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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海经》开始,我们就发现国人中的知识分子对世界上的异物异象感兴趣,只要有一点影子,人们就会在笔下将各种可能和不可能有的东西说上个没完没了。动物可以没有头,三只腿,树可以飞,草可以黄,国人的想像力在此方面不知怎么格外的发达。到了李汝珍写《镜花缘》的时候,无肠国出来了,君子国也出来了。好在《点石斋画报》的画家,画这些奇珍怪兽的时候,可据的资源毕竟比先人要丰富得多。因此,下面这些“人咬狗”的奇闻,有不少已经脱离了《山海经》的范畴,属于海外不在传的新闻。所以,尽管是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异物异象传说,毕竟也开辟了国人的眼界。
【异鼠伤人】
图说朝鲜出了一种大老鼠,尖齿利爪,其凶猛甚至连猫也害怕,经常发生老鼠在夜间咬伤孩子眼珠和肚腹的事情。画家引灾异兆祯祥的说法,说老鼠属于阴物,象征小人在朝中得志。而朝鲜当时国难深重,因此,祯祥之说也不见得纯属穿凿。
老鼠大如猫也许是会有的,但将这种现象归咎为国难深重,无异还隐隐然有着对朝鲜的关心和对日本的仇视。
【救主奇猴】
苏门答腊有一华裔农夫,养有一只猴子,行坐不离。一日,农夫带猴出门,路上遇见一只猛虎,农夫吓得腿软。危急之时,猴子窜上虎背。猛抓老虎眼睛,老虎急切摆脱不得,狂吼逃走,农夫得以逃生。正当他以为猴子已经葬生虎腹之时,猴子随后回家,显出很得意的样子。大喜之下,农夫赶紧买肉犒劳猴子。画家评论说,狗马恋主众人皆知,不想猴子也能如此。真不亚于唐昭的孙子供奉郭休的尾君子而得益!
人所畜养的动物,在危急时刻救了主人的事情,古今中外都有流传,不过这种动物一般不离犬马之类,猴子能为此,还算是“人咬狗”的奇事件。
宋人《清异录》记载,有高人郭休,畜一猢狲,行为中规中矩,人称“尾君子”,后人供奉之,有福。不过,在中国的故事里,尾君子已近神,跟老百姓平日礼拜甚殷的狐仙差不多了,与苏门答腊的那只猴子还是不一样的。
【巨型蜈蚣】
图说日本福井县丹生郡大森村汤岛天神庙前有一深窟窿。相传有一条大蜈蚣盘踞其中,人不敢走近。一日片冈林藏人悴林吉偶尔到附近砍柴,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原来是一条巨型蜈蚣,长一丈三尺多,足长八九寸,正向他扑来。林吉惊慌之下跌落谷中,幸得同伴救助不死。画家说,这是什么妖物,竟然这么猖狂,因此想到了古人说别打扰虺虫的告诫,真是思虑深远啊!
长一丈三尺的蜈蚣,应该是没有。估计这又是传闻,耳食之言,不过画家由此想到自己国家的古训,倒也有点意思。
【天生奇树】
此图依西人游记画成。说有一西洋人久住宜昌,所写游记中记载当地有一种树,树高和胡桃树相若。每年端阳节前后,当地人可以划破树皮,树中会出油,此油可用于油漆物品,这种现象仅持续半个月左右,当地人每年会利用这段时机采油谋点小利。画家说这种奇树可补《群芳谱》之缺失。
这种树很可能就是桐树,可采桐油,桐油可当油漆涂在各种木器上,使其经久耐用。此树在华数量甚多,一般老百姓都知道,但画家却当新鲜事画出来,还是根据西人游记,可见上海人在开埠几十年之后,已经完全变成了城市人,对乡下的事情已不甚了了。
【野鹿知音】
法管越南西贡有一支乐队。某晚歌舞取乐、轻歌曼舞之际,人们发现有一头鹿听到音乐声而来,侧耳倾听,摇头摆尾,像是深通音乐的样子,人踢狗吠皆不走,有得意忘形之象。直到音乐停止,人们才把它送回养鹿园。画家评论说,原来诗人说鼓琴瑟以“呦呦鹿鸣”起兴是有根由的。
