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日光沉寂,豆蔻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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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什么?”我一惊,整个人僵在原地,一脚踩在陆荣光的脚上,因为我的骤然停止,我猛的贴上了陆荣光硬挺的胸膛,一时窘得蹿跳出他的包围。

“对不起……”我有些尴尬地抬起头。脸上满是燥红。

陆荣光轻轻一笑,手自然地插入裤带,他嘴角轻扬:“吓着你了么?”

我点点头:“开玩笑不带这样的。”

他仰起头,短发随风飞扬,扫在他的轮廓上。画面怡人。

碧空如洗,璀璨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他笑容满溢地望着天空:“今天天气真好。很适合求婚。只可惜从来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是认真的。”

他明明是笑着的,却让我觉得在他的笑容背后,心是苦的。

以前总觉得他花心,不知节制,后来知道了他的故事。竟生出几分知音的理解之意。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对爱情过于执着的人,他爱的人,不爱他,仅此而已。

正因为理解,所以我才能对他坦然,我诚挚地笑:“你应该学会走出过去的。”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我:“那你为什么还没有走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我。”我轻笑:“我是不可救药的人,所以我们是不一样的。”

他像是舒了一口气,眼神突然清明:“我没有觉得不一样。因为我也是不可救药的。”

那天下午陆荣光一直手把手教我跳舞。他带领着我踏着舞步旋转,阳光下,我的发丝随风舞动,裙裾飞扬。竟让我想起了那些属于白玉兰年纪的飞扬青春。

直到广场上的人都因好奇围了过来,看着我们。

看着周围一圈一圈的人墙,我曾经有过想要停止的念头。只是陆荣光就是那样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他一直笑意盎然地对我说:“都已经开始了,为什么要中途逃跑?一个好演员,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我不是一个好演员,也不是他这幕人生剧的主角,只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让我着了魔一般,一直陪他坚持到了最后

临分别时,他笑着对我说:“祝你好运。”

眼神有些复杂,像有怜爱,又有不舍。

我没有读懂。只是傻傻地对他笑。

回去的时候,很意外的没有被叶爱红女士臭骂。那个儒雅有礼的男士,将所有的责任都揽上了自己的肩。

叶爱红女士看着我,只是叹着气安慰我说:“这个男的确实不错,但是人家就是对你没感觉,这也没法强迫,你还是忘了吧。”

我窃笑着点头,心里对那个男人的感激早已无以言表。

转眼就到了参加晚宴的日子。我很早就开始打扮自己。将那条火红的裙子穿上身,又给自己化了个衬衣服的妆。刷了很厚的睫毛膏,我抬眼都有些不适应眼前被一片黑色遮盖。

这样的全副武装让我感觉像是给自己戴了一张不熟悉的面具,有些难受,却又觉得这样才比较有安全感。

叶爱红对我这样的装扮很满意。我正准备在鞋柜里找鞋子,就被叶爱红拦住。我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有些不解:“怎么了?”

“这条裙子要配一双新鞋子才合适,你等会儿。”

叶爱红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雕画得很精美的木头盒子。看得我一惊。正当我寻思着,该不是什么古董的时候,我看见她揭起了盒子,里面还有一个纸盒,上面还有品牌,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现代的东西。

她揭开纸盒,里面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像是被流光溢彩的灯火映照着一般,耀目得让我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明明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款式,明明是素净到不能再素净的颜色。

可是我还是知道,那是一双婚鞋。

叶爱红从盒子里拿出鞋子,招呼我坐下。她蹲下,开始很认真的给我穿鞋,一边穿还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那会儿我和你爸处朋友的时候,你外婆也给我买了一双高跟鞋。那是我的第一双高跟鞋。后来,我穿着那双鞋和你爸结了婚。其实那会儿结婚都流行朴素,大家都穿得灰不溜秋的,只有我最张扬。”她似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中,痴痴地笑了起来:“你爸一直说我是妖精婆转世,一辈子不消停。”

给我穿好了鞋,她后退了两步,仔细地看着那双鞋,眼底满是贪恋:“你20岁的时候,我悄悄去买了这双鞋。想着你以后结婚再给你。不过你今天这身衣服不穿这双鞋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我拿了出来。”

她走近了拍拍我的肩:“今天好好玩吧,希望这双鞋能和当年外婆送给妈妈的一样,带你找到那个人。”

叶爱红的表情是柔和的。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叶爱红用这样普通的“母亲”的眼光看我,让我鼻头酸酸的。一贯自诩伶俐的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傻傻地唤了一声:“妈……”

叶爱红被我煽情的样子酸到了,马上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把我的包塞给我,一开大门把我送了出去,临出门还不耐地嚷着:“快走快走,我和你爸晚点还要去练拳呢。别耽误我们了。”

虽是被她强推出来,可是我心底还是甜甜的。

叶爱红这家伙,也有这样多愁善感的时候。我痴痴地笑着,感觉胸腔里有种叫幸福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一个人招了出租车,准备往会场赶。

这时候江海洋打来了电话。

他问我:“在哪?”

