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惜的是为何就不能逮到她,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玩乐的机会,谁不想看看这个平日里看来行事雷厉风行又气宇轩昂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值得爆料的事。不,应该是绝对有,有哪一个人会有着完美的人生?那不然就是神一般的人存在了!只可惜人毕竟是人,再怎么强大也都仅仅只是个软弱的人而已。想想看莫姐都被整了,当然要看看她了。
至于哀嚎是因为林曳晓后面的Lisa,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轮到她被抓了。五官皱成了朵菊花,她边捶桌子边等待着她接下去悲惨的命运——为什么平常都极度背运的她今天却这么的好运?看来一会儿散了要去买彩票,一定会中!
手托着下巴喝了口啤酒,林曳晓丢了个笑脸给他们。
虽然之前她分神了下是不假,但这并不是代表她就能因此而被整到,想要逮到她,还早咯几百年呢!当年她那“游戏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林曳晓出了车关上车门,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幽幽回荡,清晰而绵长。
灯光打在她身上,在她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儿,风呼呼灌了进来,吹起她披散的三千乌发。兀然地,空间里又多了道脚步声,沉稳得不疾不徐的,恍若七年前的某一天,也是这样的空旷,只是地点却是学校的林荫小道而已。
她放缓了脚步,最终停下抬起头。
眼前的男人已脱去了那一身白色的西装,换上了驼色格子衬衫与深蓝色的外套,居家的装扮却依然不能掩盖他浑然天成的英气,有点卷的头发贴着他脸颊,又透着些顽皮。
“晓晓……”他说,声音微微颤抖着又带着些许疲惫,“我,一直在等你。”
他说,我一直在等你。
一直在等你……不是等别人,而是等她。
话语在耳边回荡,一波波撞击着她的心坎,像海浪一样翻涌着袭向岸边,拍打着海岸,激起千万片的浪花。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静默不言。手指不自觉地卷起,指尖犹带着深秋的凉意在掌心处蔓延。
“之前我在烧烤店的门外看见你,本来想进来同你打声招呼的,但是小倩她吵着说要回家,所以就……”
心底翻腾的情绪慢慢地拢成一堆,最后被一股力量给平息了下来。她抬起头,笑看着他:“好久不见,原来之前你也在烧烤店啊?我都没发现你,什么时候的事?”
看,就是这么简单。而相比于几分钟前的悸动,此刻的她竟然能坦然以对而不再慌乱。
什么时候起,她能学得这般淡然了?又是什么时候起,她能伪装得这么传神?竟然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谎话成篇。
“晓晓,”傅方毅脸色变了下,“之前在烧烤店外你没发现我吗?当时我还看到了你,不,是等我转过身时,就已经发现你在看我了。”
她眨了几下眼睛:“烧烤店?啊——之前我是有和同事在一起烧烤,只是你……我当时应该是在看外面的天气吧,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我还担心俊涛有没有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进去什么的。”
“俊涛?是那个之前在冰饮店见到的男生?”
“嗯,对啊。”
剑眉微微拧起,他看着她:“你们……住在一起?”
“呵,”她轻笑了记,把碎发挑起勾到耳后,“他来这里留学,刚好学校没有多余的寝室住,加上他身边钱不多又是天恩拜托我,我就好心好意收留他了,反正那么大的一个房子,一个人住也挺浪费的,这样也蛮好的,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曲起,他低低开口:“这样啊……”
“嗯,你要不要上去坐坐?”指头挠了挠脸颊,她尴尬笑了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谢谢,时间晚了,一会儿回去晚小倩也会生气的,也不好打扰你,你明天也要上班。”
“明天是双休。”
“啊——我记错了,抱歉。最近工作很忙,天昏地暗的,忙得都没空闲的时间……不过还是算了吧,我只是看你一眼就回去。”
轻轻叹了口气,把包包的袋子往上拉了拉,林曳晓耸耸肩:“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留了,路上一个人要小心。”
“嗯,我会的。”
“那,拜。”
“拜……”
提起脚往前走,风吹过耳,扬起鬓边的长发,如慢镜头那般她与他擦肩而过。
“对了,下下周……我和小倩的订婚典礼……希望……你能来参加。”
他幽幽的声音穿啦,脚步顿住,她转过身静静看着他,良久她才开口:“好,我会去的。”
“嗯,保重。”
唇角向上微扬,她点点头,却觉得有一道裂痕从心底深处裂了开来,四面八方地往旁边龟裂开去,心口尖锐地一痛,一种莫名的情绪悄然在心底蔓延。无数的画面如被摔碎的镜片,从眼前一一闪过,那些竭力要忘记却不能忘记的画面,铺天遍地地飞速过来。没有人可以看见,除了她自己,但接下去,她想她会装作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关上门站在玄关口,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心田,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房子是那么的大,大得都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虽晓得再往前走十几步就是一面墙,但此时在她眼里看来,却是那么的广大而空旷。
无力感迅速将她包围,她都不知道刚才她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走到了这里。背靠着门滑坐到地上,她环抱住自己想以此给自己些温暖,但是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彻骨的寒冷。
明明只是深秋而已,却变得这么的寒冷,还是说她本身就很冷?