原来的越南,国人是不当它是外国的,可是被法国占了之后,越南的事也就希奇起来。是否存在过这样的一只深通音乐的鹿另当别论,听到这个消息就将之与《诗经》联系在一起,也只有中国的文人才能做得到。
【食人鱼】
画家说是从一洋人朋友那儿听说到下面的故事。有一种鱼叫针鱼,因形体细长如针而得名,有尾刺,能蛰人,画家说《山海经》等书没有记载。西洋有三个少女在海里游泳嬉戏,突然一个女孩遭到了一条身长9尺的针鱼的袭击。大声呼救,岸上有男人看见,却发现被袭女孩寸丝不挂,羞得脸红而没有行动。最后是她的女伴游到岸边,拿了一根竹竿刺杀了针鱼,女孩才得救。画家说女孩被救出之时,狼狈不堪,没法展示贵妃出浴之美了。
此画又是传闻。世界上当然有食人之鱼,但有否针鱼待考。不过,把这个故事与裸游的西洋少女联系在一起,并大肆渲染,估计是中国文人的杰作。19世纪末,即使是最开放的法国女人,也不敢入水裸游。那时妇女的泳衣,几乎全身包裹,寸丝不挂的裸泳女孩,恐怕只能出于画家的想像。
【食人草】
加斯加岛有一种草,形状和兰草相似,不过叶长达丈余,花桑像酒杯,长须环绕。有一西洋传教士带仆人路经森林,误近此草。传教士突然听见有人大声呼救,回头一看,发现仆人被草卷住,痛苦不堪。教士用力拽扯好久,方才脱困。后来问土著,才知道这种草四季开花,花中的液体清冽,会发出美酒的香味。曾有老妇人想饮此液,被缠身亡,骨肉都被吞食。有人将这种草从根砍断,发现每株中都有果实长得像小狗,还会蠕动。此草没有名字,姑且起名为食人草。
热带地区,确有食人植物。这种植物所在地区由于养料缺乏,故可以通过缠住动物获取养料。可惜画家仅凭想像,无法将它真实展示出来。即便如此,也可开开上海人的眼界,让他们的谈资丰盈一点。
【鼠扮狗妆】
俄罗斯首都有一贵夫人,特别爱养狗。一天,她去某宠物店,见到一只小狗,毛色极其光亮,行动便捷,引人爱怜。尽管店主狮口大开,贵妇还是买了下来。此狗虽然可爱。只是有一怪癖,喜欢阴暗的地方,爱钻洞,贵妇很是不解。有一天,在吃饱之后,这只狗正四处乱钻,忽然豁拉一声,狗不见了,却看见一只肥鼠,旁边还有一张小狗皮!原来是鼠扮狗妆,店家蒙人。
以劣种狗伪装成名贵狗的事情所在皆有,至今不绝,但以鼠为狗恐怕有点难度,恐怕又是耳食之言,传传让大家开心的。
【巨鼠斗狗】
图说朝鲜有一富人家中豢养了一头猛犬。一夜,听见院子里狗与某物的打斗声,点灯开窗一看,好像是一只猫。然而等打斗声停止以后,主人出来一看,发现死的是一只一尺多长的大老鼠!不久,主家竟然失火。画家说,向来听说猫与蛇斗,预兆失火,没听说过狗斗巨鼠会预兆什么事情,因此画出来以咨询研究禁忌的人。
朝鲜的巨鼠前面已有报道,好像画家已认定,朝鲜产这种怪物,现在又说巨鼠为狗所杀。新鲜的是,大老鼠死后家中居然失火,这样一来神秘的味道就出来了,新闻也许就是这样升级的。
【剃头树】
图说美国华盛顿一公园内有一棵大树名叫“剃头树”,据说此树得名是因为如果用它的叶子摩挲头顶,则头发脱落,而且不会再生。画家说有许多喜好新奇的人用这种树叶摩擦头顶中间,造成中间无发的新发型,真合顶上圆光之说,并评论说对那些一毛不拔的人,用这种树治他最好了。
一群人围在树下,一人爬在树上往下扔树叶,这幅图好像是一群玩童在采果子。然而,画家画的是一棵能剃发的树,一群提早做了朋克的美国人。如果真有这种树,国人应该将之移植到寺院来,省却和尚多少力气。
【行走的树叶】
香港某公园举行赛花会,其中有一种高八九寸的小树,它脱落的叶子能行走,据说头足全备,形似枇杷。叶子行走的时候,还相互让道,有时还如螳螂,翘起前部,如同给人作揖。西方人对这种奇观也莫名其妙。
又是传闻。这种树叶居然像礼仪之邦的中国人,知道礼让和行礼如仪,估计是受了文化的熏染。
【返祖现象】
