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真是霸道呢,竟然还口出狂言,果然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不管这些话是否真实可信,她只知道她那本该是冷漠坚硬的心因着他这些有力的话而慢慢变得柔软了下来,包裹在最外面那层硬而厚的东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从中间裂了条细微的缝,四面八方的往外面蔓延开去,引发更多的细缝。
眼泪从眼眶滑落,如若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止也止不住。内心深处有更多的地方被填满,伴着他在耳边的轻声细语,真真实实地倾倒下来,让她觉得这一刻,她正一种暖暖的东西紧紧包围着,密不透风地包围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怀里人儿的呼吸也逐渐平缓,刘俊涛一愣,心里浮现一个奇怪的念头,他低头,果然见到的是她那张安详的睡脸。眼角犹挂着泪珠,就连鼻子那一带也还是红彤彤的。
笑意慢慢爬上他的眉梢,这样的她让他哭笑不得。前一秒还哭得梨花带雨,而这一刻却睡得那么沉那么安稳,还那么的毫无防备,仿若之前的是另一个她。
低低叹了口气,俯身极轻柔地在她眼角亲了下:“笨蛋……真拿你没办法。”
不过也确实累坏她了,明天……不,应该是今天了……额角一抽,他无言。是啊,竟然是今天了……工作日的第一天……如果她醒了,该怎么面对她?看来,他必须做好随时必死的准备……
翌日,阳光从窗户里偷偷溜了进来,一丝丝一缕缕倾洒在房间里,粉色的床铺上,睡得歪七扭八的女人迷迷糊糊呓语了声,侧了身子继续她与周公的饮茶对弈。忽而,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直身体,一把抓过床头的闹钟——
闹钟上的数字让她彻底抓狂,那分明显示着现在是十点!
“刘俊涛——”一记强有力的怒吼从她喉咙里逸出,以至于那威力差点掀开了房顶,更让在花圃里穿着围兜哼着小曲儿正给草坪浇水的某人手一抖,身上溅了些冷水。
来了……他暗想。
片刻后,衣领一把被提了起来,眼下是一双怒火冲天而扭曲的脸,然那对眸子却因为生气竟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灼灼艳艳让他移不开视线。
“姐……”刘俊涛挥了挥手,笑得无辜。
林曳晓眉一横眼一瞪,重重敲上他额头:“你还有脸叫我姐啊!你看看你看看,因为你,害得老娘今天工作要迟到多久?因为你,害得老娘要被头顶上司骂;因为你,老娘这个月的工资要狠狠被扣掉;因为你……”
话语被中途掐掉,“啾”一声,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瞬间让她一张脸红了个通透,杏眸圆瞪:“你你你、你……”捂着被亲过的脸颊倒退几分,林曳晓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另一只手指着那个做了坏事还笑得开怀的肇事者,“你做什么?!”
刘俊涛摊了摊手:“谁让生气时的姐那么迷人,害得我忍不住就……”
“不过我没直接吻你已经很克制了……”他又笑着加了句。
“别说了——”她吼回去,脸上的颜色更深了几分,就连她的颈上和漂亮的锁骨上也泛起,娇羞的状态表露无遗。
“但是……”说话间,他已欺身到她面前,一分分俯身,抵着她的额头,双手趁着她不备时悄然无声地环上她的背,“这样的姐,只会让我更加想要亲你哦……”
这么近的距离,她明亮的眸子清晰地映在他眼底,能从她深褐色的瞳仁中看到他的倒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掠过她耳畔,笑意染着他清俊的眉眼,无框眼镜之后的黑色眸子点点光闪。风吹过,拂乱了她披散在肩上柔软的发,发梢在他颈上撩来拨去,淡淡的幽香萦绕在前。
“为什么怎么看你都是看不够呢?”他低吟,“不管看多久,就是看不厌……”
“唔……”林曳晓试图着别开脸,下巴却被他轻轻挑起,视线不得不再次对上他的。
“姐,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
膝盖开始慢慢发软,为着他那两道灼热的目光,她哀鸣了记:“没、没有……”
“那我为什么觉得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呢?”他说,鼻尖轻触着她脸上的肌肤,“为什么视线就是不能从你身上挪开?”
“我……我不知道……”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她?她……承受不住啊……
“姐……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稍稍往后仰了几分,却再次被他捞进他怀里,“负什么责?”
