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岩的家庭状况已陷入困境了。小江君虽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但计划生育的政策仍然是严厉的,既然孩子已出生了,他就成了社会上的一员,任何人也没权利说给抛弃。
但控制人口质量,提高人口素质,这是基本国策。既然属于超生的人员,那就该接受政府的惩罚,究竟该罚多少,就由政府根据实际情况而定。鉴于江岩的情况,至少也得罚款三千元。江岩憋了一肚子气,他找到村妇女主任和她辩论:“王主任,你最清楚,是你带我们到医院检查的,医生说章瑜不适宜引产,并且还给了你检验报告单,你为什么不向政府如实反应,要罚这么多款?”
“你咋知道我没向政府反应?”王主任说:“尽管医院不给章瑜做引产手术,但你们毕竟还是属于超生子女的家庭。”
“特殊情况总得有个特殊处理吧!”
“江岩,你家情况我知道,这样吧,我先个人作个主,你交二千二百元,我给你打个收条,再把钱送达镇政府,若政府同意了,那求之不得,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你看怎样?”
话说到这份了,江岩也不好再和主任扯皮了,他对主任说:“好吧,晚上我把钱送给你。”
超生罚款的事情解决了,但新的问题又来了,江爱珍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出嫁了,男方家已来过几次要人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要者为香。
晚饭后,江岩和家人商量着,江爱珍出嫁时该陪点什么嫁妆。他母亲唠唠叨叨的说:“姑娘在家给你们做了这些年,你们看着办吧!”
老实疙瘩的父亲却瓮声瓮气的说了句:“我们老了,又不当家,随你们便。”
江岩心里有点气,心想:女儿是你们生的,你们啥心不操,算个什么父母,真不够人味。但江岩不会说出口。
章瑜发表了意见,她说:“虽然家里现在穷,但还是该办体面点,你看该买啥就买啥。”
章瑜提出了,但没有明确的答案。是的,父母说老了,不当家,妻子说该买啥买啥,一堆的难题让江岩做,江岩又该咋办。不能办也要办,谁让他在当这个家呢!
他再三思考,下秋的收入不还帐,给江爱珍留下办嫁妆,他请来了木匠,做了当时最时尚的三门柜,梳妆桌,写字台之后,他又到市百货商场买回了电视机,缝纫机和床上用品。一个月后,江岩家很风光的把江爱珍嫁了出去。
生活是严峻的。江爱珍出嫁后,家里几乎是一清二白了。没有钱,家里就产生了矛盾。虽然江岩尽量控制家庭开支,但该花的钱还得要花。没钱的生活不好过,没文化的家人更烦恼。
从哲理上讲:家和万事兴,人心齐泰山移。然而,江岩的母亲好像自己真的老了样,啥心不操,啥事也不愿做,只要享受自在就行了,整天东家玩,西家坐,回家后还牢骚满腹。江岩虽然看不惯,但也不好咋说。毕竟她是他的母亲,他能拿她怎样。
尽管章瑜没有文化,但勤劳是她的本份。她除了大田的活外,只要有点时间就会到外面给猪扯篮青草回家。这样时间长了,她就烦她婆婆了。吃过中午饭后,她没好气的对她婆婆说:“你天天也玩不烦,像个无事和尚,两个猪天天没啥喂,也不到外边扯点草。”
好长时间没吵过架的婆婆,总算有了吵架的机会了,她觉得章瑜说的话侮辱了她的人格,她扑向章瑜高声的骂道:“你算个啥东西,敢这样对我说话,我扯了你的嘴。”
江岩的父亲看到的老伴扯住章瑜的衣服,也认为老伴受了怨气,他也跑过来扯住章瑜的胳膊,用手指着章瑜的眼睛,大声骂道:“你个狗娘养的,你说,谁是无事和尚。”
江岩原以为他母亲和章瑜吵吵嘴就算了,没想到他父亲也动起了手。他气愤的过来推开了他父亲,并厉声的对他说:“你个没得用的人,死了才好,活着把粮食都吃糟了。”
这下可麻烦了,江岩的母亲大哭大闹:“你个没良心的人,结了媳妇忘了娘,你看你那个媳妇像个啥,你还护着她,哎呀,你们过来看呀,哎呀,我还不如死了好……”
老实疙瘩的父亲看到老伴坐在地上嚎嚎大哭,他又扑向江岩,说:“我和你拼了。”
江岩推开他父亲,也不知给这些人说什么,气愤的说了句:“你们愿意闹就使劲的闹吧!”然后,他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出了家门。
一年以后,江岩的大女儿江黎上学了,但家里仍然是空气紧张,没有一天和睦的感觉,章瑜除了和她公婆吵闹外,有时还和江岩闹。面对这样的家庭,面对这样的妻子,江岩无可奈何,渐渐的他沾上了烟瘾,也特别迷上了酒,有时他喝醉了,还会和章瑜打架。
九一元宵节,尽管家里气氛不算和美,但中国人对年节的风俗还是很讲究。特别是汉江平原地区,只要女儿嫁得不远,都得有个三节四送,何况元宵节是一年中的第一个节。这天江岩的两个妹夫很早就来到他家,江岩原计划和章瑜一同回她娘家,去孝敬下丈人。但两个妹夫来了,他们没让江岩过去,没办法,江岩只好让章瑜带着小女儿去了,当然章瑜有点不高兴。
生活上的事,由江岩的父母去安排,江岩理当陪他的妹夫、妹妹打麻将。尽管江岩对打麻将有点生疏,但他还得陪着,因为他是主人。
中午饭菜还算是丰盛的,一家人高兴的吃喝着,没有一点忧愁的感觉。酒过三盅,江岩的两个妹夫酒兴大作,他的大妹夫王大保首先端起酒杯,举到江岩父亲的面前,高兴的说:“爹,我祝你身体健康,岁岁平安。”说后,他把酒杯放到嘴边,一仰脖子把酒倒进嘴里。