画家说缅甸被英国征服的时候,英国士兵从王宫里搜出一男一女两个毛人,女的53岁,男的26岁,均满面长满长达五六寸的长毛,据说英国人打算把这两个毛人带回欧洲展览。画家说,向来骂人毛面是说人不像人,而西洋人竟然把这种人用以牟利。
许多国家都有毛人,属于返祖现象。凡有毛人之处,都不免有借机生利之事,在资本视野中,新奇事本身就蕴含着利益,不管这种利益是否包含着不人道的内容。
【西人见龙】
画家说西方人认为龙这种物种根本不存在,于是近来国人也随声附和。但最近,西文报纸报道说,有某轮船经过非洲南部的时候,突然见海面波涛汹涌,见一物鳞爪毕现,开始以为是大鱼,随后就看见全身露出水面二尺多,长不下十丈。画家评论说西方人讲究眼见为实,这下可以核实了吧。中国人以龙比喻皇帝,所以龙当然不可能是常见的物种。并进而说,“用夏变夷,不必变于夷”。
画家看来对西方人不承认有龙很不以为然,因此列举出一个来自西方的传闻来反证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进而坚持“以夏变夷”,稳住自己的立场。可惜,不相信有龙的西方人,还是不会相信这个传闻的。
【龙虎斗】
印度两个猎人进山打猎,突然听见打斗声,趋近一看,原来是一只老虎和一条巨蟒在缠斗。蟒蛇紧紧缠住老虎,双方都张口寻找吞噬对方的时机。趁这个机会,两个猎人把两只动物都打死了。画家说,可惜了,若是碰上西方的马戏团,一定能让这两只动物派上用场的。
这不是龙虎斗,而是印度翻版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过,画家估计是个马戏迷,居然对为老虎和蟒蛇被猎人打死而惋惜,希望它们能出现在马戏大帐篷里。
【日本怪胎】
日本有一个女人生了一个男性怪胎,除了正常的头外,腹中还长出一个脑袋,共有3条腿,4只手,每双手只有9个指头。除了这些之外,其他和正常孩子一样。画家说像这样的怪胎此前还没听说过,这个男童真可称为“奇男子”。
这样的怪胎是可能有的,估计是一种不正常的双胞胎。在一般情况下,这种怪胎不能存活。
【四头怪兽】
日本大坂有一头奇怪的动物,猫头牛尾,身子和牛犊差不多大,共有四个头,直连到背部。画家引中国《山海经》等书,均没有记载,最后说,古代就有奇怪动物的记载,所以这样的动物存在也自然,只可惜没有博物学家知道该怪兽的名字。
又是传闻。属于《点石斋画报》版的《山海经》,跟《山海经》一样,画都画不好,四个头排在一起,很是不伦不类。
【贼蟹】
印度下加剌岛盛产螃蟹,其中一种体形庞大、行动迅捷,生性狡猾,爱吃椰子,极其善于爬树,而且专挑好椰子吃。这种螃蟹壳很小,但它经常取别的螃蟹壳挡住腹部以利爬树摘椰子。吃时,先用钳子挖一坑,把椰子推到坑中以便利吞吃。据说当地许多穷人依靠拣这种螃蟹吃剩的椰壳为生,一天可以捡到几担。画家说,人们通常认为螃蟹横行于水中,现在看来不止于此了。
能爬树的蟹是存在的,但它们的食物是小虫子,而不是椰子,传闻总有不真实的地方。
【怪鱼】
日本渔夫宫崎左一捕到一尾大鱼,在同伴的帮助下,把鱼拖出水面,发现此鱼形似蜻蜓,长一丈三尺多,宽八尺多,头上有向后的角,两角中有孔,直径约八九寸,孔中有一块白玉,大如拳头,晶莹剔透,润滑如羊脂,只是鱼本身无肉。虽然如此,宫崎左一也已经奇货可居,据说要送到博物馆展览。画家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日本渔民捕到从未见过的大鱼,待传到中国,这条鱼已经跟贾宝玉一样,口含晶莹剔透的通灵宝玉了,不知道玉上面有没有那“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
【水中出火】