眨了几下眼,眸底快速划过一丝狡黠,他钩唇:“负责我接下来的人生啊,我都离不开你了,还能怎么办?所以你理所当然要负责我的后半辈子了。”
这一番话刘俊涛说得面不红心不跳,却让林曳晓一阵窘迫,双手僵在空中,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要!”刘俊涛回答的那个叫果断。
……是可忍孰不可忍!
俏脸一黑,手成拳毫不留情揍上他的腹部,任他捂着肚子弯腰跪在地上。居高临下望着他,她忿忿开口:“老虎不发威,你还真把我当病猫了?臭小子,别以为过了昨天你对我就是特殊存在,你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下次再敢……再敢调戏我,我让你做不成男人!”
“喂,你听见了没有?”双说环胸,她恶声恶气,等了半天却不见刘俊涛的反应。“喂,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
“喂?”
“……”
不是吧?她还没用上十成的力呢,他那么不经打吗?脸色一慌,林曳晓忙蹲下来:“喂?喂!俊涛,你没事吧?”
见他一句话也不说,捂着腹部一脸的惨白,她越来越慌张:“喂,你别吓我啊,告诉我我真的打痛你了吗?俊涛,你说话啊……拜托你说句话,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快点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唇上一热,等反应过来时,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已经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退到了安全的范围。
“嘻嘻——你被骗了!”他说,那是得逞后的小得意。
在短暂的呆愣后,林曳晓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火——亏她那么担心他,而他竟然……
“混蛋,今晚你别回来了——”
“不要……”
“你敢再说声不要试试看,我废了你!”
“你不会。”
被口水噎了下,她握拳:“谁说我不会?”
“我说的,而且……”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水管,直起身转过头,“我说过,就算你赶我走,我还是会死皮赖脸地赖在你这里,你别想把我从你身边撵走,我认定你了,一辈子都认定。”
风轻拂而过,吹起他额前的刘海,露出那对带笑的眼。心口很堵,同时却又很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想生气却又生不起来,明明是那么厚颜无耻的话,但从他嘴里出来却是另有一番风味,但……
“无耻——”别墅上空是她有史以来少数仅有的怒吼。
书房,风从敞开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带着初冬的丝丝寒意。淡蓝色的窗帘被吹起,阳光趁着窗帘被吹起的刹那就溜进屋子里,却也只是暂时的,边又被窗帘阻隔了去。地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白色纸团,这里一堆那里一簇。
“唰——”一声,又一团纸在空中划过,以自由落体运动掉到地上,滚了几圈后孤零零躺在了一边。
趴在书桌前咬着笔杆子,林曳晓皱着眉极认真地将手中那张白纸上的字来来回回地读了遍,在涂涂改改了N次之后,她才满意地点点头。
门被轻轻推开,站在门口的刘俊涛见到的便是地上到处都是纸团,而她则处在这一堆纸团中,时不时傻笑……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坏笑。出于礼貌,他敲了下门,里面的人顿时转过了头,披散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
见到他来,她先是极警惕地往后靠了靠,跟着又不知怎的笑了起来。她站起身走向他,而后拉过他的手将他带到椅子上,自己则另外搬了张坐到了他对面,“啪”地把怀里的东西往矮桌上一拍,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拿起那张纸,他扫了眼。
“约法三章!”像是中了几百万的兴奋语气,林曳晓哼了声开口,“为了防止以后再莫名其妙被你吃豆腐而立的规定,这样一来,你就不能随随便便碰我了。”
刘俊涛皱眉:“姐……人家是因为喜欢你才想碰你的嘛……”
“咳咳——”面对他毫不忌讳的表白,她老脸一红,极不自然地别过脸假装咳嗽,来掩饰她瞬间的慌乱,“但是……但是我还没准备好啊,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难道你就不能让我整理好了再说的吗?而且你自己也承诺过,要等到我把那个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忘记了……难不成你想让我跟你在一起时,心里还想着其他的男人吗?”
“当然不想!”
“那不就好了,既然不想就多给我点时间让我处理完再说啊。”双手叉腰,林曳晓理直气壮。
听得她这么说,他撇嘴:“那……要多少时间啊……”
“起码得……唔——我也不知道……哎呀!先看看上面的内容再说啦!”
