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已经准备好了。”
长久送走了大将军苏秦,垂手站在偏殿的门口说道。
“嗯……”
萧北寒低声沉吟,摩挲着手掌上的那枚白玉小扇,明明光泽莹润如珠,做工又是十二分的精巧,如今看去却是那般的骇人,那每一柄扇子股上探出的利刃,单单一把就能要了常人的性命,更遑论是十二股扇股了。
“王……”
长久微一愣,见萧王抬脚迈出了偏殿的门槛,却没有如先前吩咐的往西北旧牢房的方向走去,而是相反的,折回了铉矶宫的方向。
“那个,袁内侍,王上这是……那这车……我们该怎么办?”
偏殿院落门口,执着车銮令的小厮跑了过来,一脸无奈的询问着袁长久。
“在这等着。”
长久转念想了想,吩咐道,几步也跟上了萧北寒的身影。
萧北寒的心思,长久也不是完全猜得透,约莫着是要去看看玄妃娘娘,尤其是刚刚在铉矶宫的门外,都听见了里面摆设、器皿被砸乱、丢弃的声音,这会儿,该是想回去探望了吧。
这念头只在长久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迅速的就被长久否定了,依萧王的性子,才不会这么快就放下身段,只怕,两人又要怄气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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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要从她那里借些东西的,也顺便看看这“婢子”可有好好尽了自己的本分,怎么推开铉矶宫的门时,心里竟有些期盼,有些不舍呢?
“萧北寒,萧北寒,萧北寒……”
微弱而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萧北寒的耳朵里,心里忽的一紧,身子也不经考虑的,迅速的就闪向“沉香小筑”的内室。
甩手推门的时候,狠狠的那一道力气,猛的就砸在跟在萧北寒身后的长久的脑袋上。
“哎哟——”
只剩了长久眼冒金星的坐在门槛上,叫苦不迭。
两旁站立着的守卫也都忍不住的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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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北寒,萧北寒,萧北寒……”
她靠着床脚,手里扯了一块先前被他打碎了帐幔,渐浓的烟熏颜色一直垂落在地上,宛若为她氤氲而出的一片雾气。
她紧紧闭着眸子,额头上沁出了大片的冷汗,把刘海都湿透了,黏贴在额头上,不甚好看。
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般,她紧紧攥着手心,时而咬着唇,时而惶惶的唤着他的名字,好像在躲避着什么。
萧北寒提起鼻子一嗅,便知道是那月麟香的缘故,掌风一过,床头边燃烧着的香头,倏然折断,最后一缕香气,也袅袅而散。
“蝶儿,蝶儿……”
“不怕,我在这儿,不怕,我在这儿。”
他小心的从背后着手,轻轻的却又紧紧的抱着苏语蝶那颤抖的身子,一声一声的安慰着她。
可是,嘴角,却不由自主的轻轻的微笑着,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真切的笑,那是在萧北寒的脸上,已经十几年不见了的纯真的笑容了。
原来,她心里的人,果然是我,果然是我……
“萧北寒,萧北寒……”
香气渐渐的散没开,怀里那微潮的身子也平静了些,口口声声的喊叫也变作了喃喃自语,听来,却更像是情人间的呼唤。
“蝶儿,我在,不怕,我在呢,我就你身边。”
萧北寒轻轻晃着苏语蝶的身子,好像慈母摇着爱子一般,一下一下,无限的宠溺。
厚重的雄性气息吹打在脸上,翻滚着细细的茸毛,一声声温柔的话语,好像在安慰着什么。
鼻尖上的气息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苏语蝶皱了皱鼻子,上了瘾似的试图寻找着那味道,然后,有冰凉的触感、灼热的气息,点在自己的额头上,又似乎不舍的离去。
“萧……萧北寒……”
睁开双眸的瞬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突兀的放大了的摆在眼前,苏语蝶浑身的神经便是一紧,脑子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便像是着了魔似的要推开他,一双惊恐的眼睛还直向萧北寒的身后看去,仿佛,那里,真的有着那淡紫色的身影、细细长长的星眸。
“没事,没事,蝶儿,不怕的,有我在,有我在的。”
萧北寒却只道她还未清醒过来,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下下的亲吻着苏语蝶那被汗水湿透了的额头,轻轻的一遍一遍的安慰着她。
她的憎恶、她的惊惶,那么恰巧的,被他挡在了胸膛之下,错过。
是,梦吗?
梦,又怎会这般的真实?
苏语蝶慢慢恢复了平静,眸子里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淡定,抑或镇定。
“请王上恕罪。”
语蝶从萧北寒的怀里闪身,忽的跪在床边,低头道。
萧北寒微愣,怀里空空的有种失落,“爱妃何罪之有?”
“刚才,直呼了王的名讳。”
她,似乎,喏喏着道。
萧北寒大笑,眉梢眼角却都是喜意。
“不碍,以后只你我二人时,蝶儿可随便唤我的名字,随你喜欢。”
语蝶抬头,略有些惶然,却还是淡淡一笑,点头。
“那,语蝶继续收拾……这里……”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发紧,苏语蝶随手抓过地上散落的碎裂了的丝缎,说道。
萧北寒轻轻一笑,“一会儿,我叫人收拾就好,你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用晚膳。”
“恩。”
苏语蝶低了头,把眼里的闪躲和距离,都藏在一个“恩”字之后。
“这个……借我一下……”
萧北寒忽然蹑近了身子,大手在苏语蝶的眼前一晃。
耳边有轻轻的触碰,细如虫足,抬眼时,萧北寒的手里多了一颗精巧的珍珠耳环。
“等我。”
语蝶摩挲着右耳垂,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北寒高大的身影已经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