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早已经化为了灰烬,轻飘飘消散在空气里,可那信笺上的内容却像山一般沉重的压在心里,久久的挥散不去。
曾经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将来会给水水一辈子的幸福,给她一个安稳而平静的生活,让她永远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甚至期待着,有一天,那冷漠的容颜终究会为自己展露出耀眼而璀璨的笑容。
混杂着悲伤的笑容染上嘴角,可如今,月敖忽然庆幸起来,幸好水水不曾爱过自己,否则自己给她的伤痛该有多么的沉重,这即将发生的一切他情何以堪?
水水这个自己愧疚的不能再提起的名字将生生的烙在脑海中,他无法忘记,却不得不选择遗忘,因为身为皇子,他凄凉的连选择的权利都已经散失了。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为了同样一个永远都无法守护的女人,为了不得不去迎娶的另外一个女人。
彦少卿和月敖相视的悲凉一笑,扬起手中的酒坛,一醉解千愁,他们这一刻才明白着四个字的深意。
“少卿,从小到大,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了。”月敖苦涩的扬起嘴角,沉重的哀伤落进双眼中,迷离的目光幽静的飘散远方,似乎在回忆多年前的一幕幕。
“自小我就被告诫这是不能做的,那样有失皇家的威严,一言一行,我都得从脑子里过一遍,可你就不同了,你是丞相之子,可以无拘无束的想做任何事,可那年你成亲时,我才明白是我连累了你。”
回想彦少卿迎娶曾依柔的那一幕,月敖灌了一口酒,悠长的叹息着,“为了江山,父皇让你不得不迎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而如今,又是同样的情形,少卿我这一生最愧疚的就是你,你替我在朝中左右风源,而换来我这几年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我该放手让你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似乎决定了什么,月敖哀伤的凝望着兀自饮酒的彦少卿,喉头一紧,颤抖着声音道:“带着她,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朝政没有战争的地方,好好的照顾她,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
笑容里是万般的苦涩,话语里是深深的无奈,月敖一饮而尽手中的酒,任无边的痛苦啃噬着他脆弱无力的心。
“远走高飞?”彦少卿同样嘲讽的笑了起来,命运弄人,他早已经看的透彻了,可每每想起那张刻进心扉的容颜,心依旧疼痛的厉害。
“公子,若是无可选择的要牺牲一个,那就让少卿去吧,公子依旧做回你的公子,依旧如这些年一般放荡不羁的过日子,朝中有少卿在,一切无忧。”彦少卿拒绝的叹息一声,她和他今生注定无法厮守,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为朝廷而放弃她,那么这个人终究会是自己。
“少卿,你知道吗,今早我已收到锦官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笺。”月敖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轻松的说起,如同这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小事。
“八百里加急?”彦少卿微微一愣,涣散的神智立刻又回到脑中,公子神色如此的阴郁,“出什么事情了?”
“楼西已经在五天前,将唯一的公主远嫁月荛来和亲。”月敖云淡风轻的对着彦少卿说着,语调平和,笑容惬意,只是那双黑瞳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深沉。
“楼西的公主来月荛和亲?”彦少卿握着酒杯的手停顿下来,错愕的扫了一眼哀伤至及的月敖,心噶噔一下悬了起来,这么敏感的时期,嫁公主过来和亲,无非是为了日后楼西的安定,可以皇上的睿智和心思,答应了和亲,必定是已经作好了打算。难道?
收到彦少卿投射过来的怀疑目光,月敖释怀的大笑:“如你所想,为了江山,他舍弃了我,哈哈,原来一切都是这么的冷漠,竟然连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亦是如此,少卿,我诚挚的恳求你,带着她远离这阴暗的一切,一生一世的守护着她,照顾着她。”
“公子,若是可以守护,少卿又怎么会放手,她是少卿这辈子要不起的女人。”
同样哀莫的大笑出声,彦少卿和月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曾经他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如今却又是如何的落魄伤怀。
远远的就听见屋子里传来放肆的大笑声,钟灵错愕的看了一眼同样不解的孟玄澈,“他们在屋子里做什么?”
“暗影,公子和少卿?”孟玄澈同样诧异的看向守护在回廊里的暗影。
“公子只吩咐把十坛陈年的老酒给送了进去,然后吩咐暗影守在门口,什么人也不让进。”
“搞什么鬼啊,玄澈我们去看看。”钟灵诧异的望了一眼楼上,姓月的疯癫也就算了,彦大哥居然也笑成那样,一定有什么诡异,好奇的因子又开始在身体里蠢蠢欲动。
“钟姑娘请留步。”
钟灵的脚还没有跨出一步,暗影已经尽职的伸手拦住了她前进的方向。
“暗影你做什么?”钟灵愣愣的收回脚,错愕的目光看着暗影拦在身前的手臂。
“公子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跨进去一步。”暗影默默的说起,拦住钟灵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来的意图。
钟灵挫败的摇头,一脸惋惜的看向暗影,连连叹息道:“姓月的所说的任何人包括和他相处多年的玄澈吗?包括我吗?不要这么死脑筋,活络一点,这样跟着姓月的才有前程。”
可惜浪费了半天的口水,暗影依旧不动声色的挡在钟灵的身前,森冷淡漠的面容上丝毫没有退让的迹象。
“靠!你简直就是个木头!”连现代的粗话都骂了出来,钟灵气急败坏的直跺脚,看着暗影那纹丝不动的身子,恨不能冲上前去撕掉他冰冷的面孔,看看他到底懂不懂得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