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贝多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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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米开朗基罗传 (14)

除了家人,米开朗基罗还拥有不少著名且高贵的朋友。尽管他脾气暴躁,但是如果将他想象成像贝多芬那样的多瑙河农民,就大错特错了。米开朗基罗是意大利的一个贵族,具备较高的文化素养,而且又出身名门。从他少年时在圣马可花园与罗内·梅迪契一起玩耍时起,他便同意大利最高贵的伯爵、亲王、主教,以及作家、艺术家[其实,在艺术界,他的朋友并不多。到了晚年有许多信徒追随着他。而他对一些艺术家并没有好感,与达·芬奇、佩鲁吉诺、佛朗奇亚、拉斐尔、圣·伽略的关系也不好。因为他对自己的艺术过于执著,所以他不会像爱自己的艺术那样去爱别人的艺术,因为真诚,所以不会假装爱其他原本不爱的东西。

]过往甚密。他常与诗人弗朗切斯科·贝尔尼[他们常常交换充满友谊、戏谑的诗作。贝尔尼高度评价米开朗基罗,称他为“第二个柏拉图”,而他对别的诗人,会说:“还是安静点吧,你们这些音韵的工具,你们说的只是字词,但都是他言之物。”

]切磋文学;同贝纳代托·韦尔奇书信往来;他同卢伊吉·德·里奇奥、多纳托·杰罗蒂亚共同作诗唱和。人们收集他的谈话,收集他对艺术的深刻独到见解,还包括无人能与之相比的,他对但丁的理解和看法。

有一位罗马贵夫人[此处指的是阿尔让蒂娜·马拉斯皮纳夫人。

]曾这样写道:当他愿意的时候,他是“一位温文尔雅、有风度有魅力的绅士,在欧洲,几乎见不到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人”。在杰罗蒂亚和弗朗西斯科·特·奥兰达的谈话录中,也讲到了米开朗基罗的彬彬有礼以及一些交际习惯。在他写给亲王们的一些信件中,我们甚至可以看出,假如他愿意投身政治,成为政府一员的话,他定会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官员。任何社交场所都始终向他敞开大门,只是他自己常常与之保持距离。只要他想过一种风光的生活,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对于意大利来说,他是天才的化身。在其艺术生涯的后期,他已经成为了伟大的文艺复兴的最终幸存者,他反映着文艺复兴的伟大——独自一人代表了整整一个世纪的荣光。这不仅是艺术家们所认同的,就连亲王们也认为他是个超越凡人的神圣之人[克蒂维在《米开朗基罗传》中这样写道:“自上帝赐福于我的那一刻,我不仅看到了独一无二的雕刻家、艺术家——米开朗基罗,而且还亲耳听到了他的谈话,感受他的真诚和信念,出于对这份恩惠的感激,我开始收集他生命中所有值得称赞的东西,以便其他人可以以这样伟大的人物为榜样。”

],在他的威望面前俯首致意。法国弗朗斯瓦尔一世和卡特琳娜·梅迪契都曾向他表示过敬意。科斯梅·德·梅迪契还想委任他做元老院的议员。当米开朗基罗来到罗马时,科斯梅对他以礼相待,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并与他亲切交谈。科斯梅之子——红衣教主堂·弗朗切斯科·德·梅迪契,在接见米开朗基罗时,将自己的主教帽脱下拿在手里,“对这位旷世奇才表示出了无限的敬意”。人们对“他崇高的道德”的尊敬,同对他的天才一样。晚年时,他所享有的荣光可以和歌德或雨果相媲美。但他属于另一类人物,他既没有像歌德那样对名望有一种渴望,也没有雨果那份对资产阶级的尊敬——面对世事、现存秩序,他以追求自由为原则。所以他蔑视荣耀,蔑视上流社会;但就他的工作——为教皇效劳,“那只是迫于无奈”。他从不掩饰自己对人对事的态度,“他甚至连教皇都觉得讨厌。无论是教皇同他说话,或派人去找他,都会令他恼怒”,而且,“他还全然不顾他们的命令,一旦高兴,就会抗旨不遵。”