接下来是他二妹夫刘云海,他同样端起酒杯,对丈人说:“爹,我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时江岩的酒兴也很浓,他和两个妹夫相互劝酒,直到两个妹夫有点醉意,自己也混混呼呼,这顿饭才算吃结束。
人们常说:借酒解愁愁更愁。吃过饭后,两个妹夫撇到床上睡觉了,江岩却不愿睡,他迷迷糊糊坐在椅子上,嘴里抽着烟,烟灰掉在裤腿上,也不知拍打下。他开始恨章瑜,恨这个家,他觉得是他们害了他,不知不觉的他脸上挂满了泪。
江岩的父亲收拾筷碗,看到江岩坐在那里伤心的掉着泪,以为他喝醉了,对他说:“要睡,到床上睡。”
江岩昏昏沉沉站了起来,觉得屋里太闷了,他踉跄的走到门外,看到大路上站了很多人,他不想和他们参合到一起,想自己清净下。他像夜游样,昏昏乎乎的沿着房后的大路朝前走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来到他家的麦地边,一阵轻柔的风吹来,让江岩舒服了很多,大脑也清醒了点。江岩用手揉了下眼睛,然后把眼睛睁的老大,他还在年前到这里看过。二十几天了,现在他感觉到麦苗一下子长了很多。他踉跄的站在田埂上,眼睛向前望了下,朦胧中发现前面有个人,定下神,又用手揉了揉眼睛,发现是余雲正冲着他笑。他摇晃着朝前走了两步,断断续续的说:“你——你咋——你咋来到这里了。”
“江岩,你咋喝这么醉,我看你从家里出来后,朝这里走着,我有点不放心,就跟着过来了。”
“你咋——咋还会想着我呢?”
“江岩,回家吧,回家喝点茶水就会好点。”
“我想到——到外边走——走走,不想回——回家。”江岩挥了下手说:“你——走吧。”
“听话,江岩,回去吧。”余雲说:“不想回家,就到我家坐会吧。”
“好——吧,你——先走,我等——会,到你——家去。”
余雲没再说什么了,他看了下醉眼朦胧的江岩,心中觉得五味俱全,扭过头,走了。
江岩坐到田埂上,哆嗦的从衣袋里抽出支烟,抽着,不多时,他像想起了什么,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像余雲走的方向望去,余雲已快进村了。他忽然觉得他想到余雲家去坐。
江岩到余雲家时,太阳已没有多高了,虽然不是那么醉了,但头仍然很痛,余雲给江岩倒了杯浓茶。几杯茶下肚,江岩觉得好多了,这时天色也暗了下来,余雲正忙着做饭。
“余雲,咋没看到姜学武?”
“他昨天到我娘家去了。”
“那你家栓栓怎么没和他一起去呢?”
“他明天还要上学。”余雲边说边把炒好的菜放到桌上。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江岩说后站了起来。
“你看,我把饭菜都做好了,就到这吃点。”余雲拉住了江岩,又朝堂屋里喊了声:“栓栓,把电视停了,吃饭。”
栓栓现在已五岁多了,在上学前班,听到妈妈喊后,就跑到厨房来了,他大声的对余雲说:“妈妈,有肉吗?”
“有,小馋猫。”余雲高兴的用手指了下栓栓的头,说:“洗手了吃饭。”
江岩看着顽皮的栓栓,也笑着说了句:“栓栓是个最讲卫生的孩子了。”
余雲倒了两杯酒,对江岩说:“来,喝酒。”
“不喝酒了,你看我中午就喝多了。”江岩笑着说。
“少喝点,我陪你。”余雲说:“你先吃点菜,我给栓栓乘点饭。”
“那我就少喝点,不然晚上要喝醉。”
“好吧。”余雲给栓栓夹了点菜,说:“章瑜今天回她娘家了吗?”
“去了,”江岩接着说:“余雲,姜学武到你娘家,可能要玩几天吧?”
“不知道,随他便。”余雲说:“江岩,喝酒,来我们共同喝一杯。”
江岩端起酒杯和余雲喝了,他放下酒杯,余雲又给倒满了。他说:“余雲,栓栓有这么大了,怎么不要个老二?”
“不想要了。”余雲淡淡的说了句:“喝酒。”
栓栓放下碗,对余雲说:“妈妈,我吃饱了,我看电视去。”
“去吧,把嘴擦下。”
几杯酒下肚后,江岩觉得头有点浑了,他对余雲说:“余雲,酒不再喝了吧。”
“你先吃菜,我看栓栓睡了吗,小孩子瞌睡多。”
余雲到了堂屋,江岩独自坐在那里,心里矛盾极了,他胡思乱想着:余雲若是嫁给自己该多好呀!
不多会,余雲来了,她笑着说:“小孩子瞌睡就是多,一会就睡熟了。”
她说:“江岩,怎么不喝酒呀!”
其实,江岩很想和余雲在一起喝酒,虽然现在有点醉了,但他觉得仍然没喝好,他口语有点不清楚的说:“余——雲,我——敬你——一杯。”
余雲端起酒杯,含情的说了句:“江岩,你还爱我吗?”
江岩虽然醉了,但他仍然是那样潇洒,他说:“我——永远——永远都——爱你。”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该留下个永恒的记忆?”
“你——你的话——我——我不明白。”
“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就不明白我说话的道理吗?”
“我——真的——不——明白。”
江岩的确不明白,因为他醉了,他撇在桌上睡了。到了半夜醒后,才发现他和余雲睡在了一起。余雲怎样给他扶到床上,他不知道,但他并没有后悔,因为在武当山时他们就同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