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相见欢·落花如梦(套装共两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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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宴场惊心(1)

临了正月十五,天全放晴了,皇上再度设宴,进宫过元宵。

这次,杭晋承本不准备带任何女眷入宫,可贺敏央求了他好久,让他将沈誉宁带入宫,终于他拗不过贺敏,还是将沈誉宁带入了宫中。

入了皇宫几次,沈誉宁便有些熟悉了,只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宫里处处悬着红灯,喜气洋洋。便是宴会所设的御霞堂,亦布满了各色宫灯。

沈誉宁伴着杭晋承刚落座,贺敏便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一下拉住沈誉宁的左手,沈誉宁不曾注意,因贺敏碰到了手上的伤,便喝出了声响,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皆朝着她望去。

“你,你,你!”贺敏一下松手,涨红了脸,嘟着嘴道,“我本是要悄悄地找你,你干什么叫得那样大声?”

沈誉宁满脸歉意,可顾忌皇上他们皆在,不便安慰,只得小声问道:“公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纵然沈誉宁的声音再小,也被正一步步走来的皇上听个清楚,哈哈一笑,附和着问道:“对,朕的宝贝妹妹想偷偷约五王妃做什么呢?倒也不怕你五哥吃醋。”

杭晋致立即打趣道:“咱们的宝贝妹妹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上回见人家的舞跳得好,就想请教!可你六哥便是弄不懂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更是贵为公主,去学……”说至这里,杭晋致的目光蓦地变严肃看了看杭晋承,才故意说道:“学这下作东西干什么?”

“什么下作东西,你才是下作东西,瞎说,我只是找五王妃聊天的,你瞎说,我才不跳舞,本公主才不学跳舞……”被杭晋致说中了心思,贺敏猛然转向他,双拳如雨点般朝着杭晋致落了下去。

贺敏已经追着杭晋致回到了自己位置,依旧在打闹,却在皇上干咳了几声后噤声,不敢再放肆了。

而另一侧,云蝶与云霓听了杭晋致将跳舞说成下作的话,早已掩面咯咯地笑个不停,也在皇上干咳后努力止住了。

酒菜上来了,随即还是一番觥筹交错。几轮下来,皇上仰望过天际的那轮明月,仿若自语道:“咱们皇家,逢了过节不过就酒肉一通,最多再歌舞助助兴,却也是无趣。也不知这底下民家,是如何过这元宵佳节的呢?”

云蝶听罢这话,心念一动,立时站起,素手纤纤,行了个大礼,方回道:“回皇上话,臣女曾随家父过过那寻常百姓的元宵节,他们会在今日出来逛庙会、许愿、吃汤团、猜灯谜、作诗赋……皇上若是觉得无趣,也可在今日大堂之上猜灯谜、作诗赋,图个乐趣!”

云蝶的声音盈盈悦耳,听得皇上不住点头,直到讲完,皇上满面笑容,细细望了过去,右手的食指敲打过杯盏,忽然恍然道:“你可是二弟妹的妹妹?是云丞相的小女儿吧?”

“正是,臣女云蝶。”

皇上点头更甚:“嗯。云爱卿素来与民同乐,甚是难得啊!他可培养出了两个好女儿啊!”

“多谢皇上夸奖!”云蝶云霓一时听不出皇上话中的意味,只得先应承道。

“云蝶,好名字!可曾许了人家?”皇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仿佛在她身上的好奇越来越强烈。

“不曾……不曾许……云蝶还想多陪家父……几年。”云蝶本是借这个机会让沈誉宁出丑的。她知晓沈如锦不通字画诗书,若猜谜赋诗定会出丑,所以才回得那样积极,现在她已经越来越不确定皇上的心思了,话语也不由得断续起来。

“有孝心,不错!”皇上赞扬道,“可女孩子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比如贺敏,朕已经帮她物色好驸马了呢!云蝶呀,今日趁着佳节,朕便许你一门亲事,如何?”

“什么?皇上哥哥,你在帮贺敏物色……”贺敏正吃着一个汤圆,听皇上这么一说,她还来不及咀嚼完,就鼓着腮帮子问出口。

杭晋致一把将她拉回位置,厌恶道:“女孩子,成什么体统?”

“我又不是你的王妃,什么体统还要你管!”贺敏努力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立即对着杭晋致做了个鬼脸。

皇上看过他们胡闹只假装不见,见云蝶一时惶恐得不敢应答,又笑眯眯地说道:“如何?”

