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怎么?找不到原因吧?”刮了刮指甲,厉娜嗤笑了声,“你啊,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给我当机呢?还是说,你明知道却不敢面对?”
抬眸,林曳晓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摊了摊手:“你自己明白的啊,何必还要让我说出来?”
“……我不明白,你知道为什么不说?”
“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更或者还自欺欺人催眠自己啊?”见她欲言又止样,厉娜翻了翻白眼,食指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这个律师怎么当的?怎么越当越笨了?还是说你就是不敢去面对不想承认你对那小子的感情?”
眼眸陡然瞪大,林曳晓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厉娜的一席话就好像一颗小石子,掉入了那一汪深潭里,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早已激起了千万的涟漪。
“你就承认吧,你对那小子早已有感觉了,而且你也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有感觉的。”无视于她的呆愣,厉娜继续轰炸,“你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是你不敢正视不敢面对当缩头乌龟,非要人把它给揭露出来才行。归根结底,你对那小子是有感情的,你也是喜欢他的。”
仿佛一记晴天闷雷在头顶炸开,轰得林曳晓呆若木鸡地愣在座位上,完全辨不清今夕是何年,分不清东南西北。耳边只有厉娜的最后几句话,一遍遍一次次在耳边回响,宛若单曲循环一样反复不停地播着。
她说她对他有感情;她说她对他有感觉;她说她只是不敢正视不敢面对当缩头乌龟……
“喂,你没事吧?”见她一副傻在原地不晓得该如何的样子,厉娜担忧道。
不是吧?她只是提出了她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而已,有必要被吓成这个样子吗?她还是那个拥有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子弹打过去都会被弹回来的林曳晓么?什么时候起她的抗压能力变得那么脆弱了?哦,上帝,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就把她给吓傻的话,那她的罪过就大了……赦免赦免……
就在厉娜暗地里默哀时,林曳晓却恍恍惚惚站了起来,在她诧异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喂,晓晓,你这是去哪呢?”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问。
缓缓转过头,林曳晓眨了眨无神的双眼:“我……不知道……”
“你?!”厉娜气得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回事啊你?不就是承认自己对他有感觉么?做什么跟被强了失去贞操的烈女一样?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我也不晓得……只是……”抬头望着皱着眉的厉娜,她张了张口,“只是有些事太过突然,太过措手不及而已,就好像……明明还没把自己要理的情绪理完,还没让自己从过去中完全走出来,忽然又来了个纠结的问题……厉娜,我现在真的是脑子一团浆糊了,今早方毅还说他周六要和欧阳倩订婚,让我去参加……我,我不晓得在看着他与别的女人步入婚姻殿堂时的心态和在突然遇见了一个人的那种缠绕,就好像……什么东西都把我缠绕住了,松不开挣脱不掉……你知道吗?我今天看到他和倩学姐试礼服,就好难受,难受得要命……我真的很想快点逃离……而且这几年我明明一直在努力工作,把时间都全部挤掉,让自己变得忙碌,为的就是忘记以前,忘记过去的点点滴滴……但是之前经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很怀疑这几年来,我的努力拼搏只是为了与过去有个了断而已吗?”
“我……我不知道了,好乱好混……”
望着脸色苍白的她,厉娜犹豫着开口:“晓晓,你……你,还爱着傅方毅吗?”
“爱?”林曳晓抬眸,“我不知道……爱吗?不爱吗?昨晚他吻我的时候,我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我们的大学时光,我们依旧是那对天天腻在一起的情侣……但是,当时脑海中却闪过刘俊涛的脸庞,甚至下意识地在把他们两个人做比较……”
“厉娜……我是不是很坏?明知道他是快要结婚的人,却还对过去念念不忘……可同时对居住在家里的人有了非分之想……我……我真觉得我很坏,很无耻……一颗心怎么能分成两半呢?又怎么能装下两个男人呢?所以我太坏了,无药可救……”
“啪——”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展示厅里,原本嘈杂的展示厅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她们,带着疑惑不解,也带着看好戏的成分。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她睁着眼看着突然间盛怒的好友,不知道她为何发那么大的火。
心一横,厉娜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半拖半拽地将她拖到了换衣室,用力将门反锁上。她双手搭着林曳晓的肩膀,强迫她看着她自己:“告诉我你是谁?”
“……”林曳晓抬头,不明白她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说啊,告诉我你是谁!”
“林、林曳晓……”
嘴角向上弯起,她嗤笑了声放开她:“很好,你总算还有点自我认知。”
“什么?”
