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一下,到底没推开,低下头看她的黑眸浮浮沉沉。凉城啊凉城,你为何就狠不下这个心?她是怎样一个女人,你不是早就应该清楚了么?
她喝光了桌子上的酒,几乎醉透了。凉城结了账,将软趴趴的女子从座位上拖起来,放在怀里。
她极不安分,拱在他的怀中还要不停地扭来扭去,凉城尽力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还是被她摇的晕晕乎乎,他原是也喝了十几杯酒的。
到了停车场,凉城打开车门,正准备将她塞进后车座,羽蓝突然抓住他的手:
“你喝了十二杯,我一直数着呢。凉城,你醉了吧,开车不安全的……我来开!我替你开好不好?”醉眼朦胧地趴在车身上,她笑着说:“你的车一定很贵,不过我会很小心,我车技很好的……在日本……在日本我开过……”
凉城冷冷地打断了她:“在日本你开过比这更好的车是不是?真遗憾啊,你在日本那么好何必又回来呢。”
他忿忿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泄愤似的拍了几下喇叭。
羽蓝被刺耳的车笛声惊了一大跳,凉城的话她听见了,大力地摇着头,她嘶声冲他喊:
“我开过给海鲜摊送货的货卡你知道吗?当时下着暴雨路那么难走,我一个人拉着货从海边的养殖场往市里回,他们都说,羽蓝开车的技术比男人还强……凉城,你还不相信我吗?”
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拉开车门拽他下来:
“我来开,你放心,你喝酒太多了……”
凉城紧紧握着方向盘不肯动,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是惊惑的沉哑:“你给海鲜摊送货?难道是体验生活?你……有那么缺钱么?”
说不上来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也无法想象她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冒着大雨去做那种男人干的活,帮人送货赚钱……他记得曾向父亲程立德要过一笔钱打到她的卡上的,难道她那么快就花完了?
羽蓝抓着凉城的袖子,一个劲儿地笑,眼角像下了一场雨,她醉了,真的醉了,醉在凉城那一瞬心疼和温暖的眼神里,醉在他俊美如斯的容颜里,她伸手触到他的脸庞,感觉七年之后他熟悉的温度,又快乐又悲伤,“凉城,我知道现在的羽蓝,配不上你。”
凉城轻轻取下她的手,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悲喜,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纵然头沉的几乎要撑不住,羽蓝还是半分也不肯睡去,她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样揪着那根安全带,对凉城痴痴地笑,醉眼朦胧。
“我现在很丑了,是不是?”
凉城的心像被一排小针齐齐扎过,全是洞,却又看不到那些血是从哪儿冒出来。他盯着前面的道路,眼也不眨:“是。又黑又瘦的,就像小黑。”
“嗤——”羽蓝笑得低下了脸,眼泪从指缝渗出来,冰冰凉凉的,她笑的凄怆:“可小黑是你的心肝宝贝,它死了你还哭了一场,我死了……凉城,你也会为我哭么?”
凉城猛地扭过头,恨恨看了她一眼。刹那目光交汇,那一瞬有多久,一秒,三秒,五秒?
如果刹那能够永恒,羽蓝愿意伴着岁月一同风化在这一瞬的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