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高考都考了些什么?
母亲和蔼地在饭桌上问这些话的时候,林落白明显有些犯傻。
考的什么,谁知道呢……
水仙已乘鲤鱼去,一夜芙蕖红泪多。
昏昏沉沉的两天,只记得落笔成字,那些永远也算不清的代数几何,在失去那个数理天才少年之后,已经永远地在林落白笔下得不出答案。
无论如何,林落白明白,自己的高考,终归是,失败了。
眼泪却是没在家人面前落下一滴,她大口大口地吃着冷慕云下厨为她做的糖醋鱼,微笑地对他们说:
“妈妈,冷叔叔,我要是考不好,你们可别骂我哦。数学题实在是太难了,妈妈,我要落榜了,您可要养我。”
如此这般小女儿的情态看得林流珠心里满是酸楚的温暖,爱怜地说:
“落落,不管考得如何,你都是我的乖女儿,妈妈会一直养你的。”
鱼刺哽到喉咙,林落白原是撒娇地笑着的,喉咙一痛眼泪便哗啦啦地涌出来了。
她觉得那些话,本应该是和沈陌锦说的。
从前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痛苦。
她想象中的场景应该是,自己偎依在少年清香的臂弯里,嗔闹着,说如果我考不上大学,你要养我一辈子。
可如今这话,只能说给妈妈听,只能说给妈妈听了。
那天的泪水像决了堤,止也止不住,擦也擦不干,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全部倾泻。
冷慕云和林流珠吓得开车一路飞奔着将她带到医院,医生拿镊子取出那根横亘在喉间的鱼刺的时候,林落白觉得这一刻,重生了。
疼痛并不重要,刺破的嗓子流了血也不重要,她只是希望,那根横亘在青春记忆中的刺也能随之狠狠拔掉。
母亲和冷慕云准备去民政局登记的那天穿了一件喜庆的红旗袍,她对林落白说:
“落落,从此以后,冷叔叔就是你爸爸,落落,你有爸爸了。”
是啊,我有爸爸了,真好,真温馨,真幸福。
林落白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他们手挽手的出门。
深蓝的夜幕上有星星坠落天际,林落白望着失落了繁华的星空,无比寂寞地睡着了。
人生时光有时如梦,你以为永远要记得的,却偏偏忘记了,而有些你决意要忘记的,却始终挥之不去。
那年夏天,林落白一个人又跑了一趟太湖,她记得她的诺言:沈陌锦,等你拿到复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在太湖边上,等着你。”
大雨倾盆,可是林落白在湖边傻傻地站了那么久,终究是没有等到他来。
九月的时候,林流珠已经和冷慕云登记结了婚,终究是搬进了那座古朴古香的大宅子里,林流珠依然爱听戏,依然穿着各色的旗袍,眉眼生动地坐在院子里,喝茶,听戏。冷慕云原本在深圳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也终于搬回了苏州,每天或忙或闲。
日子,波澜不惊。
命运终究未能眷顾,林落白的高考分数低的令人咂舌,莫说复旦,便是连苏大的录取线也差了一大截。
冷慕云又发动周围的人家关系四处走动着,希望能让落落至少走进苏大的校门。
没想到,林落白却执意选择了上海的一所三流大学。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离开生长了十八年的苏州,登上开往上海的列车。
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她默默在心里说,未来,我来了。
一年之后。
林落白不记得是在哪天突然做了个梦,梦里纠纠缠缠全是少年时光,是暑天的下午,她似被回忆魇住,怎么挣扎怎么叫仿佛都醒不过来。
最后被宿舍女孩拍醒的她惊出一身冷汗,大叫着一个名字醒了过来。
“苏絮儿?”
舍友茹茹满脸疑惑地睁着眼睛:“苏絮儿是男是女?落白,不会是你暗恋的男生吧?”
说罢一脸窸窸窣窣的笑。
“去。”林落白怪嗔地横了她一眼,说:“下午不是有课吗,不去上课还想干嘛?”
“约会呀。佳人有约,今天的约会对象可是个大集团的金牌助理……”茹茹扭着身子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照,最后不满地皱起脸:
“这身裙子也太寒碜了……哎,落白,借我件衣服穿吧,今天的约会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林落白下床洗了脸,笑道:
“麦茹茹小姐能看上哪件挑哪条,就怕我的衣服没哪件能入你眼的。”
“不会不会。你要是舍得把你那件夏奈尔裙子借给我穿一晚上,我就当着全宿舍人面向你表白,啊落白,我爱死你了。”
林落白一愣,笑容稍稍凝滞了一下,转身擦干了手,打开衣柜搜寻了一阵,终于在最深处那排取出一条裙子。
白色,简洁,纯美,高贵,雅致。
夏奈尔。
有钱人果然出手大方,舍友说这条裙子至少也值个好几万,还问是不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