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后说着,剪修得长长的指甲轻搭在颧骨上,意似哀伤。
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挑明了,今夜要萧北寒宿在王后的椒房殿。
苏语蝶听着,心头突然一紧,好像被人掐了下一般。
暗自晃了晃脑袋,不对不对,我心疼什么,他要和哪个妃子洞房,和我有什么关系,苏语蝶啊苏语蝶,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梨子吗,你忘了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了吗,你忘了你们的约定吗?
放开吧,求求你,放开吧。
苏语蝶的神情,一时间带了一点掩饰不住的慌乱,剪水秋瞳胡乱的滴流转动,扫在萧北寒的身上时,正和那双漆黑寒潭般的眸子撞在一处。
像撞见了猛兽般,苏语蝶急忙的收回视线,盯着绸缎的鞋面。
然而心里,似乎受着痒痒的挠抓,迫切的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萧北寒正思忖间,瞥到苏语蝶似有些焦急的神色,心底一阵阵的泛喜。
只是……
朱太后的话,却不仅仅是相劝那样简单。
这家长里短的前面,道的却是那件事,那件用来换了蝶儿平安的事情。
那件,同样,关乎着江山社稷的事情。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却是难上加难。
每走一步,他都要付出些什么,去交换,去填补。
深夜里,寒风下,有时候,他也会双眉深蹙,想起遇见她之后,时局的天翻地覆,心境的变迁亦有如沧海桑田。
在失去她的那将近一年的时光里,他终于在他的人生里学会了两个字——爱情。
于是,他决定,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守住她,他萧北寒爱上的女人,就要和他的江山一起长在,和他一起守望他的江山。
然而,不知为什么,每每暗夜踱来,万籁俱寂的时候,嗅着月麟香浅睡的他,会有种错觉——她,还会再一次的离开,而且,是他不得不放手的离开。
对上母后紧紧相逼的凤眸时,那种预感,那种错觉,不知为什么,又再一次的萦绕在了萧北寒的眼前。
“好。”
萧北寒突然肯定却又模糊的说出口。
他只是急急的,要挥去那错觉,然后忽的脱口而出。
那语气,不像是在回复朱太后,倒像是在答应着对面游移的一只鬼魂般。
为了东泽、西河两块丰饶的土地,为了她的心思,这洞房,他要圆。
铉矶宫外室,朱太后、苏语蝶,两人俱是一愣。
倒是朱太后回旋的快些,呵呵一笑。
“好,好,哎呀,你们年轻人的这些事情,哀家本也不该多嘴的,呵呵,都是那慕容归前儿个到我那清仁宫送些东西,多问了些。”
朱太后笑的倒似真诚,眉眼中,溢满了慈母的祥和,倒越发显出了她雍容大度的倾城之姿。
说话间,朱太后把手中的茶盏也递给了沈念珍,起身的时候,金步摇铛铛的轻响,凤裙摆尾。
“寒儿,母后就不在这儿妨碍你处理国事了,至于其他的事情,玄妃也是个明白人,自不会如寻常女子般哭闹搅人,你便放心好了。”
“是,母后您慢走,孩儿送您。”
直到萧北寒再回来的时候,苏语蝶的眸子里还有些失神,不言不语的收着茶具。
秀丽窈窕的背影,一遍遍出入着铉矶宫的大门,萧北寒看在眼里,心里如被针扎。
然后,他的疼惜,都锁在了他那低垂了眸子里,和案桌上紧握着的笔杆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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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一起吃。”
晚饭时,萧北寒扒着碗里的饭,也不抬头的说道。
“谢王上。”
铉矶宫中再无别人,苏语蝶倒也落得大方,得了令便坐下,毫不理会的大口吃着。
“一会儿,和本王一起去椒房殿。”
瞧着她吃了半晌,萧北寒斟了口秋露白,淡淡说道。
什么?
咳——咳——
苏语蝶惊愕,一口饭呛在嗓子眼处,咳了起来,快速的抄起手边的一壶秋露白“咕噜噜”的灌进了肚子。
猛灌的时候,瞪的浑圆的双眼还不忘疑惑的瞥向萧北寒。
她没有听错吧?
他要她什么?和他去椒房殿?
“王,您刚才说什么?”
她一定要确认,许是她听错了。
“和本王一起去椒房殿,你这三天都是本王的贴身侍女,本王去到哪里,你都要跟到哪里。”
萧北寒的眸子里,漆黑冰冷,没了一丝感情。
那眼神,那语气,苏语蝶只觉得那般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见过。
是啊,是啊,他的惯招儿,若是冒出些温情,再之后必然就是如此的冰冷无情。
无怪乎,这般的熟悉。
苏语蝶忽然想笑,不是这几日被他的好,迷了眼睛,昏了脑袋吧。竟也会对本初状态的他露出些微的诧异和怯懦。
“是,王。”
苏语蝶淡淡说着,放下碗筷,复又离了坐位,矗在一旁。
……
不久之后,铉矶宫,响起了长久厚蕴的声音。
“椒房殿,明灯。”
然后,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光亮,传遍了整个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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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宁,见过王上。”
椒房殿里,慕容婉宁一身鲜红的衣衫修裁合体,把她那丰腴的身子勾勒得更加窈窕诱人。妆容也点的恰巧,淡淡的修饰衬托着那赛玉胜雪的肌肤如要溶化般令人想要倍加的呵护。
见小厮们传唤,慕容婉宁伏在椒房殿的门前,娇声婉转。
苏语蝶低着头,却分明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冰冷的落下,然后,倏然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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