强劲有力。正如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提及先前普林斯顿大学的同事本·伯南克时所说的:“我想,世界上其他中央银行,要是换个位置,恐怕不会有这么多的作为,又是增加信贷,又是作出非常规的投资,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现在,你也许要说这一切都不足以解决问题。但我以为,与其说这表明伯南克没有用好美联储的力量,还不如说这反映了美联储的力量也有局限。情况本来可能会糟得多呢。”

人们对保尔森的评价更加褒贬不一。任由雷曼兄弟破产之后,市场惊愕不已,人们立时恐慌起来,一切都变得更为糟糕了。保尔森反感出资救援会带来道德风险,便想与雷曼兄弟划清界限,他的确这样做了。他和伯南克现在声称,他们那时并没有权力为雷曼兄弟资产提供担保,哪怕一丁点儿权力也没有——可那时又有谁监督呢?

保尔森在不良资产救助计划上出尔反尔的表现,也受到人们的诟病。起先,他要求得到7 000亿美元,稳定正在崩溃的资产支持证券市场(随着这类证券价格下跌,市场仍然无法找到买家,银行和其他机构都被迫反复减记所持证券)。然后,他改变策略,转而赞成将国内数家最大银行进行部分国有化。最后,他表示,不良资产救助计划资金已大约用去1/2,他的任务完成了,让即将到位的新内阁决定接下来该做什么。《经济学人》杂志上这样写道:

饱受熬煎的市场对于拯救行动的陡然撤出,往往不会作出良好的反应。持有有毒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的人,把希望寄托在美国政府不良资产救助计划之上,指望政府通过拍卖来买走那一堆堆的鬼东西。而现在,放弃这一做法的决定,却让这些持有者深感震惊,希望也破灭了。与住房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相关的ABX指数随之暴跌,跌入新的低谷。

最后,决定使用政府所拥有的资本进行大量注资,支持所谓运行健康的银行,可能并非援助它们的最佳方式。倘若政府宣布在与大型银行共同努力,使它们的资产负债表恢复正常的过程中,政府将对它们的所有存款和其他债务提供担保,那么,这恐怕足以让它们渡过难关。与此相反,半国有化的做法,倒是让所有银行都显得好像深深陷进了泥淖,有些银行还显得处于强注过多资本的境地;同时关于银行如何偿还资本,这种做法又没有一个清晰的资本退出策略。或许,如果强迫遭遇困境的银行将不良资产出售给不良资产救助计划,以此帮助它们摆脱那些不良资产,最终结果可能会更好。虽说如此,但到2008年年底,资本购买计划已使用2 500亿美元,投资了大约50家机构,多数是自愿要求注入资金。对于其中多家银行来说,这种资本通过其他方式难以获得的时候的确是很便宜的。

美国布什政府“三剑客”保尔森、伯南克和盖特纳,行动果断大胆,常常无须明确授权,同时又快捷而富有想象力,他们处理危机时反应迅速,力度很大,因此形势得到控制,没有出现进一步恶化。毋庸置疑,这是一场艰难的拼搏,在奋斗中,墙壁倒了,堡垒塌了,但系统仍然支撑着;尽管出现了众多伤亡,但世界上最大、最复杂的金融中介机构,绝大多数都将恢复履行职责,金融“高地”数月之内也将失而复得,表现相对正常。很多欧洲银行家和经济学家认为,保尔森和伯南克很值得赞扬,因为他们两位对日趋恶化的形势作出了迅速而坚决的反应,相比之下,欧洲同级官员的反应就太慢、太因袭传统了。

不过,2009年1月新政府上台伊始,还有创伤和残骸等待治愈和收拾,金融市场和整体经济离触底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确,一些主要金融机构遭受的损伤,足以让很多人疑惑是否雄心勃勃、自由竞争的资本市场,已结束了长达60年的与众不同的时代。60年前的华尔街,与今日几无相似之处。60年来,已发生诸多变化,但置于奥巴马政府门口的资本市场行业,正急需关怀和呵护;尽管该行业往昔有过令人艳羡的发展、财富和权势,但很显然,该行业又要历经新一轮变化,而这轮变化又将塑造和界定这一行业的未来。

回首这60年,我们既可以看到预示后来灾难的先兆,也可以看到重塑华尔街的未来所应汲取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