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相见欢·落花如梦(套装共两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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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曲丧歌(1)

三日之后,杭晋致就被授予平远大将军的称号,率军出征。

杭晋承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杭晋致坐在高大的白马身上,走得连一个头都不曾回,轻轻叹息,回首,却是看见皇上的嘴角抿出一抹笑意。

送杭晋致出征之后,杭晋承并没有马上回王府,也没去洛叔那儿,却是又寻了僻静地方留了记号,在一个小胡同里来来回回踱着步等待。

很久,电闪雷鸣齐齐拜倒在了杭晋承的面前:“王爷,你已经许久没有找我们兄弟了,今天突然叫我们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杭晋承来回走动的脚步立即停止,转向电闪雷鸣,可目光却是望着前面的空地:“之前本王让你们停止查的事情,重新给本王查起来,还有,本王要知道,现在朝廷里,究竟谁手中掌握的兵权最重,谁的地位最举足轻重,谁最不足为虑。”

电闪雷鸣听到杭晋承这样一说,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精神也更盎然了些许:“是,王爷放心,我们兄弟定会帮王爷查得水落石出。”

杭晋承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们先去吧。”

电闪雷鸣的身影立即消失在胡同之中,杭晋承才慢慢踱着步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沈奎山的墓前,沈奎山的墓旁,又堆出了一堆新的土坡——是沈誉宁的墓。

“誉宁,我来看你了,我很久没来,你有没有怪我?”杭晋承将土堆前长的几棵绿草拔去,随后自嘲道,“你定然是怪我的,那一日,我本来就该跟着你去的,让你在黄泉路上那样孤单。”

这些话说完,杭晋承顿了顿,干脆在墓旁坐了下来,才又说道:“可后来,如锦出现了,我以为你还没有死……可你们的容貌虽然一样,其他什么都不同,我如何辨别不出?可是晚了,就那么一个迟疑,尘俗中就有那么多的事情将我牵绊住了,是我对不起你。”

这番话说完,杭晋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郑重站好:“可是誉宁,现在我已经决定了,你未报的仇我帮你报后,我就来陪你,好不好?”

这样问完,杭晋承侧着身子朝沈誉宁的墓探了探,似乎听到了沈誉宁的回答,自己满意地点头:“你说你同意了是不是?你说你会等我对不对?好,誉宁,你等着我,今生我负了你,那么来生,我定不相负。”

杭晋承在沈誉宁的墓前待到暮色降临才归去,再不酗酒,日日上朝,生活一下变得正常,有条不紊。

本已将杭晋承忽视的三王爷杭晋文的注意力再度放在了杭晋承的身上。

杭晋文的景王府中,信鸽展翅飞过,管家将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取下,左右四看没人,自己也不看,直接收入怀中,朝着一旁喂鸽子的杭晋文走去。

“王爷,恭王府来的信。”管家将信递给了杭晋文,小声报告。

杭晋文将手中握着的最后一把鸽子食倾撒了出去,那些鸽子齐齐扑腾着翅膀啄食,看着这一切,杭晋文满意一笑,才将纸条展开,看罢,揉成了一团,最后成粉末,纷扬落地。

“王爷,信上怎么说?”管家看着杭晋文的表情,猜测不出信上内容,只得上前询问。

“都是些废话。”杭晋文说着,随意捡起一粒石子,朝着鸽群一打,鸽子纷纷扑打着翅膀飞开,只有一只,已经躺在地上,“咕咕”叫了两下,再不动弹。

“王爷,这只是?”

