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虫图腾Ⅱ:危机虫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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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山穷处,柳暗桃花源 (2)

接下来这一路吴尊一直跟着潘俊等人,他这人虽然以前当过土匪,但此时却如同一个小跟班一般,对潘俊、燕云,尤其是时淼淼倍加照顾。往往骑着马跑在前面探路,待潘俊一行人赶到之时他早已将客栈打点好了。潘俊和燕云都对吴尊赞许有加,只是时淼淼却似乎始终对吴尊毫无好感。

安阳地处河北与河南交界之处,因为手中拿着孙石的枪,因此路上虽然遇见几拨土匪,但并未出现任何纰漏。两天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安阳境内。

“师傅,你们慢行,我先去前面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打尖的地方!”吴尊说着拍马向前而去,虽然时淼淼始终不承认他这个徒弟,但他对时淼淼却倍加尊重。只见他骑着快马顷刻之间便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潘俊这才扭过头对时淼淼说:“时姑娘,你是不是能考虑考虑……”

“不能!”时淼淼的语气毫无回旋的余地,接着她头也不回地骑着马紧跟了上去。

“嘿,这个人怎么这样,整天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我看那吴尊也真是贱命一条,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最后人家还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燕云见时淼淼对吴尊的态度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说道。

“燕云,别这么说,恐怕时姑娘是有难言的苦衷吧!”潘俊深知在这五系驱虫师之中唯独木系与水系的规矩最严,早就听闻这水系驱虫师历代只有女子,即便是诞下男婴也会被放入水中溺死。

“苦衷,就她有苦衷啊?瞧她那样子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一样!”燕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时淼淼忽然勒住缰绳止住马扭过头望着燕云。

燕云这姑娘的脾气秉性是吃软不吃硬,这火系家族的暴躁脾气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见时淼淼冷冷地望着自己也不甘示弱,催马上去正对着时淼淼道:“我说的就是你,怎么样?有本事你杀了我!人家吴当家的大小也是个山大王,对你恭恭敬敬的,你还摆起架子来了!”

时淼淼嘴角微微上扬哼了一声:“如果你可怜他,就让他拜你为师吧!”说完时淼淼扭过头在马上轻轻拍了一下,那马狂奔着向前而去。

燕云瞪着时淼淼远去的背影,努起嘴来诺诺说道:“如果他真愿意拜我为师,我倒是乐意教他一些火系虫师的绝技!”

潘俊笑了笑,与燕云并驾齐驱而去。

这天傍晚,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安阳城北距离县城十余里的武官村。远远的便见村口矗立一人一骑,燕云一眼便认出眼前之人并非旁人,而是潘俊的家仆潘璞,于是立刻在马上拍打了几下,飞鸿嘶鸣一声,向前狂奔而去。到潘璞前面燕云猛地拉住缰绳,飞鸿前脚在空中踢了两下之后停在了原地。

“潘璞叔,您怎么会在这里?”燕云既惊讶又开心,这一路行来总是危机四伏,此刻终于遇见一个熟人,心中自然痛快了许多。

“呵呵,少爷让我提前来这里等你们!”潘璞微微笑着牵住了飞鸿的缰绳。

“冯师傅他们来了吗?”燕云从马上跳下来满脸欢喜地说道。

潘璞摇了摇头,此时潘俊与时淼淼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近前,潘璞连忙上前帮潘俊止住了马道:“少爷,一切都准备停当了!”

潘俊点了点头:“冯师傅还没来吧?”

“还没有,不过算时间如果路上没有出意外的话,应该也会在这一两天便到了!”潘璞一面说着,一面望着早已经跳下马满脸堆笑牵着时淼淼马的吴尊。

“好,那咱们先回去再说吧!”潘俊招呼所有人跟着潘璞向武官村内中走去。这武官村位于安阳城北,早年间多是一些贩卖药材皮货的商人在此安家,因而村子并不大。这村子三面环山,山势颇为险要,中间有一条干涸的溪流,恐怕只有在雨季之时才会涨满水。一行人随着潘璞沿着溪流而上,穿过数十户人家的村落,一直向内中走去。

离开人家行走数里之后,小路开始沿着右面陡峭的山坡蜿蜒而上,道路狭窄得只容得一人一骑单行而过,越往上走山势越险,而且道路越窄。燕云坐在马上向左侧望去,不禁感觉到一阵眩晕,就连脚也阵阵发麻,此处距离谷底少说也有百丈之深,如若这马忽然惊住必定会坠入山谷之中,摔个粉身碎骨不成。