我有些诧异,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六点半,你不是说七点半么?”

他没有理会我,只是继续问:“在哪?”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回答了地名。

“叫司机把你放下来,我去接你。”

“可是现在在大路中央,怎么停?”

“要司机靠边,我现在马上就过来,就这样。”

“嘟嘟嘟嘟……”

我握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脸茫然,但还是让司机靠边停了。

入夜后,凉风习习,吹在我赤 裸在外的手臂上,我整个人拥着手臂打了个冷战。我站在路边的银行门前,高大的四根柱子耸立在我身后,我时而看看路灯,时而数着路上的车辆。大概20分钟后,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摇了下来,里面探出个头,是江海洋。

他对我一招手:“上来。”

见他一个人开车来了,不由有些奇怪,我左右瞅了瞅,为了避免尴尬,拎起裙摆准备进后座。不想江海洋突然一声不吭把车锁一锁。

我拉了半天也没打开,转过头问:“你要我上来,又关上车锁,这是什么意思?”

“坐前面。”江海洋头也没回,只轻飘儿的吐出这句话。

他油盐不进,我最终还是妥协,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沿路江海洋都很专心的开车。而我则扭过头看着窗外。

时而黑暗,明亮的车窗里映照出江海洋专心开车的侧脸。从额头到下颚,一波三折,线条流畅,明明是个男人,眼睫毛却出奇的长。颧骨到下颚骨的线条如削,那么年轻,那么英俊。一身合身的礼服,更是衬出他的少年得志。

只是那眼底不能抹去的阴冷,还是让我不寒而栗。

夜灯迷离,闪烁的霓虹灯和镁光灯一波一波地闪过,车如梭鱼一般在夜色中游弋驰骋,我无意识地望着前面车辆尾灯,像一汪无尽的霞光,点缀了整个夜色深沉,车厢里还凝留着方才的对立和冷漠。空气里渐渐有些诡异地稀薄,我感觉心跳逐渐鼓噪了起来。

“能放点音乐么?”我打破了沉默,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得到转移。

江海洋握着方向盘。薄唇轻启:“为什么要?”

“无聊。”我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江海洋细细地睨了我一眼,说道:“你可以和我说话。”

“说什么?”

“比如你今天做了什么。”

我往后靠了靠:“没什么好说的。”

随后又陷入了沉默。

我一直在偷偷打量着江海洋,似乎我们这样相对无言他也没有觉得不妥。

隐隐有些失望。

窗外暗下的天空还是一如既往,天空还是那片天空,与我相伴的那个人也还是过去的那个人,只是时光斗转,真真成了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些记忆,那些纷杂没有归类的记忆,都随着“过去”这个词,成为隽刻在石头里的永恒。

我幽幽地开口:“为什么要找我?”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问,也知道他的回答也许不是想象的样子,可是就是忍不住。临行前叶爱红的那些话让我有些恍惚。一时竟让我忘了今天究竟是什么目的,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江海洋干脆的回答了三个字。

我们到达会场的时候,江海洋绅士地替我开了车门,还把我的手挽在他的胳臂上。让我们看上去更加亲昵。一连串的动作让我一时失了防备,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会场刺眼的灯光让我有些迷离不知措,耳畔哗啦啦而过的像水声,脑海里尽是一溜儿跑过的回忆。

我怔怔地望着他,傻傻地问:“江海洋,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还不等江海洋给我回答,就有穿着整齐制服的门童上前给我们领路。

夜风飒飒地吹拂着我两鬓的碎发,我目光一寸不离江海洋,周身是进进出出盛装打扮的人们。一波波不同的馨香从身边擦过。我们像是被时光定身在原地的雕像,只是静静对望。良久,江海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进去吧,这个问题结束了我们再讨论。”

那时候我终究是有些失望的。但是我还是随他进去了。

如果那时候他回答了就好了,如果那时候他回答了,那么我们就不会互相猜忌、不信任。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最终,我们还是没有等到宴会结束,就又一次走向了两个极端。

很久很久以后,我都常常在想,我们是不是真的没有缘分?

很久很久以后,我也常常自责,我是那样自私,从来没有想过我给江海洋带来的不安,又是多么深重。

因为年轻,我们总相互折磨,相互撕咬,我都不知道,我们会有这样野兽一般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