一个叫丹戎巴葛的地方有一所靠近大海的广东劳工集居场所。平常海面波澜不惊,是纳凉的好地方。一天,广东人三五成群在海边乘凉,忽然看见水中光芒闪烁,如流星旋转。众人正惊疑不定,一个西方人经过,掷一石块于起光芒处,结果光焰随石头腾起。大家都以为水中出火,(西方人解释说)这是干旱太久,烈日熏蒸才导致的景观。而其他有见识的人则说是阴极阳生才水中出火。画家说,这些说法虽有道理,但终究罕见,或许是电气偶尔泄露随波荡漾才导致光焰不熄。总之,值得把这件事情画出来以请教高明者。
水中出火,也许是水面上有漂浮的石油,而且后来此地果然盛产石油。画家虽然不明就里,但想把这种现象画出来求救于高明者,却不失为一种开放式的做法,并没有固执于阴阳相生的老调子,甚至知道用“电气”这种新词,不愧是风气最开放的上海报人。
【猫鼠同眠】
西洋人某甲爱养猫,而其妻子爱养老鼠。结婚之初,丈夫养的猫老吃妻子养的老鼠,夫妻因此反目。后经人调解,决定妻子的老鼠养于楼上,而丈夫养的猫住一楼,若两方的宠物越界,各自扑杀不负责任。由于这一约定,夫妻双方又和好如初。若干年后,出现的场景是,经常看到猫和老鼠即使同睡也相安无事。某中国人见到这一状况以后,惊奇不已,某甲解释说,猫和老鼠的关系就如同官兵和盗贼的关系,现今兵匪都经常如同一家,猫鼠和睦相处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
如果猫和鼠同为家养的宠物,那么彼此间和睦相处也不是什么希罕事,因为猫已经足食,不再需要捕鼠充饥了。
画者将之引深去批判兵匪一家,明显对当时治安状况日下的现实有所不满。
【日本奇树】
画家说各种奇木,《尔雅》记载得很多,但日本爱媛县有一棵奇树却未见记载。该’树同根同干,高达5丈,但树干分三枝,各枝分别长的是杉叶、桧叶和柏叶,都很茂盛。这种奇观,引得日本士女纷纷前来观赏,啧啧称奇。
一棵树分别长出杉叶、桧叶和柏叶,那就不是一棵树,而分别有三棵树存在,只不过因某种条件长在了一起而已。画家如此画,报人如此报,因为这样才算新闻。
【神异石卵】
南洋柔佛有一个渔翁一次出海钓鱼,钓上一个石卵,光洁如玉。把石卵对着太阳一照,则河中的宫殿楼台星罗棋布,历历可见;俯视河流,则见海市蜃楼氤氲缭绕。渔翁知道得到了宝贝。忽然,水面狂风大作,各种水族涌起,波涛汹涌,渔舟即将倾覆,渔翁大惊之下,把石卵扔到河中,顿时风平浪静。画家说,这是什么宝贝,神出鬼没竟到了这种地步,看来非张华不能说清其中原因。
又是一个无稽的传闻,不过,这种传闻很中国化,类似的故事,我们古代的笔记小说里也有。西晋的张华如果再生,当然更会制造这样的故事。
【鸵鸟】
画家说,非洲和阿拉伯产鸵鸟,此鸟颈长、身高、腿壮、喙短、目大,全身羽毛蓬松,以特别耐渴有似骆驼得名。鸵鸟不会飞翔,但特别健跑,喜欢吃五谷,因此农民都很讨厌它。鸵鸟记性不好,孵雏的时候喜欢产卵一窝到15~20枚以后再孵化。土著人经常偷窃鸵鸟蛋,而鸵鸟总是不能察觉,有时,土人可以偷到百枚之多。画家说,鸵鸟正是海外奇鸟,值得画出来。
今天鸵鸟已经成为国人的餐中食,养殖场也不知开了多少,一点都不希奇了。可是在19世纪末,这种大鸟,对于中国人还是希罕物,难得画家把它们画得这么像,描述得如此准确。
【巨龟喝酒】
日本一渔夫捕得一只巨型海龟,海龟驮着四五个人在水中行走毫不费力。好事的人说这只海龟喜喝日本沙基酒,有人取来几斤酒试验,不想该龟一饮而尽,观者惊为神物。当地官员于是买下这只龟,决定择日放生。画家评论说,世上甘愿戴绿帽子而酒量胜过这只海龟的人不少,但这些人一碰上责任就想逃避,而不能像海龟一样愿意驮人行走,这还不如乌龟呐。
巨型海龟不稀罕,用不着日本,中国的海边也有。只是说海龟的时候就想起了戴绿帽子的人,而且批评他们不乐意负责,却不知从何说起。莫非画家希望被妻子戴了绿帽子的丈夫们要负起对妻子的责任吗?