“天性如此的米开朗基罗,在从小所受的教育的影响下,更加厌恶繁文缛节,蔑视虚伪,而每当这时,你没有理由干涉他想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假如他对你没有所求,也不想涉足于你的圈子,那么你又为何去干扰他呢?为什么要让他屈于这些无聊的事情,把他硬拉入这个社会中来呢?此人并不属于什么高人,他所想的只是自己的才华,而不愿媚俗。”

因此,他同社会之间仅保持着最基本的联系,或者说是纯粹的思想方面的关系。他不让其他人涉及自己的隐私,而与他接触最多的数位教皇、亲王、文人和艺术家们,在他的生活中也并没有占据什么位置。即使对其中一小部分人怀有真正意义上的好感,他们之间也极少有长久的友情。他爱他的朋友们,对他们也非常慷慨,可是他的坏脾气、他的傲岸、他的多疑,常常使他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变为死敌。曾经有一天,他写下了一封漂亮而悲伤的信:

“可怜的忘恩负义之人,天生如此,假如你在他处于危难之中时帮助他,那么他就会说,他早在很久前就曾这样帮助过你。假如你给他一份工作做,以表示关心,他就会武断地认为你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因为你对这项工作一窍不通。对于他所得到的恩惠,他都认为是施恩者不得不这样做。而如果他受到的恩惠十分明显,无法否认的话,他便在一旁久久地等待,等到施恩者犯下一个明显的错误时,他就又找到机会和借口说他的坏话,不必再感激他了。——人们都是这样对待我的。然而,没有一个艺术家在有求于我时,我不真心实意地有求必应的。然而,到后来,他们竟借口我脾气古怪,或者说我患了癫狂症,在外面大讲我的坏话。假如我真的患了疯病,那伤害的也只是我自己呀!他们竟如此对待我:好心没有好报。”

在家里,米开朗基罗倒是有几个比较忠实的助手,但大多数都是平庸无能者。有人曾怀疑他是故意挑了些平庸之辈,好把他们当驯服的工具,而非合作者。不管怎么说,这倒也言之成理。但是,克蒂维说:

“许多人都说他不愿意培养助手,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他很愿意教他们一些东西。但不幸的是,他所教的人不是无能之辈,都是有能力没恒心的人。他们刚学了几个月,就不知天高地厚,自大狂妄,以大师自居。”

毋庸置疑,他对于助手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绝对服从。对于那些桀骜不驯的人,他不留任何情面,但面对谦虚忠诚的徒弟时,则表现出宽容与大度。懒散的乌亚巴耶“不愿好好干”,而且总是振振有词:他一干,就会笨手笨脚地把密涅瓦教堂的《基督》弄坏,无法修复。有一次,乌亚巴耶病了,米开朗基罗给予慈父般的照料,他还称米开朗基罗“是最好的父亲,像亲人一般”。[米开朗基罗甚至对乌亚巴耶手上的一个小伤口都十分在意。

]他将彼特罗·迪·贾诺托“看作自己的儿子”。当西尔维奥·迪·乔凡尼·切帕雷洛从他那儿出去,替埃尔特里·多里亚干活后,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请求米开朗基罗重新收留他。安德尼尔·米尼的感人故事,是米开朗基罗对助手宽宏大度的典范。根据万塞里耳的记述,在米开朗基罗的徒弟中,米尼“是有毅力却不太聪明的一个”。后来他爱上了佛罗伦萨一家穷寡妇的女儿。米开朗基罗便依照其父母的意思要他离开佛罗伦萨。

安德尼尔想去法国。米开朗基罗送给他许多礼物,也就是他的作品:所有的素描和纸样、《勒达》[   《勒达》,即《天鹅父爱勒达》,原本是应费拉拉大公的要求创作的,但因费拉拉驻佛罗伦萨大使对他不敬,致使米开朗基罗没有交给他。

