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双眼睛的威力还真是大,小策子就算了,连第二个孩子都是这样的。到时候他们三个站成一排,肯定特别可爱。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淡雅含笑的嗓音响在耳边,我一愣,不动神色地偏过身子,让孩子远离他。
“又生什么气了?”他仍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我冷笑一声:“我哪里敢生气啊,头发都气白了,再气岂不是活不了了。”
他一愣,浑身僵硬。
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伸手抚着我的发,一下一下:“明月,太医说了,只要调理一段时间,一定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我不担心。”轻笑一声,亦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忽而笑道:“我已经吩咐人开始准备封妃大典了,钦天监选了下月初五,是个好日子。这段时间你好好调理身子,到时候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
我抬起头,定眼瞧着他,笑道:“我可以抱着孩子去么?”
他一僵,眸色暗下来:“明月。”
低下头,一下下逗弄着怀里的小人儿。她被我逗得烦了,抓着我的手指含住,温温软软的,我禁不住弯起唇角。
“我现在头发都白了,还怎么穿嫁衣啊。你不嫌丢人,我可不想这个样子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顿了顿,又道:“你要娶,就等我好了。”
“调理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见我松口,自己也软了神情。
我含着一丝轻蔑地笑道:“你可不要忘了,我变成这个样子,是为了什么?”
“要不是你将我带回来,我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当初在桐城你说过,若我保护不了自己,你纵是有心,也一样没有办法护我周全。如今我还是一样保不了自己,你不想再自找麻烦,就让我走。”
他带了一丝丝的无奈:“明月,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默了默,忽地伸手轻轻摸着孩子的额头:“想好名字了么?”
我紧了紧怀中的人儿,“等南宫给起。”
他一顿,别过身去。
显然,他并没有听进我的话。每日里许多人来找我试衣服、看首饰。偶尔闲下来,想起宋月然,问一声,却听说她被禁足了。
原来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也不过是禁足这么一个惩罚。
孩子给起了个“圆圆”做小名,她也长得团团的,笑起来想一颗小桃子,让人想咬一口。
八月中旬,夏官柳那传来消息,说是收到消息,有一个很南宫很像的人在漠南出没,他们准备去打探虚实。
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
我想,眼眶又热了。
封妃大典在即,太医的药却不见什么疗效。我身子依然很弱,提不起力气,每日里至多花一盏茶时间圆圆玩闹一下,便睡意袭来。头发依然雪白,屋子里的铜镜全都被撤下去了,珠玉给我梳发,牢牢用簪子弄在脑后,不敢叫我瞧见。
我只叹她多虑了。
我现在疲惫不堪,哪里有这个功夫去注意自己的样貌。身子一天弱过一天,太医每日请安把脉,却说不出个缘由。
我淡笑:“是不是那药留下的?”
太医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唯唯诺诺道:“臣不知。”
“会不会死?”我又道。
他揉了揉掌心:“臣不知。”
我笑出声来:“不知不知不知,敢问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他一个哆嗦,头埋得更低了:“臣……不知……”
“你又在为难太医?”北宫恪笑着走进来,冲太医微抬下颌,他立刻如释重负一般退了出去。
我一反常态地没有偏头,仍是看着他:“我可能要死了呢。”
“胡说。”他面色不变,在床边坐下,倒了药喂我:“好好吃药,哪里会有事。”
我倒是笑起来:“你虽是皇帝,可生死由天,你又哪里做得了主。”
他不以为意:“我找国师给你算了,大富大贵,长命百岁,你别多想。”
“你什么时候也信起这些来了?”偏头问他,带着淡淡的笑。
他一愣,神情也柔软下来,摸摸我的发,淡淡“嗯”了一声,“不过求个心安罢了。”眼神也软下来:“明月,你一定会好好的。”
我嘲讽他:“纵是好了又如何?宁妃可还虎视眈眈着呢,我便是好了,迟早有一日死在她手上,还不如此刻便认了命,也好过今后担惊受怕。”
他眸色翻转,似乎毫不在意地探过身为我掖合被角:“不过个把月的事了,等过这段时间,哪里还用怕。”
他明显的话中有话,我想继续问下去,但看他一脸不愿深谈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
到了封妃大典前一日,我几乎是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他发怒地把太医院所有人都找了来,暴怒地说若是救不了我便让他们陪葬。我觉得好笑,他之前一直稳操胜券,想我肯定会好。可我分明已经告诉过他许多遍,日子不久矣。
到了眼头,他还不肯信。
又派人去找民间的大夫。
圆圆在身边哭个不停,他有些烦躁,让珠玉将孩子抱走。
“恪哥哥……”我微微弱弱喊了一声,微弱地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他却一个激灵,连忙反身扑到窗前。
“醒了?!”面上全然不似先前的暴躁,柔柔笑着,说话都不敢大声。
我“嗯”了一声,费力撑着眼皮,“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