道路一直蜿蜒直至山顶,转过山头眼前的景色竟然峰回路转,在这山中竟然藏着一个小小的山坳。山的那边是光秃秃、怪石嶙峋的山坡,而山的这一边则古木参天,绿树成荫,虽只是一山之隔却如同两个世界。众人驻足在山顶之上无不惊诧。

在那苍翠的林木之间隐约可见一座依山而建的二进院落,在山顶与院落之间搭建起一座悬空的吊桥,这桥横空而建,桥身距离谷底少说也有百丈之深。走在桥上,微风吹过那桥面便开始“吱呀”作响,让人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唯恐山风骤然而起将那桥吹塌。

这桥从山顶直通向院落门口,院门前有两棵参天古树,潘俊一行人在古树前面下了马,潘璞连忙走上前去,轻轻推开那扇被漆成红色的大门。燕云走在后面四顾而视,忽然觉得眼前的精致与京城的双鸽第似乎有几分相似之处。时淼淼见燕云迟迟不走,便抢在她的前面迈进了宅子之中。

这第一进的宅子正中种着一棵高大的古松,粗略估计也应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淡淡的松油味弥漫在宅子之中。潘璞带着几个人走进正中的大堂,大堂里的摆设倒是与北平城中的双鸽第一模一样。

“潘哥哥,这个宅子怎么和京城中的双鸽第如此相似?”燕云望着屋子内中的摆设说道。

“欧阳姑娘您有所不知,虽然这两处宅子有些相似,不过那双鸽第却是依照着这座宅子而建的啊!”说话的是潘璞,“按理说这才算得上是潘家的祖宅。听祖辈人说潘家最早便一直生活在安阳,后来才被皇帝赏识入了京城,但潘家老人住惯了这座老宅子,于是便依着这宅子的模样在京城修建了双鸽第!”

燕云听完潘璞的介绍点头称是,坐在潘俊旁边的椅子上。

“大家赶了几天的路都应该累了吧,先随潘璞去休息吧。我们暂且在此间休息几天,等冯师傅他们到来之时再作打算!”潘俊朗声道。

几个人随着潘璞走了出去,潘璞给他们一一安排了房间之后才回到正厅之中。此时潘俊正焦急地等待着潘璞,一见他走进来便急忙上前一步说道:“事情查得怎么样?”

潘璞贴在潘俊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潘俊脸色骤变:“真有此事?”

潘璞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少爷。”

潘俊低着头在大厅内缓慢地踱着步子,眉头微颦。忽然他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那痛感瞬间袭遍全身,豆大的汗水倏忽间便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他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潘璞连忙扶住潘俊,惊异地望着他问道:“少爷,您是怎么了?”

“先……先扶我进密室!”潘俊忍着身上的剧痛一字一句地说道。

潘璞点了点头,这房子的构造与北平城中那座双鸽第毫无二致,在正厅一旁有一个暗格。潘璞轻轻按下机关,暗格轰然敞开,潘璞将潘俊搀进密室。这密室只有一两丈宽,里面摆设极为简单,一张泛黄的画像,下面是供桌,再下面是一个蒲团,在蒲团旁边的书架边上摆放着一张床。

潘璞将潘俊放在床上,只见潘俊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手背早已被汗水打湿,他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潘璞站在旁边焦急地搓着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大概一炷香的工夫潘俊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此时他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

“少爷……”潘璞端着一杯水递给潘俊,潘俊接过水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

“少爷,您这是……”潘璞接过茶碗无奈地说了句,“您这是何苦呢少爷……”

“你看出来了!”潘俊有气无力地说道。

“嗯,是啊,少爷。”潘璞低垂着头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潘俊,“少爷,你怎么会……哎。”

“潘璞叔,你应该还记得我姐姐吧!”潘俊此时已经渐渐恢复了体力,说起话来自然也有力得多。

“哎,我怎么会忘记媛小姐呢,不过老爷曾经严令所有人都不准在您面前提起关于她的任何事情!”潘璞低着头痛苦地回忆着。

“我记得姐姐离开的那年我刚好过完八岁生日,姐姐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只很大很美的蝴蝶!”潘俊回忆着,正如当日他在胭脂阁的那场梦境一样。潘俊的脸上显出一些宽慰的神情,过了片刻他的眉头忽然拧紧,“可是后来却不知她为何中了摄生术,被父亲驱逐出了潘家大院。父亲曾经说过摄生术是木系驱虫师的禁忌之学,中者无救,而且那虫在成年之后会泛滥成灾。不过我却一直隐隐觉得姐姐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父亲过世之前便将所有摄生术的虫卵毁掉了,直到大伯让时姑娘给我传话,说他近半年一直在调查一件事,那件事与摄生术有关,如果他一旦遇到不测便与北平章仪门那仵作联系,而当我到达之时仵作早已死在青丝之下,我见到那棺椁之中藏有一具女尸,那女尸便死于摄生术。”潘俊说到这里眼前开始模糊了起来。

