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弗洛伊德文集1:癔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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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癔症研究(2)

在《研究》发表后的数年里,弗洛伊德越来越多地放弃了有意暗示方法,逐渐越来越多地依靠病人的“自由联想”流,由此展开了梦的分析(即释梦)。首先,梦的分析(dream—analysis)使弗洛伊德洞察了心理的“原发过程”(primary process)以及影响我们产生较能理解的思想的方式。因此,他提出了自己新的技术方法,即“解释”(interpretation)的方法。其次,梦的分析使他能够进行他的自我分析(self—analysis),使他后来能够发现婴儿的性和俄狄浦斯情结。除了某些甚微的暗示外,所有这些事都处于领先的地位。但是他在本卷最后数页遇到研究道路上的另一个障碍,即“移情”(transference)。他已微微感觉到其难克服的性质,甚至开始认识到这不仅是一个障碍,而且也是精神分析技术的另一个重要的手段。

《绪言》的两位作者所采用的主要理论观点从表面上看来似乎是简单的。他们认为在事物的正常过程中,如果一种经历伴随着大量的“情感”,则情感或以各种有意识的反射性行为“释放”出来,或与其他有意识的心理素材联在一起逐渐地消磨掉。而另一方面,癔症病人却不会发生这两种情况(以下我们将会提到其理由)。他们的情感处于“窒息”状态,而对与其有关的经历的记忆在意识中被切断。因此,癔症的症状表现是情感记忆,这被看作是“记忆象征”(memoric symbols)即被压抑的记忆的象征。这个病态结果的发生可以解释为有两个主要的理由:其一是在最初经历中,病人心理处于特殊的分离状态,被描述为“类催眠”状态;其二是那个经历与患者的“自我”(ego)不相容,于是产生“抵触”。上述任一情况下,“宣泄”法(cathartic method)的治疗作用的相同基础是:如果最初的经历伴随着情感的发生能够进入意识,则情感可通过行为而释放或“发泄”,而控制症状的势力则停止发挥其作用,于是症状就消失。

所有这些似乎十分肯定,但还有一些见解表明有许多问题仍未解释清楚。为什么情感需要被“释放”?为什么未被释放的情感的结果是如此地难以应对?这些基本问题在《绪言》中完全没有考虑到,尽管作者死后出版的两份草稿(1941a和1940d)中已简要地提示了这些问题,对这些基本问题已提供了假设解释。足以令人奇怪的是弗洛伊德实际上在他1893年1月11日的演讲中已阐述了这个假设,但在《绪言》中却被删除了。他又在他第一篇《防御性神经精神病》(1894a)文章的最后两段中提到了它,他在这里特别说明,这个假设是一年前《绪言》中发泄理论的基础。但这个基本假设的第一次正式产生和给予名称是在1895年布洛伊尔所写的本卷中的第二部分。十分奇怪的是弗洛伊德理论的这一最基本内容,却首先由布洛伊尔做详细的讨论,而弗洛伊德本人尽管偶尔提起这个主题(正如在他的文章《本能及其变化》前几页中所说的),但在写《超越快乐原则》(1920g)前,他没有明确地提到这个问题。正像我们现在知道的,他确实在与弗利斯的通信中提到这个假设的名称,具体日期不清楚,大约在1894年(草稿D,1950a)。他虽然在出版《研究》后的数月写的《科学心理学设计》一书中用另外的一个名称,但他仍然全面地考虑了这个问题。然而直到55年以后,草稿D和《科学心理学设计》一书才问世。

“恒定性原则”(这术语是给该假设起的名称)可以用弗洛伊德在《超越快乐原则》中所用的术语来下定义:“心理结构努力保持尽可能低的兴奋量,或至少保持其恒定(标准版,第18卷,第9页)。”布洛伊尔在下面用很相似的术语,但偏向神经病学方面说明,它是“一种保持脑内刺激恒定的趋向。”他书中第201页以下的讨论中表明,情感在癔症病因学上的重要性在于其伴有大量刺激的产生,这些刺激转而按照恒定性原则释放。同样,创伤性经历也具有病理的作用,即产生大量的刺激,其数量之大以致不能以正常的方式处理。因此,《研究》的基本理论观点是临床上必然用(恒定性原则中所表达的)更一般的趋势来解释发泄情感和变得受压抑的病态结果,以保持刺激的恒定。