云霓连忙扯了一下云蝶的衣角,她方回神,只得道:“谢皇上恩赐!”

皇上很满意,笑得眉间都起了皱纹:“嗯,咱家的老六,年纪不小了,但整天就知道厮混胡闹,需要个王妃去管束管束了,云蝶,你可是愿意?”

“什么?”云蝶不曾答应,杭晋致嘴里刚倒下去的酒一口气全喷了出来!随即嚷道,“不,我不娶,我不要什么王妃,我要逍遥自在一个人!”

贺敏在一侧已经笑岔了气,而沈誉宁看了看杭晋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对杭晋承说道,“我瞧着六弟年岁还小,还想着玩几年,要不……你帮六弟向皇上说说情,让婚事暂且缓一缓?”

杭晋承的目光有些异样:“这些事,轮不着你关心。”

沈誉宁不敢再多言,就此竟觉察出杭晋承的不安。

就在这时,皇上的神色已经严峻了,不再是商量的口气:“杭晋致,你想抗旨?”

那顽劣之气登时从杭晋致的脸上消失,他走出列,在皇上面前跪倒:“臣弟并非抗旨,只是我心里……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还请皇上成全!”

此言一出,大家都吃惊极了,谁都不曾想到,平日里还顽皮嬉戏得如孩童的六王爷已经心有所属。

可杭晋承与皇上的面色皆是变了,死死盯着跪倒在那儿的杭晋致。

“成全?”皇上重复过,但话中却带着嘲讽。

“臣弟知道今生与她已无可能,可是……可是臣弟宁愿为她终身不娶!”杭晋致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话语落下,掷地有声。

杭晋致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了,也包括沈誉宁,她带着疑惑望着杭晋致,但随后就将眼神收了回来,却看见杭晋承在死死地盯着自己,而面前的桌子,已经被他的手抓得不住地发抖,他的指尖,在桌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痕。

“王爷?晋承?”沈誉宁小声地唤着杭晋承,可那样近的距离杭晋承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目光就像是定住了,宴会之上,沈誉宁不能发出大的声响,所以她想了想,运用了家传的武功,在趁着搀扶杭晋承的当儿轻轻一使劲,杭晋承松开了手,再看过誉宁的目光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杭晋承努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觉得脑袋有些疼,许是喝醉了吧!但他能清楚地忆起刚刚看到沈誉宁望向杭晋致时的那种恨,耳畔有种声音始终萦绕:“所有女人都是不可信的,只有信我,听我的话吧,听我的话吧……”真的是醉了,他看了看面前的依旧有着大半壶佳酿的酒壶,不禁自嘲:果真是越来越不胜酒力了!

可他还来不及自嘲多久,只见皇上猛然起身将面前的桌子揭开,指着杭晋致气不打一处来:“不娶?你为了她不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朕绝对不允许!你爱她?杭晋致你在说一个笑话吗,还是准备让天下人看我朝六王爷的笑话?”

“皇兄,晋致知道这是一个笑话,所以我将这份爱深埋在心里!只求皇上不要将我所不爱的女子强塞给我。那是害了我,也是害了那个女子!”杭晋致面对皇上的震怒并未退缩。

“你……”皇上气得指着杭晋致的手不住地在发抖。

在这一刻,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丁点儿的声响,唯有贺敏,想了想,站起身,与杭晋致并肩而跪,带着讨好,虽说低着头,可抬着眼睑不住去瞧皇上:“皇上哥哥,六哥不是故意顶撞你的,您别生气。好不好?”

可皇上并未因为贺敏的求情而缓和下来,他依旧带着威严厉声问杭晋致:“你想清楚了,果真想抗婚?”

“是,想得一清二楚。”

“好,既然你想抗旨,那休怪你皇兄无情!”皇上已经走下殿堂,朝着杭晋致一步一步走去,那种压迫的氛围也越来越浓。

“皇上哥哥,不要……”贺敏眼瞧着不对劲,再无平日里的嬉闹,慌忙喊叫而出。

皇上的凌厉目光登时转向了贺敏,杭晋致一觉察,用力将贺敏拉起,怒骂道:“你走开,大人的事情要你小孩子掺和什么?走开!”

“小孩子?你跟我不是一般大?凭什么你就是大人,我就是小孩子?好,我好心好意帮你求情,你却好心当成驴肝肺!”贺敏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小女儿心性地归位伏在桌上不住抽泣。

现在这光景,谁也不敢相劝,而皇上也不关注贺敏,只是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杭晋致的身上,他终于与杭晋致近在咫尺了,干咳了一声算作最后的通牒,可于杭晋致没有任何的用处,他恢复了帝王的威严,朗声道:“既然你一心一意要抗婚,那我成全你,明日,你就收拾收拾去边疆吧,不得皇令,不得归城!”