“哦……第一、两人最短的距离只能是三米,若超过三米……”他凑近了些,“就得帮忙做一个星期的家务?”
“就得帮忙做一个星期的家务。”林曳晓帮着他一起念。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挑眉,明知故问。
“为什么不能超过三米?”
伸出食指摇了摇,林曳晓一脸的高深莫测:“你不知道么?三米可是安全距离,过了那三米就不能称为安全了。”
“那——我们现在不就是越过三米了么?”
“……”横了他一眼,她迅速退到书桌后面去。
见她一脸的警惕,他哑然失笑,低下头继续看下去:“第二、不能有任何的亲密举止?嗯……这个倒是可以接受。”
“嗯?你真的能接受?”林曳晓凑过去了点,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后,虽然嘴上说“成交”,但她却觉得心里涌过的是不是滋味的感觉。
把接下去几条都看完,刘俊涛从笔筒里拿了支笔,正欲在下方签名时,却被一只手给握住了手腕。他转头,视线从她的抓着他手腕的纤手滑向她的脸,眼里闪着不解。
“呃……”面上一红,林曳晓讪讪缩回手,“那个,你都看完了?”
点头……
“都,看明白了?”
点头。
“……没什么疑问?”
“能有什么疑问?”他问,忽而明白什么似的倾身凑到她眼前,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莫非姐想反悔了?”
“呜呜——”她可以听到开水沸腾的声音了,那对黝黑的眸子此刻正闪着所谓戏谑的眼神,平白无故地多了分邪气,她往后缩了缩,不自在开口:“后悔?怎么可能,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但是……”他低低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落寞,“这样的话,我会很寂寞的啊……”
“你你你,你寂寞什么?又不是见不到我了!”
“嘻嘻——好啦,开玩笑的,”大掌轻轻搭上她的脑袋,他笑得温柔,“一切都听姐的安排,不过,我真的希望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走进你的心里面,成为你心里那个至关重要的人,让你可以依赖我一些些。”
认真的脸庞、认真的语气,突然间让她觉得之前的不快全部被他的话给带走了。心里划过一抹名叫“感动”的东西,却还是被她掩藏在了冰霜的面孔之下。
“好了,你快点签字画押,到时把它贴在客厅里,这样就有个对照了。”
“是!”
“还有,把你的手机拿来。”接过他递来的手机,林曳晓将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又拨通自己的,才把手机还给他,“这是我的号码,这样以后如果有事就可以打我电话,不过别在我上班时打来。”
薄唇慢慢扬起一抹弧度,他笑眼弯弯:“嗯!”
下午一点多,本来林曳晓打算就此待在家里算了,毕竟若过去事务所,也只是被莫裳讥讽的份。只不过电话那头的严耀光语气决不容缓地硬要她来,还说什么就算打的也要赶过来,于是乎只能听从这个头顶上司,冒着被批评的危险来了。
忽然间觉得,她林曳晓还是勇气可嘉的。虽然严耀光和她是远房堂兄妹,但他一向都是公私分明型的人物,就算他那个老爹在电话里交待他要多多照顾她,而他也的的确确照顾了她,只是那个照顾,是要加引号的。
在门口踌躇了会儿,想着该以怎样的借口来讲说她迟到的原因,只是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索性眼一闭牙一咬,她雄纠纠气昂昂好像赴死一样地推开门,大步迈了进去。
“严……”话才出口,发现在这个房间里,并不只有严耀光一个,还有一个陌生人在,两个人低着头正在探讨着什么,使得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儿压抑。
听到脚步声,他们二人同时抬头看向来者。林曳晓的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着那四道冰冷警惕的目光。她不知道为何他们两个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就好像把她当作不法分子似的。
“没事,是熟人。”对着身边的男子点点头,严耀光开口解释。
废话,难不成还是生人或者小偷不成?在心底喊了句,林曳晓翻了个白眼。瞟了眼那个男人,却觉得此人有点面善,但一时半会儿又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的。
那人快速看了林曳晓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坐到了沙发上把空间腾给了他们俩。
从抽屉里抽出一叠资料,严耀光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是关于那个人的资料,你拿去,对你这个案子有用。”
拿着这叠厚厚的资料,她随意翻了下,竟发现上头很多的资料都是她所不知道的:“你从哪弄来那么多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