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娘娘……”
椒房殿里,香薇捧着茗茶,面色难堪的看着榻上裹了毛皮垂了睫毛啜着杯茶的慕容婉宁。
大殿上的那一幕幕,王上,竟是将她的主子,当朝刑部大司寇的千金,更是当今天下国母的慕容小姐,置于那般尴尬的地位。
朱太后的势力、慕容家的势力、刑部和其他各部的结党,这些,已然是北丘国数百年来的痼疾,是下至草莽野夫都无人不知的事实。
主子嫁到王室,一步登上后位,不能不说,这些,都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推手。
萧王看娘娘的那眼神,似乎,瞧的是个莫不相干的人,没有半点温情,漆黑的眸子里,只余了象征性的礼节。
香薇赶紧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想,千万不能这么想。
慕容小姐已经是当今的王后娘娘,万人之上的位子,难以匹及的荣华,世人尊崇的国母,小姐国色天香,就算萧王暂时没有情意,总有一天,也会被小姐的绝世才情所吸引的。
就像册封大典的这件事,恐怕只有香薇相信并且知道,整件风波和慕容婉宁没有半点关系。
而萧北寒,语间话里的,却暗示着要王后娘娘罢手的意味。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啊!
天气有些寒冷,屋子里燃了暖炉,却依旧有些冰凉,香薇担心的看着榻上裹得紧紧的慕容婉宁,她知道,她这主子,最怕冷了。
只是,这些,都比不上主子心头上的凉吧。
“娘娘……”
“恩。”
慕容婉宁漫不经心的应着,这个丫头是自小就跟在身边的,她是最清楚的,香薇那个暴躁的脾气。
这会儿,估计正郁闷在心头,无处发泄呢。
“我没事。”
“可他们,都冤枉了您啊,娘娘。”
香薇急了,好像受冤枉的是她自己一般。
慕容婉宁的从容落在香薇的眼里,急的香薇忍不住跺脚,手中的茗茶都洒了些出来,泼在她的手上,她都没有发觉。
婉宁忽的笑了,放下茶盏在一旁,拢了拢那雪白的毛皮,窝在毛绒上的那张莹润的脸庞,愈发显得妍白胜雪、雨落溶溶。
“你想想,这事情,苏语蝶我想着,不会是她做的,担着这么大的风险行事,砸的是她自己的脚,又不是我做的,那还剩了谁啊?”
香薇也静了下来,顺着慕容婉宁的思路说道,“那不就剩了那个淑妃娘娘?难道是她?是她要害娘娘?”
婉宁摇了摇头,止住了香薇要跳起的架势。
“还有一人……”婉宁探出一根手指,向着清仁宫的方向一抬,复又放下。
“啊——”
香薇想叫,又忙的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嘴,眼睛睁的老大。
“怎么会?不会的吧……”
“要是淑妃的话,总是最简单了,不过,要是她的话,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说不好,过一阵子,就要发生大事了。”
慕容婉宁侧了侧身子,裹在毛皮的下面横躺在了榻上。
“是,娘娘先歇一会儿吧,等用膳的时候,奴婢再来叫您。”
香薇识相的说道,揣着一团心思,轻轻的退了出去。
阖上门的时候,低头左右一瞧,见四下无人,便朝着椒房殿外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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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瑶。”
快到铉矶宫的时候,苏语蝶忽然停下了脚步。
“娘娘,奴婢在呢。”
身后的铁凤迈近两步,凑在苏语蝶的跟前应道。
“帮我查查太后的事情,”苏语蝶低声说道,眸子里突然精光一闪,“所有的事情。”
饶是想到过小蝶会如此,铁凤还是略微一愣,错愕的刹那,一片枯脆了的叶子正飘零着悠荡而落,闪过铁凤的眼前。
“是。”
铁凤应了,心,却是和那落地的叶子一样,砰然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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铉矶宫是历代君王处理政务的私人书堂,铉矶宫的规矩是,对内不言政,对外不议政。
苏语蝶不解,这里,是君王处理政务的领地,怎么,会罚她到这里来侍奉?
入眼的,是铉矶宫简洁的装饰和浓厚的书墨的气息。
墙壁上雕刻着的,不是什么龙飞凤舞的图案,而是一段段类似于在讲述着故事一般的连环画。
那上面,有人,有动物,还有好多别的东西,她都看不懂,只是,瞧来瞧去,她倒上了瘾,觑着屋内无别人,便好生琢磨了起来。
……
哎——
那几个人是要去哪里了?
语蝶正刚琢磨出什么,一排长长的书柜挡住了墙壁,把那些人,都遮住了一半。
语蝶心急,忍不住好奇,不自量力的伸手就去搬那柜子。
可那装满了整整几排的书柜,她哪里搬得动,几下,便累得她气喘吁吁,面容通红,而那柜子,却依旧和墙壁保持着紧密的距离,纹丝未动。
“本王还不知道,爱妃原来是个力士。”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然后,一种高大的存在感就猛的压住了她的影子。
“参见王。”
苏语蝶慌乱的回头,才转过身子,就不迭的要伏礼。
膝盖是弯了下去,可两只手,不知怎么,竟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胡乱的在空间里划弄着。
“蝶儿……”
萧北寒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声,轻轻柔柔。
苏语蝶两只手忽然间就有了着落,被他紧紧的攥在手里,握在手心里的时候,大小,刚刚好。
“怎么,这眉,画成这副模样,来,我给你画。”
苏语蝶惶然抬头,一不小心,就跌落进了近在咫尺的那湾黑漆漆的深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