],以及为作此画所作的全部模型,其中还包括蜡制的和陶制的。安德尼尔带着米开朗基罗馈赠的大礼包走了。但是,打击米开朗基罗的计划的厄运,竟变本加厉地降落到他这个卑微的朋友身上。安德尼尔来到巴黎,想把《勒达》献给弗朗斯瓦尔一世国王,可国王当时并不在巴黎,于是,他便把《勒达》存放在一位意大利朋友朱丽安诺·博纳科尔西那里了,之后便到他居住的里昂去了。几个月后,当他再次回到巴黎时,《勒达》已经不见了:博纳科尔西早已把它卖给了弗朗斯瓦尔一世国王,钱也都全部归他了。安德尼尔简直要气疯了。没有经济来源,又无力自卫,只有孤零零地流落在异国城市中。最终在1533年年底,因忧伤逝世。

在米开朗基罗的所有助手中,他最喜欢,也因他的爱护而名垂青史的只一个,就是弗朗切斯科·德·阿马多雷,绰号乌尔比诺。自1530年起,他便成为米开朗基罗的助手,在米开朗基罗的指导下,参与了尤利乌斯二世陵寝的修建工作,而且米开朗基罗对这个助手的前途十分关心。

“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米开朗基罗问他。

“那我将为另一个人工作。”乌尔比诺回答。

“噢,你真是个可怜虫!”米开朗基罗说,“我很想把你从苦海中拉上来。”

于是,他爽快地拿出两千埃居给他:出手如此大方,可与皇帝和教皇相比拟。(据万塞里耳记述)

但命运安排乌尔比诺先于他离开人世。他死后的第二天,米开朗基罗就给他的侄子写信,说:

“乌尔比诺昨天下午四点离开了我们。他的死让我无比悲痛,我的心犹如刀绞。如果我能同他一起死去反倒会好受些。我太喜欢他了,而他也应该得到我的爱。乌尔比诺是一个光明磊落、忠贞不贰、品德高尚的人。他的死让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活下去了,让我心绪永难平静。”

米开朗基罗的痛苦真是难以言表。三个月后,在他写给万塞里耳的那封著名的信中,更加流露出他那悲伤的心情:

“亲爱的乔治安先生,我的朋友,现在我已无心提笔写信,但为了给你回信,我就简单写几句吧。正如您所知,乌尔比诺去世了。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无比残酷的痛,但同时也是上帝给予我的一大恩泽。我之所以称之为恩泽,是因为他在世时,带给我无限活下去的信心,而他的死,也教会我不必忧心忡忡地害怕死亡,而是要以平静的心企盼着死去。他陪伴我走过二十六个春夏秋冬,我始终认为他是个忠实可靠的人。我带他致富,并指望他能给我养老送终,遗憾的是他走了;现在我别无指望,只能期盼在天国与他团聚。赐予他幸福之死的上帝明显表示出只有天国才是他的归宿。然而对他来说,比死更痛苦的事情,就是把我留在了这个充满欺骗的现实世界,让我独自置身于无尽的烦恼、不安之中。我的大部分已随他而去,留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苦难。”

在极大的悲痛中,米开朗基罗请求他的侄子到罗马来看望他。里昂那多和妻子卡桑德拉对他的悲痛感到惴惴不安,便连忙赶了过来。当他们看到米开朗基罗时,发现他极其虚弱不堪。乌尔比诺临死前,将自己的儿子们托付给他,其中一个孩子的名字就叫“米开朗基罗”,是他的义子。而他也从托孤的这项重任中汲取到了一种新的力量。

米开朗基罗还结交了一些特殊的朋友。由于生性执拗的性格,使他总是以一种逆反心理来应对社会上的种种限制,因此他喜欢同一些头脑简单的人交朋友。这些人常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而且不拘小节,与一般人不一样。在他的这些朋友中,有一个叫托波利诺的人,是卡拉雷的石匠。“他曾幻想自己是一位出类拔萃的雕塑家,所以他会往每艘载满大理石开往罗马的船上,塞进自己雕刻的三四件小雕像。这令米开朗基罗捧腹大笑。”还有一个朋友,名叫梅尼盖拉,是瓦尔达诺的画家。此人“不时地跑到米开朗基罗那儿,请求他为自己画一张圣洛克或圣安东尼的肖像,然后他自己着色,卖给当地的农民。然而,对于连国王们都难得其画的米开朗基罗来说,他竟会扔下手头的活,按照梅尼盖拉的要求,为他作画。其中有一幅作品可谓是上乘之作——《基督受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