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引来文武百官一致的怒目相向。
“契丹太子远道而来,辛苦了。”宋仁宗幽幽开口,丢出这么一句便没了下文。他既不赐坐,也未看礼单,就那么让百十来号人杵在大殿中央,当起了摆设。
一时间,殿上的空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大家纷纷屏气敛息,生怕一不小心被殃及池鱼。
“咦——”
忽然,从前方传出一声轻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打破沉寂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对皇上出言不逊的安乐侯,庞昱!
“不知何事令安乐侯有如此大的反应?”宋仁宗表面上是故作关切的询问,实则借机将契丹使团这个烫手山芋抛了出去。
顷刻间,众人的视线均汇集到庞昱所在的位置。
短暂的微楞过后,庞昱缓缓起身,颇为恭敬的答道:“回皇上,微臣见契丹女子一个个窈窕多姿,妩媚动人,遂忍不住发出由衷的赞叹。”
语毕,集英殿上又是一片哗然。
估计能把调戏之词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理直气壮的,放眼整个大宋,除了这位安乐侯,想必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庞昱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完全是因为那契丹太子耶律宗真!谁能告诉她,为何这契丹太子的容貌竟与昨夜被她偷回的宋真有八分相似?
乍一看,她还真以为是宋真那个‘病号’呢!
否则,她也不会惊呼出声。
不过仔细观察,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相较于宋真,这契丹太子眉宇间少了些许霸道,多了几分阴狠。但又跟宋仁宗那洞悉一切的邪佞不同,隐隐透着丝丝犀利和恶毒。
总而言之,庞昱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极其讨厌这位远道而来的契丹太子。
“既然安乐侯喜欢,朕就将契丹进献的舞女直接赏赐给你,可好?”宋仁宗微微眯起眼,明明是询问的话语,却不给他人丝毫选择的余地。
可惜的是,庞昱既没有为人臣子的自觉,也不惧年轻帝王的霸气。只见她不以为然耸耸肩,看似随意的说着足以令庞太师心脏病突发的话:“启禀皇上,微臣虽然很想为您‘分忧’,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有前车之鉴为戒。况且,庞家这辈儿就微臣一名男丁,实在不宜过度‘操劳’。”
当皇帝了不起啊!
要是把姑奶奶惹急了,天天晚上过来大闹皇宫,在还专挑你和嫔妃嘿咻的时候。不把你那根‘绣花针’弄折,誓不罢休!
其实,拆开来看,庞昱的每一句都没有不妥之处。可合在一起,再联想一下后宫无嗣的情况和安乐侯先前吟诵的诗句,众人的额角不约而同的渗出层层冷汗……
“安乐侯的意思是,不同意喽。”宋仁宗脸色微寒,深邃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稍纵即逝。
“回皇上,微臣以为:物,应尽其用;人,应尽其职。把她们送到更合适的地方,做更恰如其分的事,才不枉契丹皇帝的一番美意。”忽视年轻帝王眼底的杀意,庞昱站在殿上慷慨陈词。
“例如说——”宋仁宗扬了扬下巴,示意庞昱继续。
习惯性的扯起一边嘴角,庞昱瞄了眼身旁低头不语的小包子,笑道:“启禀皇上,据微臣所知,开封府尚缺几名扫地的。不如把她们派到开封府,一来解决了开封府的燃眉之急,二来也算是物尽其用。”
庞昱的话一出,又在殿上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真不知是他们的听力出了问题,还是安乐侯的表述有误。让契丹进献的舞女到开封府扫地?这么损的招,亏他想得出来!
被庞昱殃及池鱼的包拯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急忙离开座位,上前澄清:“启禀皇上——”
“准了!”可没等包拯说完,宋仁宗便挥了挥衣袖,一锤定音:“陈公公,稍后命人将这批契丹舞女送至开封府,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伴着陈公公那尖锐的嗓音,契丹太子的脸也随之变成了酱紫色。
虽说这耶律宗真此番是代表契丹前来议和的,但两国交战,大宋却是输多赢少。要不是契丹皇帝突然身体抱恙,进而导致军队士气低迷。那一向奉行强者为尊的契丹,是绝不会与大宋议和的!
也难怪这耶律宗真如此的目中无人。
可是,经由庞昱这么一闹。不但灭了契丹嚣张的气焰,更是让他们的颜面荡然无存。这叫耶律宗真如何不气,怎能不气?
宋仁宗望向站于殿前的包拯,问道:“包爱卿,你方才要禀报何事?”
“回皇上,微臣见契丹使者面露疲色,想必一路走来,是饱受舟车劳顿之苦。遂微臣斗胆,恳请皇上,暂且将核对礼单等琐事押后,容使者们先行用过晚宴。”包拯不傻,既然皇上有意给契丹难堪,他又何必去触这个霉头?
只不过,他该怎么处理那批舞女……
“是朕疏忽了。”宋仁宗歉意的笑了笑,随即吩咐道:“来人,赐坐!”
宴会在宋仁宗和耶律宗真的互相‘恭维’中,正式拉开了帷幕。酒香甘洌,桌上摆着的菜肴,亦是琳琅满目。大家都在举杯,谈论着现下的艳舞升平,仿佛先前那剑拨弩张的气氛压根儿不曾存在一样。
而对于庞昱这个见惯了各种大型歌舞的现代人来说,宴会是极其无聊的。放下酒杯,坏心眼的用手指戳了戳包拯那气鼓鼓的脸颊,明知故问道:“小包子,谁欺负你了?说出来,哥哥帮你报仇!”
无比郁闷的包拯毫不客气的拍掉在脸上作恶的‘狼爪’,朝天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你们庞府明明有的是地方,干嘛非得把人塞到我这儿?难不成,你就那么想看我的笑话?”
“哟,短短一日不见,小包子的脾气可是长了不少哦。”庞昱答非所问,笑得那叫一个肆意。
对此,包拯只有叹气的份儿。
尽管在他看来,安乐侯与街头巷尾所传有很大的出入,并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但其行事过于乖张,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