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三日便三日,王后果然颇具风范,倒是为玄妃费了不少心思。”
萧北寒似有所指,点头而道。
“至于那作事的奴婢,就交由玄妃发落吧,本王相信,玄妃定能处理得好。”
退了两步,萧北寒又回到了苏语蝶的身边,宽大的手掌落在她鬓边的青丝上,一根根捋着,目光落处,尽是柔软。
这一幕,暖暖柔情,竟是把大殿之上一股戾气都化了开去,随之而来的,却是几道浓浓的醋意。
饶是大殿清冷,语蝶依旧感觉到了那目光落在身上时的灼烧感。
“这件事,就这样吧。本王看也没有再追究的必要了,母后,您说呢?”
萧北寒轻抬头,漆黑的眸子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朝着朱太后的位置扬眉问道。
“哦,对了,母后,孩儿一会儿跟您商量下,赵总管的事情……”
不待朱太后开口,萧北寒又似是无意的紧接着道了一句。
赵总管?赵禹?怎么突然提及到了他?
苏语蝶诧异,这赵禹在后宫中的地位,绝不仅仅是受了重用那么简单。
这个时候,萧北寒说这话,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朱太后面目含笑,嘴角轻微的抽动被牵进脂粉之中,让人轻易看不见。
“好,一切就依王上吧。”
似乎有一种气流,滚动在大殿之上,不停不歇,窒着人的喉咙,不得宽慰,却又挥之不去,恼人无限。
“那婉宁先告退了,母后。”
朱太后点头,然后,那曼妙的身子裹在慕容婉宁榴色的裙褶下,袅娜着便下了长长的阶梯,一步步走了过来,经过苏语蝶的身边,经过萧北寒的身边,悄然而过。
那白皙胜雪的面庞,晶莹的泛着如玉的光芒,慕容婉宁低垂的眸子,圣洁无比,仿若一尊观像,与世无争。
直到那轻飘的脚步声渐远,直到已经听不见那柔如吐丝的呼吸,苏语蝶才恍然而悟。
一切,已经结束了。
竟然,只要他来了,便这么简单。
她有些不信的抬头看萧北寒,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自己的影子如困龙潭,娇小着晃动。
“爱妃可以回宫歇息了,回去收拾下衣裳,便去铉矶宫等我,本王和太后商量完事情,便回铉矶宫。”
他轻轻的说,无意中,已经暗换了一个“我”字。
可苏语蝶却没有听见,此刻的她正挣扎着试图从那漆黑的龙潭里爬出来。
那里,让她,不禁的,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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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宫。
铁凤舀了瓢水,轻浇注在苏语蝶紧绷的肩膀上,温润的热气升腾起团团氤氲。
“这东西,不难受吗?”
语蝶抬头,抚摸着铁凤糊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那触手的感觉,和刁娥做的那一滩,的确不同。
铁凤一双眼睛忽的晶亮,另一只手紧的握住了语蝶的手腕,眼眸流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没关系,其他的人,我都遣散了。”
语蝶摇头,有些不在意。
“那也要小心,隔墙有耳。”
铁凤压低了声音说道。
“今天的事,没那么简单的,神女宫来来回回出入的人,除了我们几个,只怕都是别人派来的。”
犹豫了下,铁凤还是没有说,她猜着,这里的人,太后的、王后的,甚至那个看去不知世事、懵懵懂懂的淑妃,只怕都有份。
也许,还有他们从来没有想象到的人。
“没关系,有他在,再大的事情也能摆平的。”
苏语蝶捻着水面上漂浮的花瓣,语气平淡。
好像,刚刚的生死之间,大殿上的重头戏,赤雪刑房的三日牢狱,都不过一梦,醒来便吹去了迷雾,便什么都没了。
铁凤一怔,心头上却是狠狠的一紧。
小蝶,你不会……
黎王,您不能再忍了。
否则,只怕您的她,真的要成了他的妃了……
温热的水气散开,落进铁凤眼里的,是苏语蝶依旧紧绷、不曾松开的肩膀。
她没有用手拢着肩头,却是下意识的缩着两肩,那种无意识的紧张,较之有形的动作,更让铁凤心疼。
铁凤只能一遍遍的浇着温热的水,试图缓解小蝶的紧张,却是徒劳无功。
“好了。”
哗啦啦的水声,气雾腾腾,语蝶嚯的站了起来,披上长巾。
“去帮我把访琴叫来,我穿上衣裳就来。”
苏语蝶低着头,用长巾蹭着身上的肌肤,一寸一寸。
铁凤犹豫了下,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应了声,便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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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奴婢把访琴带来了。”
铁凤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然后有双膝跪下的声音。
苏语蝶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铜镜,梳理着刚洗过的头发。
眼睛,时不时的瞧向铜镜,不知是在理着妆容,还是从铜镜里看着身后的访琴。
“还不拜见娘娘?”铁凤皱眉,喝道。
可访琴却只是跪在地上,也不说话,也不抬头。
“访琴,”苏语蝶对着铜镜里的人说道,“我想过了,你罪不至死,念在你我主仆一场,我罚你净身出宫为民,所得俸禄一律没收,并且,永生不得再踏入王宫之中。”
“娘娘,您不怪访琴吗?”
访琴忽的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苏语蝶的背影,喉中苦涩,竟不能言。
苏语蝶也未答言,也未回头,放下篦子,混合着清脆的碰撞声对镜而道。
“访琴,我想念你守夜的时候,以后,你便自由去吧。”
“娘娘……”
访琴泪流,身子像霜雪下的嫩苗,哆嗦着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