打开门,厉娜跨出去一步,迎面而来的风将她散落在鬓边的碎发吹起:“你还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么也就意味着你还记得当年我们醉酒一宿时的豪言壮志,不管是不是开玩笑,不管是不是戏言,那些都无所谓,至少……”她忽然转过头,明亮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半边明半边暗,眼眸里闪着耀眼的光芒,若黑夜里璀璨的星辰,灼灼生辉,“你没有到达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境地,如果你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那么就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这么多年你都扛过来了,又何必在乎这么一点点的时间?不管你现在对傅方毅是否还藕断丝连、旧情未了还是其他什么,但这几年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你的确挺过来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现在他回来了怎样?他要订婚又怎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他这般展示他的幸福,难道你就不能吗?既然他能如此抽身而退,难道你就不能吗?”
“我说这话不是要让你赌气给他看看现今的你是如何的坚强如何的成功,我只希望你能忘记以前的,过去的就过去了,人家都坦然迎接了自己的未来,为何你还要在以往的事情上徘徊不前?是该跟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不是不再见面,而是对以后的自己的祝福。与其躲在阴暗角落里自怨自艾,倒不如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观察观察这世界的美好,将从前的全部一刀两断,不再有瓜葛。如果说他对你还存着什么非分之想的话,只能说这样的男人不懂得自制!有一个那么爱着他的女人,还要再招惹旧恋人吗?这样的人,不要也罢!我是看着你这些年走过来的,所以,我希望我看见的是那个不畏艰险勇往直前在任何困难面前都笑着面对的林曳晓,而不是婆婆妈妈唧唧歪歪做事拖泥带水的人!”
“不论如何,要和过去说声再见,继续走你的路,这路还是很长的……”
夕阳西下,橘色的光芒铺洒在城市的街道、房顶以及每一个角落。林曳晓只身一人坐在窗台子上眺望着远方的景色,任带着些许寒意的风吹在脸上,吹干眼角的泪滴。脸颊上的痛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只是这痛远远不及内心的痛楚。
和过去说声再见吗?如果真的可以坦然说声再见,那么现在的她也不用如此哀伤了吧?可以的话,她宁愿当个记忆丧失者,今天就把昨天的忘掉,而明天就把今天的忘掉,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只过好今天,只过好每一天,都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而昨天再也不见……
如果,她真能做到那么的没心没肺就好了……但,这日子终究还是要过的……
“叩叩叩——”
“姐,吃饭了哦。”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刘俊涛说。只是等了会儿,却不见里面传来任何的声音。手按上门把,转动了下推门而入,见到坐在窗台上的人,他走了过去,“姐,吃饭了,我把饭菜都做好了。”
林曳晓一惊,慌忙用手背去擦拭眼睛,转过头对着他笑了下:“嗯,你先出去吧,我很快就出来。”
对上她红彤彤的双眼,他抿了下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走了出去。
洗了把脸走出房间下了楼,看到餐桌上摆满了她喜欢吃的菜,她钩唇:“好丰盛啊。”
细心地替她拉了张椅子,刘俊涛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看着她:“但愿您能有一次美好的用餐。”
“呵,谢谢……”
小口吃着饭菜,她目无焦距地盯着前方,手机械般地动着,连夹筷子的姿势亦显得那么的僵硬。嘴里咀嚼着饭菜,却让她味同嚼蜡。
“姐,这是你喜欢吃的菜,要多吃点哦,最近看你瘦了,这样下去连工作的精力都会没有的。”夹了根鸡腿到她饭碗里,他说。
“嗯……谢谢……”夹起碗里的鸡腿放到嘴边,咬着它如如同跟咬一根完全没有味道的东西一样,只是她依然重复着撕咬、拒绝的动作,以至于没注意到对面突然沉默下来的人,连他站起身推开椅子,甚至走到她身后了,她都不知道。
望着她纤细的后背,心底划过一阵疼惜——在他面前,无论她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都只字不提,任何的情绪都自己吞咽,任何的情况也都自己面对。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她只会让他愈加地放不下她,愈加地想要保护她。而他回国的最大原因,也就是成为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即便她视他依然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大男生。
手环过她的脖颈,他弯下腰拥着她,身体往前倾:“姐,晚饭吃完了,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
后背猛地僵直,夹在筷子上的鸡腿“吧嗒”地掉了下去,手僵在半空中,竟不知道该放下还是怎么样。他低吟的话在耳边回荡,一波接连着一波,好闻的气息亦喷在耳后。几分钟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走走?去、去哪?而且我明天……”
“嘘——”捂着她的唇,他扬了扬嘴角,“不要找借口哦,不然就是撒谎了的,好孩子是不可以撒谎的。”
“唔!”她皱眉——她又不是孩子了,干嘛拿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