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在少阳村住下。
何大娘的丈夫已去世将近十年,留下她与何大哥母子,还有一个小院子。平日里何大娘在家中绣些东西,赶集时拿到附近的临江镇变卖。何大哥在镇上大户朱家做事,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每次只能待上两三天。
所以家中只有我与何大娘。
本来他们生活尚算富余,可自从有了我,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我日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自然帮不上忙。而且每日里喝的药,虽然白胡子帮衬了许多,可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何大娘嘴上不说,我却不能当做不知道。于是每天好好吃药,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过了差不多三个月,脖颈上的绑布取下,上半身可以活动。我见何大娘刺绣,一时兴起,也拿着玩耍。没想到针线在手下十分乖顺听话,绣出的花样子连何大娘都夸赞不绝。
我听了高兴,于是更加卖力,有时直忙到半夜才睡。
等何大娘感激回来,又将我夸了一遍:“我今天才将东西摆出来,就有客人来看。一下子便挑中了你绣的,那夫人喜欢得紧,大手笔地全部买去了。”她脸上都是笑,我看着也开心。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叹气,握住我的手:“你的手这样灵巧,以前必定是好人家的姑娘。你家人找不见你,也不知有多急。”
心里顿时黯然,不过还是勉强笑着,道:“大……大娘,我不……不难过。”因脸上有伤,说话不方便,因此休养到现在也不能说顺畅。
她点头笑笑,转身做饭去。
我低头绣花,不知过了多久,感到肩膀酸痛,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靠着床柱。
叩门声响起,“丫头,我进来了?”
是白胡子。
我使劲张大口,最终只能发出细微的“嗯”。
他也不在意,听见我的声响便推门而入。满脸笑的走过来,将药箱放在桌子上,然后为我把脉。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
白胡子十分满意:“我的药就是好。”
我也不反驳,对他笑笑。可脸上贴了东西,只怕他也看不出来。
突然想起一件事,空着的手动了动,从枕头下拉出一块帕子,递到他面前。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挑起眉头:“给我的?”
“嗯……谢……谢。”
他笑得灿烂,接过去展开。上面绣的是松树,因他是长辈,又是医者,我实在想不出好的花样,只能去“不老松”这样的意头。
“老夫真是没有白疼你。”他喜滋滋地道了一句,将帕子收好。
诊了脉,也不叫何大娘,自己熟门熟路地打了一盆温水来。探身轻手轻脚为我把脸上的布条揭下,看了看,道:“恢复得不错。我原以为必定是会留疤的,不曾想你的肌肤愈合这样快,说不定到时候可以一点痕迹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