“不就是刚刚飞回来那只没用的鸽子吗?你给我回信过去,若以后还是这些无关痛痒的消息的话,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杭晋文看着那只死去的鸽子,冷笑两声,“想夺我的兵权想这么压倒我?那就走着瞧,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而边疆的消息终于在七日之后传了过来,皆是捷报,皇上展露出了笑容,松了一口气,连连赞许:“朕早就说过,咱们的六弟已经长大成才了,可以为国家效力了,五弟,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是特意说给杭晋承听的,杭晋承自然明白,连忙点头称是。

可谁也不曾想,又过了五日,传来的除了捷报,还有杭晋致的死讯。

这样的讯息传至,皇上扶着龙椅的手一下滑了下来,可随即就平静:“六弟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特赐为廉孝镇亲王,运回皇城厚葬。”

杭晋承在朝殿之上,看着皇上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听不见。

只等退朝,杭晋承找来了那个传信的公公,顺藤摸瓜找到了从边疆赶来报信的兵士,面无表情地像是寻常询问一样:“六王爷死了,你亲眼瞧见的吗?”

“回恭王爷的话,小的亲眼……亲眼瞧见了。”那信差摸不准杭晋承此行的目的,回答得抖抖索索。

杭晋承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但马上又问:“那六王爷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给本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六王爷骁勇善战,打起仗来都亲自出马,每次都像是不要命一样。本来六王爷不会出事,谁知道这次带回来的几个俘虏中,有几个嘴硬且是奸诈的,狠命地骂皇上,骂王爷……六王爷本来也不生气,任他们骂,可后来那几个人又说……又说……又说……”

“到底又说了什么?”杭晋承见那兵士吞吞吐吐不敢说了,不得不下了命令。

“又说了……许多公主的话,全都不堪,说公主在古珈国……在古珈国过着比军妓还不如的生活……然后六王爷突然就去牵马,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策马跑了,等我们通知了副将想办法的时候,六王爷早就不知去向……后来,后来我们就连夜去寻王爷,最后在山涧发现了王爷的尸首,身上插满了箭,还是站着,眼睛瞪得特别大,怎么也合不上……”

“别说了。”杭晋承止住了那兵士继续说下去,扔下一锭银子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灿烂,照得让人有些晃神,杭晋承微微眯眼,拳头已是攥紧,猛然之间,照着前面的一棵大树砸去,大树的树皮被蹭去了一大块,而杭晋承的手上,也破了一块皮。

这场战争,整整持续了两个月,两个月后,终于以古珈国的认输而结束。古珈国除了愿意每年向东黎贡奉数万两金银之外,还同意将公主送回。

贺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回到东黎,只是她坐在摇晃的马车之中,离皇城越近,内心的害怕就越加剧。

“公主,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到宫里,就没有人再欺负我们了。”贺敏的丫鬟木莲这样说着,眼中已经含满了热泪。

贺敏没有说话,只是不自然地缩了缩身子,努力想将自己藏匿在一个角落之中。

木莲看了一眼这样的贺敏,没有再说话,只是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只管去瞧外面,故作轻松。

经过两日的颠簸,贺敏终于回到了久违的皇宫,皇上忙于政务并没有过来,遣了杭晋承替代。

杭晋承亲自上前,伸出手,欲搀扶贺敏,可贺敏只是看了他一眼,手搭上了木莲的肩膀,从马车之上下来。

“七妹,这些日子……苦了你。”杭晋承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收回了手在前面带路。

贺敏默默不语。

杭晋承微微有一些吃惊,可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只带过一些怅然,又道:“七妹,在古珈国过得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木莲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可贺敏嘴唇动了动,用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声音说道:“没有欺负。”

看着贺敏温顺至此,杭晋承再不敢问任何事情,只是将贺敏带回了属于她的长乐宫道:“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记住,你是我东黎的公主,唯一的公主。”

贺敏木讷地点点头,极有礼貌地说道:“谢谢五哥。”

杭晋承转身,准备离去的刹那,贺敏突然道:“五哥,六哥呢?为什么我回来了,他不来看我?”

“晋致?”杭晋承一下哑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默默看了贺敏一会儿,问,“贺敏,你找六弟做什么?”

