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①叶塞宁,苏联诗人。以写清新的乡土诗风景诗著称。
母牛
很衰老,掉了牙齿,
角上是年岁的轮,
粗暴的牧人鞭策它
从一个牧场牵它到另一牧场。
它的心对于呼叱的声音毫无感动,
土鼠在一隅爬着
可是它却凄然缅想
那白蹄的小牛。
人们没有把孩子剩给母亲,
它没有享受到第一次的欢乐。
在赤杨下的一根杆子上,
风飘荡着它的皮。
而不久在稞麦田中,
它将有和它的儿子同样的命运,
人们将用绳子套在颈上
牵它到宰牛场中去。
可怜地,悲哀地,凄惨地,
角将没到泥土中去……
它梦着白色的丛林
和肥美的牧场。
启程
啊,我的有耐心的母亲啊,
明天早点唤醒我,
我将上路到山后面
去欢迎那客人。
我今天在林中草地
看见了巨大的轮迹,
在密集着云的森林中
风披拂着它的金马衣。
明天黎明它将疾驰而过,
把月帽压到林梢,
而在平原上,牝马玩着,
挥动它红色的尾巴。
明天,早点唤醒我,
在我们的房内点亮了灯:
别人说我不久将成为
一位著名的俄罗斯诗人。
那时我将歌唱你,以及客人,
以及炉、雄鸡和屋子,
而在我的歌中将流着
你的赭色的母牛的乳。
我离开了家园
我离开了家园,
我抛下了青色的俄罗斯。
像三颗火星一般,池上的赤杨
燃烧着我的老母的悲哀。
像一只金蛇似的,
月亮躺在静水上;
像林檎花一般地,
白毛散播在父亲的须上。
我不会那么早地回来,
疾风将长久地歌唱,响鸣,
唯有一只脚的老枫树,
守着青色的俄罗斯吧!
我知道它里面有快乐
给那些吻树叶的雨的人们,
因为这棵老枫树,
它的头是像我的。
安息祈祷
吹角吧,吹角吧,灭亡的号角!
在道路的磨光了的腰上,
我们怎样再生活呢,怎样再生活呢?
你们,这些狗虱的爱好者,
你们不愿意吮阉马的奶吗?
不要再夸你们的卑微的臭嘴了。
好好歹歹,只要知道,就拿去!
当夕阳激怒的时候
将用血色的霞光之帚
鞭你们的肥臀。
冰霜不久将把这小村和这些平原
用石灰一般地涂白。
你们什么地方都逃不掉灭亡。
你们什么地方都逃不掉敌人。
就是他,就是他,挺着他的铁肚子
他向山谷口伸出他的五指。
老旧的磨坊动着耳朵,
磨尖着它的面粉的香味,
而在院子里,那脑髓已流到
自己的小牛中去了的沉默的牛,
在把它的舌头在槽上拂拭着时,
嗅出了在平原上的不幸。
啊!可不是为了这个
村后的口琴才那么悲哀地奏着?
它的哒——啦啦啦——底哩哩
悬绕在窗子的白色的搁板上。
可不是为了这个,黄色的秋风
才在青天上抹动着,
才像刷发似地
捋下枫叶!
他在那里,他在那里,这可怕的信使,
他用他沉重的脚步蹂躏花丛。
永远越来越强的,歌声惨奏着,
在青蛙的叫声下面,在稻草中。
哦!电的晨曦,
皮带的导管沉闷的战斗,
那儿屋子的木肚子
挥着钢铁的狂热。
你有没有看见,在莽原中,
在湖沼的雾中,那用铁的鼻腔
打着鼾的大火车,
是如何地跑着?
而在它后面,在肥美的草上,
好像在一个绝望的赛跑中似地,
把小小的脚一直举到头边,
那红鬣的小马是如何地奔着?
可是亲爱的,亲爱的可笑的傻子,
它向何处跑着啊,它向何处跑啊?
它难道不晓得那钢铁的骑兵
已征服了活的马吗?
它难道不晓得在那没有光的田野上,
它的奔驰已不复会使人想起
贝岂乃克用他莽原中的两个美妇
去交换一匹马的时候了吗?
定命已经用惊人的方法,
把我们的市场重染过。
而现在人们是拿一千“布特”①马皮
去买一辆机管车了。
坏客人,魔鬼带了你去吧!
我们的歌不能和你一起生存。
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
我为什么不把你像水桶似的溺在井里!
他们是只配在那里,望着,
并用白铁的吻涂自己的嘴,——
只有我应该像圣歌的歌者似的
唱着对于故乡的赞美歌。
为了这个,在九月中,
在干燥而寒冷的泥土上,
树头撞着篱笆,
山梨才披满了果实。
为了这个,那些染着
稻草的气味的农民们
才喝着烈酒
互相卡住喉咙。
注释:①现通译普特,俄国衡量名,约合十六公斤。
最后的弥撒
我是最后的田园诗人,
在我的歌中,木桥是卑微的。
我参与着挥着的香炉的
赤杨的最后的弥撒。
脂蜡的大蜡烛
将发着金焰烧尽,
而月的木钟,
将喘出了我的十二时。
在青色的阡陌间
铁的生客不久要经过,
一只铁腕行将收拾了
黎明所播的麦穗。
陌生而无感觉的手掌,
这些歌是不能和你一起存在的
只有那些麦穗马
会怅惜他们的主人。
微风将舞着丧舞
而吸收了它们的嘶声。
不久,不久,那木钟
将喘出我的十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