人们常常认为《研究》的作者把癔症现象只是归因于精神创伤(traumas)和对创伤的根深蒂固的记忆,并认为直至后来,弗洛伊德才从强调婴儿期创伤转至婴儿期幻想,而达到他的重要的“动力学的”精神过程的观点。然而,从他所说中可知,恒定性原则形式的动态假设是以创伤和宣泄为基础的理论。当时代发展,人们的见识开阔,认为本能比经历具有更大的重要作用时,已无必要修正这个基本的假设。实际上,布洛伊尔已指出,“有机体主要的生理需求和本能的作用导致兴奋性的增加”,而产生释放(discharge),强调“性本能”的重要作用是“兴奋性持续增加(及其后发生的神经症)的最有力的源泉”。再者,所有不相容的冲突(conflict)和压抑(repression)的观念很显然是因为发生了令人不愉快的兴奋性的增加。这导致进一步的思考,即正如弗洛伊德在《超越快乐原则》(标准版,第18卷,第7页)一书中所指出的“快乐原则”本身与恒定性原则是紧密联系的。他甚至进一步阐明快乐原则“是趋向执行某一功能,其作用或是完全释放心理结构的兴奋,或是保持一定量的兴奋,或是尽可能保持低水平的兴奋”。弗洛伊德在后期著作中把“保存的”特性归因于本能,“强制性的重复”也见于恒定性原则的同一阐述段落中。由此可见,弗洛伊德这些早期《癔症研究》所依据的假设仍是他后期推想的基础。

三、两位作者之间的分歧

这里我们不予考虑布洛伊尔和弗洛伊德之间的个人关系。这在《厄内斯特·琼斯传记》的第一卷已做了充分的描述,但简要地讨论他们在科学上的分歧是我们关心的。第一版的序言中已公开提到这种分歧的存在,而在弗洛伊德以后出版的书中,这种分歧更大了。但十分奇怪的是在书中,他们的分歧很不明显,尽管《绪言》一书是他俩唯一的一本公开的共同著作,但不易肯定的是作为一个整体,各人在不同内容的工作中所起的作用。

我们可以毫无疑问而确信地说,后期的技术发展及其由这些技术而引起的抵抗、防御(defence)和压抑这些重要的理论概念归功于弗洛伊德的贡献。从书的第268页说明显而易见,这些概念是如何在强制性方法取代催眠术之后出现的。弗洛伊德本人在他的《精神分析运动史》(1914d)中宣称,“压抑理论是构成精神分析结构的奠基石”,并对所得出该结论的方法作出和本书所述的同样的说明。他也坚持认为是他独自触及这个理论的,而其发现史充分地证实了他的这种信念。同时,他在这同一段落提及叔本华(Schopenhauer,1844)对压抑这一概念的注解,而弗洛伊德只是在后期生活中才读到他的文章。最近已有人指出“压抑”一词来自于19世纪早期心理学家赫尔巴特(Herbart,1924)的著作中,他的许多观念对弗洛伊德周围的许多人产生很大的影响,特别是对他的精神病学方面最亲近的老师梅纳特的影响。但是,这些细微的迹象丝毫没有贬低弗洛伊德理论的独创性,而是以这些为经验基础,这在《绪言》(第10页)中其最初表述可以看出来。

相比之下,布洛伊尔无疑独创了“类催眠状态”的概念,我们不久会回到这个问题上来。布洛伊尔可能负责两个术语即“宣泄”和“发泄”。

但是在《癔症研究》中,许多理论性的结论是两位作者合作期间讨论的产物。布洛伊尔本人评论道,难以在这种情况下决定谁为先后。除了受沙可的影响,这是弗洛伊德一直强调的,还必须记住的是布洛伊尔和弗洛伊德二人均基本忠于赫尔姆霍茨学派,他们的老师厄恩斯特·布吕克,是该学派中一位杰出成员。《癔症研究》中的许多基本理论是出自那个学派的学说,即所有自然的现象最终可用生理的或化学的力来说明。

我们已清楚虽然布洛伊尔是第一个提到“恒定性原则”这个名称,但他把这一假设归功于弗洛伊德。同样,也把“转换”(conversion)这一术语归功于弗洛伊德,但(如下面的解释)弗洛伊德本人声称这只是词汇的应用,而概念则是二人共同合作的结果。另一方面,有许多相当重要的概念似乎应归功于布洛伊尔,诸如:幻觉(hallucination)的概念是从想象到知觉的“退行”;知觉和记忆功能不能以同样结构运作这个论题;而最令人惊奇的是约束(紧张的)和非约束(多变的)的精神能量之间的区分及其相应的原发和继发的心理过程之间的区分。

术语“贯注”(cathexis)的使用是在书中第89页第一次出现,其在意义上与精神分析理论是这样的相似,这可能归因于弗洛伊德。当然,主管运送能量的心理结构的部分或全部的概念是以恒定性原则为先决条件的。尽管在本卷中第一次使用标准的实际用语,但弗洛伊德在这之前已用了其他词语表达。因此,我们发现他使用这些术语“能量的供给”(1895b)、“负载兴奋总量”(1894a)、“情感提供量”(1893a)、“兴奋量的移置”(1941a[1892])及他初次翻译伯恩海姆(1888~1889)书的序言中的“神经系统中兴奋的移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