一抹笑意在杭晋致的脸上浮现:“谢皇上!”

就在这时,沈誉宁不禁望向杭晋承,希望他能替杭晋致说上几句话,可杭晋承目光低垂,并没有要求情的意思。沈誉宁不由得双眼睁大,一眨不眨地瞧着那个依旧保持着跪倒姿势的杭晋致。

贺敏已经抬起了头,红着眼在那儿不住地摇头。

而云蝶,眼睛泛红了一圈,双手紧紧捏着裙摆,一言不发。

云霓终于看不下去,拉着云蝶护在身后,瞪过所有朝着云蝶投来的不同的目光。

那一场风波,似乎随着杭晋致的边疆之贬、云蝶晋升为郡主而告一段落,皇上重新恢复了他的“慈祥”,笑意拢上眉心,抬手道:“今日佳节,可别少了兴致,既然刚刚云蝶郡主提议了赋诗猜谜,那咱们也随下那些百姓,热闹一下吧!”

所有人慌忙附和,再不敢自讨苦吃。

“既然是云蝶提议的,那云蝶先来一个吧!”云蝶平复了心境,笑意更加深厚,话语更是清脆若银铃,只是目光含过深晦,若是细瞧于她,定能觉察出她内心的恨意。

“对对对,就请郡主先来一个。”皇上点头称赞,再瞧不出刚刚气极威严生的模样了。

云蝶想了想,便随意说了个谜面:“结伴成知己,肝胆先相照。”

所有人开始冥思苦想起来,却始终猜测不出,最后不得不由云蝶说出谜底为“月”,惹得皇上龙颜大悦。

这时,云蝶又道:“上一回,五王妃为我们舞了那一支倾国倾城舞,云蝶佩服!云蝶还听闻王妃的诗词歌赋也是一绝,是否趁着元宵佳节,为大家助助兴呢?”

如锦于诗词不通,而誉宁也不过略有涉猎。云蝶这样说,自是为了故意让如锦出丑,可今时今日,她的任何话语,皇上皆是点头称妙,旁人不敢异议分毫。

“如锦才疏学浅,这吟诗作赋怕是不成。”沈誉宁起身,算是婉言相拒。

“没事,只是图个乐子,五弟妹但说无妨。”皇上略将笑意敛去了几分,只是话音依旧是平和。

沈誉宁知道这关是逃不过去了,不由得低头去看杭晋承,可杭晋承目光直直,仿佛对皇上的话语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杭晋致突然起身,瞥了眼呆呆站立着的沈誉宁,生出几分动容对皇上道:“皇兄,明日晋致就要离开皇城,不能再为皇兄效忠,所以,晋致恳请皇兄喝了臣弟这杯酒。”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硬起心肠道:“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没看见你五嫂还在那里站着吗?你的这杯酒,朕看了,不喝也罢!”

说完,皇上就将自己面前已经倒满佳酿的杯子端起,朝着身侧轻轻一泼,里面的酒就全都洒了出去。

杭晋致本意是替沈誉宁解围,可现在看到皇上这样的举动,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苦涩地笑笑,自个儿将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复又坐下。

沈誉宁依旧尴尬地站在那里,杭晋致的心意,她全都清楚,可着实无能为力,只能保持着温婉的笑意对他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杭晋承耳畔又传来了那虚无缥缈的声音,他努力甩着头想将那声响抛,但那声音紧紧缠绕着他,只有越来越响,在看到沈誉宁目光凝视于杭晋致的那刻更为强烈:“女人全都不可信,听我的话,拿起剑,拿起剑……”

“五弟妹怎么还一直站着,给我们猜个谜吧!可别让咱们干等着啊。”云霓见此刻沈誉宁还不曾发出声响,拉住云蝶的手,心里更是生气,又站起催促。

“那……那如锦就……献丑一番……”沈誉宁硬着头皮将这句话说完,就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投向了杭晋致。

就在这一刻,杭晋承猛然起身,四顾之间走向一旁拔起一个侍卫的佩刀。

“王爷,王爷你……皇上……王爷他……”被夺了佩刀的侍卫一时不知所措,不知是要将刀抢回是好,还是就此不阻为妙。

杭晋承拿了刀,转身,竟是向坐在首座的皇上走去,一路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