“想他。”这次贺敏回答得迅速,只是随后又慢慢补充道,“我想他,很想很想……我想见见他,见到他我就安心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见他,见到他,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

“贺敏,你在胡说些什么?离开,你要离开这里去哪儿?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你还想去哪里?”听贺敏这样一说,杭晋承有些吃惊,立即厉声指责。

“五哥……”贺敏忍耐了那么久的眼泪终于全部落了下来。

杭晋承见状,挥手之间,那些宫人立刻会意全部退下,唯剩下木莲,去将那门与窗户一扇一扇全部关上。

待到屋中变暗,贺敏的抽泣声才略略变小:“五哥,我早已不是以前的贺敏了,根本就没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我本来想在古珈国了结了自己……可是……我想见六哥,我想见他……我想对他说在这个世上,贺敏唯一想念的人只有他……所以我一直坚持着,终于被我等到回来的机会……五哥,六哥到底在哪儿?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喜欢捉弄我,但他只是为了逗我玩,根本不是真的要惹我生气,他若是知道我回来,一定会来接我,可为什么今天他不来?他不来……他娶亲了?他不在皇城?五哥,你帮贺敏把六哥找来好不好?”

杭晋承以为自己的心早已麻木得没有知觉,可贺敏将这番话说完,他居然无措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他露出一个笑容:“皇兄给了六弟封地,他去他的封地做他的逍遥王爷去了,不在皇城,所以才没有来接你。”

贺敏看着杭晋承的眼眸带着企盼,可听杭晋承这样一说,连连摇头,急急自语:“不会的,六哥知道我回来,哪怕在再远的地方,也一定会赶回来的……”

木莲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的贺敏,朝着杭晋承跪倒:“五王爷,你一定要把六王爷找来啊,若见不到六王爷,公主……公主该怎么办啊?这些日子,公主全靠着对六王爷的思念支撑至此,公主这次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六王爷不来,公主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听木莲将这些话说完,杭晋承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柔和,上前:“贺敏,你除了有晋致还有皇上哥哥,还有你五哥啊,我们和你六哥一样,一样爱着你,想念着你。”

可杭晋承的手才触碰到贺敏的肩膀,贺敏浑身一颤,立即蜷缩成一团,机警地说道:“不要碰我。”

“没有,没人要伤害公主。”木莲立即过去,紧紧搂住贺敏,好言哄骗道,“六王爷知道公主回来,一定会从封地赶回来的,公主放心,我们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公主乖,这两天我们赶了那么远的路,你一定累了,我们好好洗一个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觉,等到睡醒了,六王爷就回来了,好不好?”

贺敏立即就如小鸡啄米一样对着木莲点头,顺从地听她的话要去洗澡。

杭晋承往后退了一步,心若被针狠狠地扎了下,不再说话,直接离开。

与古珈国的战争已经结束,那些剩余的兵士也从边疆回到了皇城。

所以早朝之上,杭晋文半分客气也无,直接就上奏:“皇兄,既然战事已经结束,那属于我的三万士兵是否也该重新回到他们该去的位置?”

皇上的眼眸投向了杭晋承,杭晋承立即会意,站出而道:“三哥的意思,是要回这三万士兵的兵权?可这天下的士兵都归皇兄,这些兵士何去何从,又岂用得着三哥来操心?”

皇上满意地笑了笑,对着杭晋文的话语却是礼貌:“三弟的话其实说得不错,可五弟也的确言之有理。但依朕看来,既然现在战事已停,已经国泰民安了,这些士兵就遣散了吧,我东黎兵力雄厚,倒是农耕不佳,让他们回家种地去吧。”

“皇兄,不可,大大地不可,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现在将这些训练有素的精兵遣散了,日后他国一有异心,我东黎就不能及时应对。”杭晋文立即侃侃而道,说到最后,居然加重了语调,“所以,臣弟觉得,那些兵士还是各归各位的好。”

“对,臣弟也以为三哥这个说法不错。”谁都没想到,杭晋承竟然会附和杭晋文的说法。

但在皇上正是诧异的时候,杭晋承一笑,又道:“但是这个兵权,臣弟觉得还是由皇上掌控为妙,这样兵权不至于太过分散,管理也方便,且不易让有些人起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