外面电闪雷鸣,潘俊手中握着短刀,轻轻将那女子的手臂割开,并未见到半点儿血迹,取而代之的却是数枚如同珍珠般大小的虫卵。摄生术无解,摄生术无解,他口中一直默念着这句话,然后将手中的短刀扬起。轻轻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下一刀,将那枚虫卵按进了自己的体内。

他不相信这摄生术真的无解,他相信姐姐还活着,依旧活着。

“糊涂啊,少爷,您真是糊涂!”潘璞抱头痛哭着说道,“少爷啊,摄生术自来无解,难道您不知道吗?中了摄生术的人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便会被虫噬而死啊!”

“我何尝不知啊!”潘俊淡淡地笑了笑说道,“父亲过世之前,我亲眼看到他将所有的虫卵都焚毁了。现在过去了十几年摄生术再次出现,那么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姐姐之外,不可能还有别人拥有虫卵。既然她没有死,那么她便一定找到了什么可以破解摄生术之法!”

“而且,北平已经开始出现死于摄生术的人了,如果摄生术无解的话,那么我活下来又能有什么意义啊?”

“少爷……”潘璞用手擦了擦眼泪说道,“你错了,其实媛小姐确实在十几年前便死了!”

“不可能,那这摄生术的虫卵是谁带来的?”潘俊盯着潘璞说道。

潘璞一直低垂着脑袋,身体微微颤抖着:“媛小姐是我亲手所葬!”

这话一出口潘俊的身体马上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潘璞的手:“潘璞叔,你抬起头。”潘璞微微将头抬起来,与潘俊四目相对又连忙躲闪开。

“你看着我!”潘俊有些愤怒道,“你告诉我,你刚刚和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少爷!”潘璞一下子从椅子上滑落,跪在地上闷声闷气地痛哭道,“老爷生前曾经让我在他面前立下重誓,无论何时都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更不可以告诉你!”

“潘璞叔,你告诉我都是什么事情,你们究竟对我隐瞒了多少事情?”潘俊向来冷静,此时此刻他却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少爷,小姐离开的时候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潘璞被潘俊扶起来坐在床头娓娓说道。

潘俊的姐姐潘苑媛比潘俊整整大了十岁,在潘俊出生之前潘家几个男孩子相继夭折,当时重男轻女的思想极为严重,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潘俊出生的时候母亲便见了大红,因此潘俊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父亲虽然对潘俊疼爱有加,但他终年在外奔波,因此潘俊从小便与相差十岁的姐姐相依为命。

到潘俊七岁那年,正值情窦初开的潘苑媛竟然喜欢上了北平城中一个著名的戏子。那戏子长得秀气俊朗,大潘苑媛五岁,但两人见面便情投意合,不久之后潘苑媛便与那戏子居住在了一起。潘家在北平城中当属大户人家,而那戏子属于三教九流之人,这门不当户不对立刻遭到了潘俊父亲的反对。

不过潘苑媛自小性子刚倔,宁死也要与那戏子在一起。潘俊的父亲虽然起初态度坚决,但依旧还是爱女心切,最终也是勉勉强强答应了这门婚事。谁知就在潘苑媛兴高采烈地为即将到来的饱经磨难的婚姻准备之时,那戏子竟忽然提出与潘苑媛分手。

潘苑媛万念俱灰,她回到家中将自己紧锁在房门之中,整日无精打采。正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竟然发觉自己有了喜脉。这未出门的大家闺秀竟然有了身孕,很快便在下人之间传开了,也很快传到了潘俊父亲的耳中。

他连夜返回家中,一见女儿走路姿态便已经猜出一二。他怒不可遏地将潘苑媛叫到房中训斥一番,并让她立刻服用堕胎之药。谁知潘苑媛却抵死不从,最后冲进父亲的密室将那虫卵倒入自己的口中。

潘俊的父亲知道这摄生术的虫卵一旦在人体内孵化开来必定会招致灭城之祸,于是他气愤地将这个不肖之女赶出了家门。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潘苑媛跪在自家门前,大雨将她整个人都打湿了,她在潘府的门口一直跪到午夜才冒着大雨离开了北平。

潘俊的父亲知道中了这摄生术之毒的人往往会在三个月内死去,中者无救,如果蔓延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便私下命潘璞等人追查潘苑媛的下落。终于,他们一路赶来发现潘苑媛独自一人回到了安阳的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