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甚微。”
“立国作为齐国属国,立国每年送贡女一百零八人,立国向来是共争之地,现在依附齐国,各国自然小心着齐国,贡女里其中有各国细作,且训练有素,锦安贡女舫,数不胜数,寻找着实困难,甚至,红渚舫内不免也存在。他国弹丸之国,但,齐楚争斗百年,却仍各自割据。楚国不可小觑。而且,本次舫主应当是有了端倪,走的是冒险之棋,舫主为何要舍弃一个‘自己人’呢?”
宋苓有理有据,却也不是文辞藻藻,面上平静若水,可心里却是苦海泛滥,想她忍寺庙清寂与世隔离十载,勤奋刻苦,冰冻三尺,想着一朝入立国后庭为女傅,却为生活所迫,不得已嫁做人妇,唯一欣慰的,颜佑是个侯爷,见识颇广,想这内助之贤,也未尝不可,但颜佑却体弱多病,远离朝廷,颜佑待她极好,她是个懂得报恩的女子。但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在这种情境派上用场。
“你到底是何人。”
女子听她头头是道,甚至将她忧愁却不得不兵行险招之事说出来,颜色褪去优雅,戾气暴起显得凌厉。
“妾名古棠,齐国人。世上唯有一弟古赫,在齐国为禁卫军,犯了事,吃了板子,无人打点,他脑子笨,在宫里犯错,挨打事小,可掉了脑袋···妾心甚忧,只是远在立国,只想去看看他。舫主可是没听清?需要妾再重复一遍。”
“普通女子怎会有你贤智冷静。”
“妾随战争漂泊到立国,甚至被敌人俘虏过,若非如此,弟也不会入宫。家破人亡,也忍辱负重过,饶是懦弱,也学得会坚强二字。”
秦孟所提细节,宋苓听得细致,用的也妥当。以假乱真,她已经做过一次了,不是么。想到此,不免悲哀油然而生。
女子紧紧锁定宋苓,却见宋苓瞳孔深处,有着引而不发的悲戚。是真还是假?宋苓不再说话,女子也不应答,宋苓在等待,女子在深思熟虑。
终于,女子开口,率先打破安静,“我可以留下你,可留不留得到最后,那是你自己的造化。”
“妾谢舫主。”
“我姓凌,她们唤我凌姑。”
“参见凌姑。”
“你可会丹青?”
“不会。”
“能歌?善舞?”
“不能,不善。”
“懂乐理?”
“一窍不通。”
“那你会什么?”
“好学。”
“我看你是是有双巧嘴。”
“谢凌姑赏识。”
“初幸。”凌姑唤道。
不一会,果见初幸窈窕前来。
“喏,她和你同住。有问题吗?”
宋苓和凌姑对视,对方轻笑,她低头,行礼“妾谢过凌姑。见过宋姑娘。”
“凌姑?她方才要我的命。”
“现在,是你要她的命。”
语落,初幸微愣,宋苓泰然自若。
···
“这是怎么回事?”
“宋姑娘,你我不曾识得。”宋苓缓缓退后一步。初幸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尴尬。
“现在识得了。”她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向前行走。两人不着痕迹的自然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凌姑点点头关上了窗,但远处一身影,凝神望着。直到他们在转角消失。
宋苓缓缓回头,眼前树叶婆娑的晃动,“沙沙”的声音奏响,她疑云不解,终是回头。
···
回了厢房,宋苓便首先说道“初幸,人前,你必须对我极端不友好。”
“我在红渚舫地位不凡,你这样,是招人嫉恨,引火焚身。”
“不,你待我越友好,我死的越快。”
初幸瞧她说的严肃,却也摸不清内头意思。
宋苓叹了口气,道,“我现在身份不明,但你的身份凌姑定然知晓,你待我友好,她只当我是诱了你。懂了么?”
“阿苓,不,阿棠,委屈你了。”
宋苓摇了摇头,她可以做到气定神闲,但内心里的澎湃她可阻拦不了,方才,她真的是在赌,赌秦孟的人都是如他是疯子。她倒了两杯茶,递给初幸,另一杯,自己一仰而尽。她应该是快马加鞭而来,外袍上风尘仆仆。
“我着实不晓为何你会来。”
初幸接过茶,道,“主公要我带话,你可以任何时候利用我,只要能保住你。”
“什么?!”
听到此话,宋苓免不了惊呼出声。
仿佛习惯似的,初幸叹道,“阿棠。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对旁人,心狠手辣,不留情,这是主公交给我我却学不会的东西。’,我就是一个‘旁人’。”
说完此话,宋苓目光炯炯看着初幸,哪知,对方一脸淡然。她以为,她会忧伤的。
“你也不用惊讶,更不用担忧我,第一次,我是崩溃的,但你是第四个了,人总会习惯而成长的。”初幸浅笑如初。宋苓却不知如何答话了。论感情,初幸做的与她书中所阅读到的全然不同。她没动过心,自然无法理解。
“阿棠···”
“好了,不说这些,我得告诉你红渚舫可不是那么好呆的。每日都有夫子,嬷嬷来训导,琴棋书画四样你可会得几样?”
“棋艺尚可。”
“主子猜得真准。但太子妃却是四样精通。”说到此,初幸洋溢出回忆的表情。
“太子妃···叫什么?”
“客舍青青柳色新,柳色新。”
“名字倒诗意。”
“阿棠说错了。”初幸淡笑,“这名字当真是随便而来的,那日,我在看书,恰巧看到此诗,主公就问我看到了哪,我答‘客舍青青柳色新’,然后,那三个女孩便落了名字,客舍,青青,柳色新。”
“三个女孩?”
“是,三个女孩。”
“她们可安然?”
“两个死了,剩下的一个在永巷。永巷那个,唤作青青。”
“客舍死了?”宋苓反应的快,喉咙中的水顺流而下。
“她连第一关都没过。”
宋苓眼里涟漪轻闪,“得了一个最不像名字的名字,过了一个最不像人生的人生。”如是下了结论。客舍于她,就是教训。“只是,你怎会如此清楚。”
“是我亲手结果了她。她不想嫁祸于我,然后,她就死了。所以,紧要关头,我随时都可以是替死鬼。都说猫有九条命,你且把我当做猫。”初幸说的简单,最后也不忘提醒宋苓。
“玩笑话,不得当真。”
“我说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宋苓为她斟满水,两汪清水似的杏眼,淡淡的注视着她,折射着她的真心。初幸愣住了,印象中的宋苓,总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她以为她是孤高的,可她现在懂了,她只是不交真心。
···
第九章题目选自同上一章,寓意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