【睡花】
人们闻到花香都会精神振奋,但美国有一种花,人们闻了之后就昏昏欲睡。凡是心血不足、失眠的人,取一梁放在床头,很快就能入睡,如安眠药一样有效。当地人称此花为睡花。画家说,如果有人望文生义,以为睡花意思是眠花宿柳,那就是笑柄了。
睡花也许是有的,无非是说花香有一种麻醉剂,可以使人沉迷。从睡花想到眠花宿柳,还是中国人想像力丰富,这里恐怕不是有人望文生义,而是画者自己心中有妓。
【人面鸡】
美国纽约有一养鸡的农场主,发现他的农场里有一只鸡特别奇异,长着人的面孔,口鼻舌甚至鸡爪也都和人一样,而不能言语。这只鸡不吃谷物,喜吃面包。画家说,这只鸡长着人的面孔,却不能了解它的内心,真够奇怪的。
越离奇的传闻,越有传播价值,不过来源最好是远一点。美国人养的鸡都有人的面孔,所以,从来美国都意味着离奇和神秘,就像美国人想像中国人一样。
【老鼠复仇】
日本山口县熊谷由太郎一天打开谷仓,两只大老鼠带着4只小老鼠仓皇窜出,熊谷家的看家母狗立刻追杀了其中5只,只有一只大老鼠蹿上房梁,对着狗目露凶光,吱吱有声。不久,该狗产下4只小狗。一天晚上,母狗出去进食,熊谷突然听见小狗的惨叫声。赶忙拿灯来看,见十几只大老鼠正围咬小狗。次日,小狗由于伤势严重均死去。画家说,老鼠是小畜生,都能够纠集同伴复仇,这和当今那些忍辱事仇的国人恰成对比。
动物会复仇,并不是什么希罕事,但老鼠可以聚合起来报复狗,却也不能说不是新闻。不过由动物的复仇引出对国人忍羞事仇的不满,说明甲午的阴影并没有消散。
【虎登王位】
一天,马来亚王宫前面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猛虎,百姓吓得四散逃逸。王宫卫队赶忙前来围杀,然而老虎冒着枪弹冲进了王宫,并跃上了王位。卫兵只好禀请国王定夺,国王以为不祥,沉吟再三,命令生擒老虎后放生。画家解释说,国王认为不是吉兆并不见得有根据,因为老虎被枪炮包围,只能冲入王宫,见到王位,以为是山冈抢上去而已。
写虎进王宫当然是新闻,对此进行演绎的话,可以生出千奇百怪的传说来。画家对此采取客观的解释,倒不失为一种明智的态度。
【巨蛇吞羊】
一天,南洋马六甲某牧羊人的羊群忽然四散而逃。牧人惊奇之余,点数羊群少了一只羊,又发现一巨蛇腹中鼓胀,于是呼叫朋友帮忙打死大蛇,破开蛇腹,果然有一只羊。据说,牧人把蛇烧成灰以后用药品处理,得到了一钱四分精金。画家对后一消息很是不相信,称如果南洋有格致书院能把这件事情加以检验,一定能核实传说的真伪。
蟒蛇吞羊并非罕事,但将蛇烧掉后得到金子却很荒唐,不用什么格致书院,也能知道其事的真伪。
【日本怪兽】
日本猎人藤原新之助曾猎杀一头怪兽。这只东西背部深色,腹部白色,形状如蝙蝠,尾长一尺五寸,翼展两尺有余,从脚至阴部却又像人。藤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咨询专门人士也找不到答案。
总是从日本找出怪兽来,不知是日本人传闻多,还是中国人从心里希望日本多怪,因不祥而致祸?
