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九天见流景笑意盈盈的跑过来,指着洞口那些活蹦乱跳的野鸡兴奋的叫道:“这回好了,长清师傅就不怕药谷主来寻仇了!这些野鸡长年生长在山涧中,未与山上的野鸡交配过,用来对付她布下的麒麟阵刚刚好!”
“景儿,这些事情我不希望牵扯到你,我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就好!”
流景不在意的走过去,拿起地上那团山薯,将它的外壳轻轻的拨开,顿时,一股浓郁的沁香扑面而来。
她将一块好似白玉般的山薯片趁罹九天未在意之时塞进了嘴巴里,罹九天喟然一叹,眼见得面前的女子唇红齿白,笑得灿烂,亦如多年前那般。口中的美味慢慢的渗透到五脏六腑,仿佛一下子肩头伤口的疼痛悉数消散,多年来的愧疚与疲倦尽皆忘却。
流景也将手中的另一块山薯放入嘴中,咬上一口,笑道:“九哥,我现在就很快乐!”
见她朗笑出声,他才惊觉自己是多此一举,装作如释重负的样子,两人笑做一团,罹九天咀嚼着口中的美味,讶异的道:“这到底是什么竟如此好吃?”
流景将背靠在石壁上,边吃边道:“这是山间的首乌王,鲜美多汁,清新可口!”说着她轻轻的闭上眼,“上一次吃这东西还是在两年前......如果时光能倒流......”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还会选择走这一条路吗?两年前,她生下念儿不久,曾经想过要偷偷跑回南诏去,哪怕偷偷看他一眼也好,可是在路上,她却听说了他新纳了几名侍妾入府......
罹九天并未察觉到她的不适,因为他自己也已经陷入了回忆中,不知不觉将嘴里的首乌王吃干净,抬头望着星空,也是微微一叹:“是啊,如果时光能倒流那该多好啊!......”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能改变一切吗?不能!因为那时的他还不够强大!
流景听他言语中也带着淡淡的伤感,不由睁开眼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见他皱着入鬓的飞眉望着深沉的夜空,眉目间离愁黯黯,心中一动,轻声道:“九哥,你可是想起些什么人来了?”
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便如泛滥的洪水汹涌的自己溃不成军......
“是!”罹九天悠悠道,星眸如水的望向远方,嘴里忽然喃喃的哼起了歌‘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他轻低唱着,记忆中的那张容颜,往昔的种种,喉结哽咽,忽然间,一个轻灵的声音接着他的歌声回荡在山谷内‘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等到唱完了一段,流景无比惊讶地抬起头来,见罹九天神情复杂的望着自己,有些口拙道:“我......奇怪,我怎么会唱这首歌?”
手腕被他蓦然捉住,流景的心轻轻一跳,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充溢胸间,忽觉九哥的身影如山间松柏般挺拔高大,在黑暗中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时万籁俱寂,只余风声萧萧,两人默然不语,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静谧在山间蔓延开来。
只听罹九天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景儿,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什么?”流景不由蹙眉,心中讶然,刚想再问,却见罹九天已经松了手,沉默再一次在两人之间蔓延。
“对了,九哥,刚刚那首曲子是出自谁人之手?”流景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找了个话题道,再者她也觉得奇怪,虽然九哥看起来就像一个文人雅士,但是这极为女性化的歌词从一个大男人嘴巴里唱出来实在是很奇怪。
“这是我一个旧时自幼唱惯了的,这首曲子也是前朝流行于宫廷和民间的一首诗词......十几年前,前朝被灭,昔日的旧民已为大兴国子民,前朝皇室已化为尘土......我本以为再也觅不到这识曲之人,没想到景儿你......你我确实是有缘!”
流景见他目光灼热地望着自己,静夜里,听到自己那颗心‘卟通——卟通’,似马上就要跃出胸腔,情急下将头转了过去。
空灵的星光恰于此刻自闪谷上方的一线天空洒落在流景身上,将她笼住,整个人流动着一种虚幻轻盈的美。
“景儿!”罹九天低头凝望着她,声音如虚如幻。
他温热的气息扑入流景心头,她一时心慌意乱,忽觉站立不稳,眼见他面容越来越近,不禁仰身靠上背后巨石,急道:“九哥,你——”
“主子!”
“天儿!”
隐隐约约的呼声自谷外飘入,若有若无,微不可闻。
听着这些呼声中饱含担忧与急切,似是在寻找某人,流景一喜,正待开口,罹九天右手轻捂上她的嘴唇,将一旁的火堆弄灭,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出声,有可能是那些人!”
流景心中暗惊,不敢再出声,又过了片刻,却听闻身侧之人喉中发出低沉的闷笑声,二人身躯又靠得极近,忽然明白过来,羞怒下抬起脚,准备用力踹向罹九天的双腿,但转念一想到他腿上不便,可要收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果然猝不及防的踢在了他腿上。
“九哥,我不是故意的!”流景懊恼的垂下头,却觉得脚下硬邦邦的,仿佛踢在了石柱上一般。
流景忽然意识到什么,那在白色衣袍下的双腿难道?——
“主子!可找到你了!”这时,几个黑影从先前的山道内探出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