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马车上的铃铛悦耳的吟唱,歌往齐国。
马车上,秦孟坐在正位,宋苓靠窗而坐,将窗帘微微拉开一条缝,看着立国的街道。
“几日可到?”她缓缓问道。
“三日。”
“这么快?”
她蓦地回头,窗帘关上,马车内瞬时阴暗。
秦孟微笑,但依旧假寐闭目,道“当然,我们并非去往齐国,而是立国皇都。”
“去锦安城?”
“立国每年要给齐国贡百名宫女,但宫女又有会各有等级,等级高的这些宫女叫做良家子。立国送去的宫女里少不了细作,他国的更是不会放弃这机会,你底子干净,就算老六怀疑,他也绝查不出来。”
绝查不出来她与秦孟的关系,至多,是为立国细作。
“机关算尽。”
饶是宋苓嘲笑讽刺,秦孟也不生气,“所以。”他睁眼,目光皎皎,深深地提醒“你必须小心为是。”
“你担忧我?真是笑话。”
“是,你若不成功····”
秦孟话未说完,宋苓启声打断“你会怎么做?”她的双眸隐隐染上期待的神色。莫名的期待,宋苓自己也未曾察觉。
他本来想说的是“不会救”,当然,这是例行公事般的,以往的每一个他都如是作法,只是,如今,面对的不是别人,偏偏是她,秦孟对上那湾清潭,那双星星闪耀的双眸,倔强的光芒,是挣扎反抗,她神似他,就像另一个自己,他犹豫了,稍晌,他才悠悠道“你不能失败。”他给出答案,最终的答案,却也什么也没给。
宋苓侧头,打开帘子,秦孟闭上眼睛。
“你说齐国的街道比立国还美吗?”宋苓有些出神,缥缈的声音,多少都是不舍。
秦孟闭目,听到宋苓如是说道。
“喜欢繁华的人自然觉得它更胜一筹。”
他答道。
“最近蠢蠢欲动之人愈发多了,阁内不平静。”
秦孟横眉难得紧蹙,脸色泛着憔悴,宋苓还是停驻在立国的街道上,她听进去了,一字不落,包括他下一步想要的。
最后,一路相安无言。
···
三日后,立国锦安。
马车停在了一船舫旁,齐国依水而建,江流湖泊数不胜数,可谓是水上之国,而锦安为国都,水路更为发达,商铺都开到水上,以船舫承载。豪华的船舫,大旗飘扬,大气的“红渚舫”三字凌驾于上。
“舫主是自己人,你且去。”
秦孟说道,言外之意他不会同去。
“另外,你叫古棠,齐国人,家中兄弟战死,剩一弟古赫,在齐国内宫当差,前些日子得知犯了事吃了板子,你很担心,想去看看他,但入宫为难,便想做良家子去看望。剩下的,你自己揣摩。”秦孟煞有介事地说道。
“古赫是你的人?”
“非也。”
秦孟笑的诡异“可你是他姐姐。你可有问题?”
听完他的话,这是要她自行解决麻烦,宋苓怒及,但也不好发作。
“无妨。”宋苓答曰,便转身下了马车。
马车很快掉头走了,宋苓往红渚舫里走去。
···
“站住。你是何人,敢随意擅闯红渚舫。”
门口的侍卫一点也不含糊,拦住了宋苓。
宋苓美目满是疑惑。秦孟是在愚弄她?还是考验。她思索之际,身后一女声却如平地惊雷。
“大胆。”
“见过宋姑娘。”
宋苓回头,来者以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含水秋眸,甚为熟悉。女子亲昵的拉过宋苓,宋苓接触到她的手,粗糙硌手的感觉,她心下便有了谱。
女子转过头道“你们瞎了眼,这是舫主亲自甄选的古姑娘。”
“宋姑娘,舫主未提及。”
“难道舫主的决定需要向你们报备?”
“不敢不敢,姑娘请进。”
有了初幸的帮助,宋苓轻松的便被带入红渚舫。
“初幸····”
“古棠,现在不是相聚的时候,你得速速去见舫主。舫主是自己人,但你的身份只有主公和我知道,你得让舫主留下你。这里是立国待选良家子的甄选地之一,请你理解主子,主子现在危机四伏,不能走错一步棋。主子说,你瞒过了自己人,才有能力瞒过秦幕。”初幸语气强硬,但也不乏对宋苓的愁心。
“所以这是考验。你且带我去。另外,你可知其它甄选地?”
“大小舫数不胜数,但城东有蓝汀舫,实力可比红渚舫。”
···
厢房内琴声铮铮,初幸敲了敲门,琴声戛然而止。
“舫主,初幸求见。”
门开,只是门前的景象有些诡异,宋苓拿着匕首抵在初幸脖颈。开门的是个女人,见到女人,宋苓冷然启声“妾古棠求见舫主。”
女人柳眉轻挑。一出手,宋苓的匕首便被打落一边。
匕首落下,“来人。”初幸迅速离开,喊道。
“慢,初幸,你先离去。”
“舫主,她是刺客。”
“哪有她这样差劲的刺客。”女人轻缕长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宋苓。“你进来吧。”
···
“说吧,受何人指使?”
“妾不知舫主言下何意。”
“喔?”
女子手握匕首抵在宋苓脖颈,刀刃锐利,寒气逼人,所指之处,肌肤已渗出血来,再深一点,足以致命。
“妾绝无虚言。”宋苓抬眼对上女子,毫无畏意。
“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女子说着,匕首钝面划过宋苓脸颊。“直觉告诉我,你来意不善。”
“舫主想多了,妾只想成为良家子。”
“喔?”
“妾名古棠,齐国人,唯有一弟古赫,在齐国内宫当差,前些日子得知犯了事,吃了板子,无人打点,他在宫里着实举步维艰,可他脑子又笨,妾心甚忧,只是远在立国,只想去看看他,入宫为难,听闻立国贡日,便想做良家子去看望。”古棠说的心安理得,不卑不亢,这是秦孟给的,她便照搬无疑。
“你资质不错,但我红渚舫的姑娘也不差。”
拒意不清。她这是要理由了。
宋苓了然,跪下行礼。女子把玩着垂吊下来的一缕头发。
宋苓眸光微动,接着道“妾心如磐石,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顿了顿,侃侃而道“妾心如镜,妾有一样特别的东西。不知舫主是否有兴趣?”
“说来听听。”
“妾是否长得似那齐国太子妃。”
“啪。”
女子的巴掌一点也不忽悠,语气也陡然盛气凌人。
“大胆,卑贱之人,休得胡诌。太子妃也是你能比拟的。”
宋苓捋了捋散乱的发丝,面不改色,从容道来,“舫主,城东有舫蓝汀,可我独来这红渚舫。莫不是因大家都是齐国人。”
“谁告诉你的。”
“方才我行礼之时,舫主轻缕垂髻,齐国女子发髻会留有垂髻,今日舫主披发,却是把玩着额前长发,若不是习惯,何来此动作?”
说完,她眉眼带笑,女子的手也随之一滞。
···
第八章题目选自李白的《行路难》,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寓意道路受阻,前途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