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蝶此刻才发觉,这大殿之上,竟如此的冰冷。
冷得她牙齿打颤,尤其眼前一道白绫,更让人不觉寒到脊背。
侧位上,念蝶儿捂着嘴,眸中惊惶。
这可是,当众,就要杀了她吗?
相似的面庞,让念蝶儿心惶惶,宛然要被赐死的是自己一般。
慕容婉宁,倒一副悠悠怡然的表情,似乎十分享受此情此景。
朱太后似是有些不耐烦的,眼神有些失常的瞟了两眼殿外,凤目又转了转,忽的就狠狠道。
“来人,玄妃娘娘感念王上恩宠,不愿离去,着宫人赐死。”
莫了,又补上一字。
“快!”
苏语蝶情急,握了手,下意识的就摸向了腰间,那根银丝软鞭……
沈念珍自是明白太后的心思,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晨时那自称路过的袁长久平静的笑颜,还有那袅袅着飘香十里的月橘。
“下面宫人,都没听见吗,还不快动手,送玄妃娘娘一程。”
沈念珍也是和太后相随多年,多少有些心灵相通,一阵担忧拂过,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见两旁待命宫人尚错愕着未动手,便匆匆吼命道。
捧着白绫盘子的宫人,两步逼近,宫鞋抵在了苏语蝶的脚前,抽起白绫,盘子当啷啷的落地,不停的打滚。
那一道晃眼的白,如闪电划过,轰隆而鸣。
铁凤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双掌挂了风声,朝着那向小蝶紧逼过去的宫人,跃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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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忽忽一道风,白日里一道黑色的影子,犹如寒风飒起,长虹贯日。
猛然,从殿外闪进,不容人阻拦。
呼天啸地的两字,一声长嚎,尾音摇摆,令人不寒而栗。
那气势,雄霸天下。
似乎,不是从外而内。
而是,从天而降。
那阵风,猛烈而欲折枝,竟突的就吹散了铁凤双掌挂上的风,身上水青衣裙,也被吹得有些歪乱。
“哎呦——”
那持了白绫的宫人,更是承受不住这逼人的气势,身子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中白绫,似寒风中的飞雪一般,飘去。
纯黑色的大氅,藏蓝色的衣衫,龙样的花纹,包裹在他高大的身量上。
黑色的头发还只及了肩,齐齐的发尾那样突兀,他却似乎从来不在意。
冰冷的棱角,五官如刻,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寒潭,清冷。
心头没来由的一暖,苏语蝶一双秋水眸子里,波波荡漾,却暗含汹涌。
“萧……”
她想叫他的名字,却还是及时的收了嘴。
“王……”
喃喃而道,后又转为略含薄嗔,苏语蝶脱口而出的欣喜,连她自己也着实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大殿之上的气氛,猛然转变。
铁凤似看到了救星一般,不再多言。
丁子、窦子也安静的归了位。
朱太后眉头微皱,慕容婉宁白皙的面庞无甚变化,眸子向下瞧去。
惟独,念蝶儿,目光灼灼,意似流连。
“爱妃……”语气轻柔。
萧北寒蹲下.身子,扶着苏语蝶坐正了,寒潭漆黑的眸子轻荡,唇角微微含笑。
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苏语蝶一颗浮乱的心终是平静了些许。
可,爱妃,这称呼,还是让苏语蝶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哼!”
殿上,朱太后嗤鼻而道,凤目睨起。
“儿臣参见母后。”
萧北寒明白,转了身子,朝上面一礼,倒也十分恭敬。
“母后,不是说好了等儿臣一起来审这案子吗,怎么,母后这么等不及?还是,有人,等不及了?”
萧北寒说着,似有似无的瞟了一眼太后右侧的慕容婉宁。
那尊玉佛像,依旧无有所动。
“哀家生的好儿子,果然是有了女人,就不把我这为娘的放在眼里了。不然,就顾着拉扯他的爱妃,连请安都挪到了后面。”
朱太后冷冷说道,让人很难想象,刚刚,便是这人还笑出那样璀璨如花的声音。
“母后多虑了,不过是事有紧急罢了。”萧北寒说道。
苏语蝶诧异的看着这母子二人来来回回,为母的威严无比,为子的恭敬有加。
看去,和谐极了。
这和宫中私下传言的,似有不同啊。
“母后知道,儿臣最敬重最孝顺的就是母后了。”萧北寒不动声色,依旧站在苏语蝶的身边恭敬的回着他母后的话。
“那是,寒儿一向最孝顺哀家了,那你说,你身边的‘爱妃’公然违抗祖宗律法,才问了她半句话,她就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寒儿,你说,就是暂且不论婉宁册封大典上的事情,这事,又该怎么处置呢?”
朱太后缓缓而道,把这包袱甩给了萧北寒。
大殿之上,若是公然抗礼,罪翻一倍,罪同藐视祖上,按罪当诛。
这番话,便是苏语蝶,心里都不禁打起了小鼓,难以安稳。
求助的,瞧向了那犀利的侧面。
萧北寒只是轻声一笑,毫不在意的说了句。
“不过是跪的久些,玄妃身子弱,可以理解,母后也别刁难了。”
朱太后拳头一握,面容十分不自然。
刁难?
这是她的寒儿,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
果然,这个苏语蝶,是个祸水,真真留不得。
“寒儿,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是先祖定下来的礼法,凭什么,她苏语蝶就能随心所欲,别人就要按罪论诛。这要是传了出去,怕是大臣们都不会服气吧。”
大臣们,这三个字,朱太后咬的格外紧。
这个筹码,她自是要狠狠的砸上去。
“这个好办,只要今天大殿上的人都不说,不就行了?你们,有谁看见玄妃抗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