“啪嗒”一声,灯被打亮,明亮的光芒让她只想躲到阴暗处,谁也不见也不想见到谁。
“姐?”
疑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林曳晓缓缓抬起头,一张头发凌乱的俊颜落入双眼,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聚集着担忧。他蹲下来,把她额前乱糟糟的头发撸顺,捧起她的脸。见到她红彤彤的双眼,他皱眉:“你……哭了?”
“没有,只是之前和同事们去了烧烤店,被烟熏成了这样而已。”擦了擦眼睛,她从地上站起身,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包,“我去休息了,今天好——”
“累”字还没出口,下一瞬,没等她反应过来之前,一双温热的臂已蓦地将她紧紧揽在了怀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爽温热气息瞬间满满地密不透风地包裹住她,他的下颚也轻轻抵在她肩膀上。他柔软的发不经意地擦过她的雪肌,气息喷在颈项处。
“林姐,”他说,声音有些沙哑,“我不许你……独自一个人难过。”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怔怔站在原地,只觉得他的臂弯一分分收紧,将她紧紧圈住,挣脱不得。
“我不许你,不许你这么难过!”
隐约间,她仿佛又听到耳边蛮横的低语。手按上他的胸膛,她将他推离,目光灼灼望着他,嘴唇上扬,三分轻佻七分戏谑:“人的情绪本就是如此,许又如何?不许,又如何?更何况,你有什么权利来干涉我的情绪?”
他好看至极的手指握紧,指节发白,垂下的眼睑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似乎在内心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斗。终于,他霍然抬头,眼睛深深注视着她的双眼,眼底陡然亮起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哧——”她嗤笑了记,眼里蕴着嘲讽,“口出狂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口没遮拦。”
“姐,我已经成年了,而我也有义务来保护你。”
“义务?你有义务?请问你有什么义务?”皱眉望着他,她吼,“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寄宿者而已,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别以为我让你住在这里你就可以干涉我的私人事情,你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明白的人,所以再什么也不知道前别说一些笑死人的话,那只会让人觉得你愚蠢的可以!”
“姐?”
“出去!”
刘俊涛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姐?”
“我让你出去,你中国话听不懂吗?!还是要我说一次‘滚’?!”