【荒谷异兽】
泰国境内有一个叫蛮谷的山,出产一种奇怪的野兽,形状似猕猴,全身灰黑色,当地人叫它们怜奴。兽群中只有母的,没有公的。据说吹南风的时候这些母怜奴就会受孕产子,若生的是公的,仅能存活3天。这种兽经常悲鸣不已,人听了都忍不住掉泪,因此,当地人都把这种兽看成是谋害亲夫的象征。画家说,这种说法虽然荒诞不经,但可看作对世间薄情之人的警戒。
此说可与《西游记》上女儿国的传说相媲美,那厢是喝水受孕,这边是吹风有子,不过扯到世间薄情甚至谋害亲夫就没趣了。
国人即使在扯奇兽异物的时候,也时不时露出伦理至上的文化底色来。
【海底清泉】
波斯湾一带酷热难耐,可是极度缺水,以至当地有专门凿井卖水的人。据说突然有人发现某海岸附近有海底清泉,于是很多人赶去取水,虽然有些碱味,但还是可喝。随后又有人循着水路发现,泉水来自一百里开外一个海岛,周围海水被泉水冲开,近岛全是淡水。据说此后每天去那儿取水的人拥挤不堪。
波斯湾一带当然干旱酷热,但海上出清泉,估计只是当地人的天方夜谭。画出来,也算是国人对当地穆斯林的一种良好的祝愿。
【朝鲜妖孽】
朝鲜清忠道某山近传有一妖孽,马首虎身,吼声如牛,人若听到就头痛。该怪兽不时外出吃人,受害的已经难以计数。据说朝鲜李朝末年,也曾出类似妖孽,不久李朝就灭亡了。画家说,不知道朝鲜这次出现的妖孽预示什么灾祸。
希望日本出怪兽,希望朝鲜出妖孽,甲午的阴影不散,国人的心病难除。
【鱼身有火】
日本里加地方捕获鲜鱼70余筐,装上火车准备运到他处出售。火车在开行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这些鱼居然燃烧起来,幸亏火车押送人员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祸。画家说,这些鲜鱼为什么会发火,是不是佛教说的无名火呢?谁都解释不好。有人说日本爱撒谎,这事当不得真。而画家认为,恐怕是有人开真处方卖假药,造出这种新闻以吸引人的注意。
画者居然也知道有人会造假新闻,不过,这个新闻倒不太像是假的,当然原因可能有多种,画者语焉不详,后人也就无从考察了。
【大龟擒贼】
南美洲海中产一种海龟,如果受到攻击,会咬住敌人不放。某医生捕获一只,准备药用,当天关在笼中。不料,有一个偷儿当夜来行窃,摸到这个笼子,伸手一探,感觉有东西,心中正窃喜,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挣脱不掉,被迫大声呼救。医生一家点灯一看,眼见小偷面色如土,知道事急,于是拿刀砍掉龟头。小偷才得救。画家说,小偷未得手,全靠这只海龟,而医生竟然还杀掉它,实在是太过分了。
海龟受到攻击咬住攻击者不放,本是天性。小偷固然可恶,但罪不至死,所以医生杀龟救人无疑是对的。在这里,画者显然把海龟的行为当成中国传统的义犬救主了。
【马长角】
马是没有角的,此事众人皆知。此图说上海报纸登载一西洋奇事,说是丹麦国王马厩里有一匹骏马,突然在两耳根后各生了一支角,形状像倒长的犄角。兽医勘验无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更奇的是,马角一月一换。画家引报纸评论,说是丹麦没有伯乐,可惜埋没了这千里马的才能。
马长角的传说在西方是有的,不过那是神话,但报上报的却是实事,是真是伪不好说。但引出伯乐云云,却是国人的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