久久忘记了言语的刘俊涛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他说了句“对不起”,转身离开。
周六的清晨,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直射了进来,照在巨大的双人床上。被褥凌乱,长发铺散,女子的眼影已经花掉,在她下眼睑处留下黑糊糊的一片。盖在她身上那床天蓝色的薄天鹅绒被滑下去了几分,露出她包裹在纯白睡袍下的香肩与锁骨。那阳光照得有些刺目,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用手挡住那太过耀眼的阳光,任那片光芒落入掌心,映照出她骨节修长的洁白手指。
坐起身让神志缓冲了会儿,直到意识开始聚拢时,她才穿上拖鞋开了门出去。走下纯白色的迂回楼梯,恍然发现今日的清晨过于安静了,空气里没有她记忆里甜腻腻的香味,也没有红茶的芬芳味道,厨房里更没有传来微波炉的嘀嘀声。
“俊涛?”她朝厨房那边喊,无人应她,空空旷旷的房子里回荡着她的回音。
厨房里没有,厕所里没有,阳台没有,他的房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并安安静静放在床尾,床上还散落着几本关于机械制图的书。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吹起窗口的米色窗帘,挂在窗户上的玻璃珠风铃被吹得相撞,而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他走了,是的,昨晚走的……而且还是被她轰走的……
也许过一会儿,他就会回来了,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他能去哪里?而且他身上,也没多少的钱。自嘲地笑了笑,关上门走了出去。
欧式的装潢格局,砌着褐色巨型方块的墙壁,巨大的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几个模特儿,暖色调的灯光打在米色的大理石砖上,映照出那一排排一列列款式新颖的服装。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玻璃圆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浓郁的抹茶香味在空间里四溢开来,搅动着人的嗅觉。
窗外下着绵绵细雨,一把把五颜六色的雨伞出现在视线中,也有人不带任何的挡雨工具,单单双手插着裤兜潇洒漫步的行人。耳边是她们推销本机新品的声音,那连篇的话让身为律师的林曳晓都觉得黯然失色,觉得这些人若不是当律师当真是暴殄天物。
“啊——抱歉抱歉。”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厉娜喝了口咖啡,把额前的刘海往后一撩,脸色有些疲惫,“双休往往是我最忙的时候,所以不能很好地照顾你。”
嘴唇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林曳晓无所谓耸耸肩:“没有关系啊,你忙你的好了,反而我,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戳了戳她眉间,厉娜开口:“喂喂喂,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起来了?”
“本来就是啊,到了这里都帮不上什么忙,还要让你腾出心思和时间来,早知道就不来了。”
“我又没说让你帮我什么,说什么傻话呢你,”轻啜了口咖啡,忽而想起什么般,她站起身,拉着林曳晓走到一排衣服前,纤长的手指在那些衣服上滑过,“你来试试这一季的新款,之前才刚拿到时我就觉得有几条非常适合你穿。”
林曳晓翻了个白眼:“我说,你觉得像我这种经常泡在工作堆里,难得有闲暇时间的人,会穿这些衣服吗?”
“晓晓,不是我说你,有些时候看你真的很像个……老女人!”一把将她推到镜子前,厉娜指着她身上的装扮,“你看看你看看,好好地看看,白色的翻领衬衫、黑色的西装外套、黑色的西装裤,黑框眼镜,还有这个……那么老土的发髻,都是几十年代的款式了?拜托,你还没到四十呢,现在的老年人都穿红戴绿的,你怎么就未老先衰?”
“难怪都那么久了还没找到男友,别人才一见你就被你那两道刀子般的目光给秒杀了!多笑一笑不会死的。”手指掐上她脸颊两边的肉往旁边推挤,厉娜指导着,“来,看着我,1、2、3……茄子——”
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揉了揉被扯痛的肉,她怒瞪着她:“茄你个头啦!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每天都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花费那么多时间在保养美容上么?我很忙的好不好?好不容易可以有个假期,又该死地被其他事情冲掉!律师这个职务不是那么简简单单那么好当的。”
“你还说,看看你,眼角都有细纹出来了。”
“什么?!”林曳晓一惊,迅速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左看右瞧,“真的?哪里哪里?”
“骗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家那只跟屁虫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眼睑轻垂,良久,她叹了口气:“离家出走了……”
眯细着双眼看着林曳晓,厉娜开口:“你们……吵架了?俊涛那家伙一直都那么听话,怎么会吵架呢?”
“是被我轰出去的,只是为了一些琐碎小事骂了他……我,昨晚遇见方毅,所以……”
“就把气撒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厉娜替她接续了话。
林曳晓抬头:“哪里无辜了?谁让他小小年纪管大人的事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胆敢管起我的事来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住我的吃我的家伙而已!”
“我看是他关心你吧,而且他也只是比你小了六岁而已,早已成年了,如果说论心理成熟,他绝对在你之上。”
“厉娜你——怎么老胳膊肘往外扭?你还是我朋友吗?那小子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怎么处处袒护着他?”
厉娜摊了摊双手:“只不过我实话实说,帮理不帮亲而已。”
“唔——反正他迟早会回来的。”
“真拿你没办法,”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有些时候啊,如果你能学得更加坦诚一点就好了,一会儿等我关门了一起去酒吧喝几杯吧,我们也好久没有畅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