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刚收拾完行李,听见楼下传来的吵闹声,思雨好奇离开屋子去看,竟看见一群穿着军服的人凶神恶煞地闯进了客厅,伊子轩刚从书房走出,他们就抓住了他,伊子轩却没有反抗,站在最前排的军官狞笑着,“伊先生,你可知道你卖的那些药可是犯了规矩的,本来嘛我们可以帮你瞒天过海,可你的药现在吃死了外国人,你可别怪我们公事公办。”
伊子轩轻笑,“李将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思雨眼看着他们带走了伊子轩,而自己却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任妈已经吓着蹲在厨房中,只是浑身颤抖,对于伊子轩的生意,她一直都不太了解,只知道他的生意做的很大,和商会会长关系也十分好。每次见商会会长,他都要带着她,于是思雨想到,也许商会会长会了解伊子轩的情况。
思雨一晚未眠,天终于亮了,她打扮了一番,急切地让老张送她去商会会长的家。天空渐渐发白,无声无息地露出了彩霞,天气那样好,而思雨却觉得一片黑暗。
车子停了下来,那是一套旧式洋楼,思雨对看门的人道明了身份,那人进去请示,不一会儿便出来将思雨引了进去,屋子内是西式布置,简洁而雅致,米色的沙发,茶几上摆放着一束清新淡雅的百合花,佣人到了一杯茶,茶香扑鼻,思雨忐忑地坐下,等待着。
房门被推开,季会长走了进来,思雨起身行礼,季会长连忙让她坐下。
思雨开门见山:“季会长,昨晚一群身穿戎装的人带走了伊大哥,不知这事你可知道?”
季会长坐下,叹了口气道:“我昨晚就知道了,因为伊先生贩卖西药,本身这事就危险,可他担着风险做,道上的人都摆得平也就相安无事,可是,他的卖的要吃死了外国人,这事恐怕就没那么好办了。”
思雨紧张地问:“眼下伊大哥被军阀带走,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起季会长和伊大哥交情匪浅,想着也许你有什么办法。”
季会长道:“伊先生虽然生意做的大,但也不忘救济穷人,南平府的几个教会的孤儿院都接受他的资助,我敬佩他的为人,这件事发生了我也着急,已经托人去打听他的情况了,思雨小姐请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伊先生。”
思雨觉着季会长所说的话十分真挚,忐忑的心平复了一些,然而担心却未减去丝毫。
“季会长,不知你有办法让我能否去探望伊大哥?”
季会长看着思雨焦急的模样,也十分佩服这女子重情重义,他说道:“军队那边,我已经托人去打听了,看看是否能用钱摆平,思雨小姐,我们毕竟是商人,有些事办起来确实不太方便,现在只能等了。听说,原驻防将军林业平现在也在南平府,他在军队中威望一向很高,如果他能够帮忙的话就好了,可听说林业平一向正直,用钱的话怕不好办啊。”
思雨听见林业平的名字,便急急地告辞,然后去了林业平所住的地方。
到了林业平的住所,思雨毫无思考直接敲了门,开门的人思雨认识,是林府的管家,思雨说明了来意,而管家却说:“我家老爷不在家。”
思雨着急地说:“你和梦娟夫人说我叫思雨,夫人会见我的。”思雨等待了片刻,管家再次出来带着思雨走了进去。
房子是旧式陈设,却十分雅致,思雨在紫檀椅上坐了片刻,梦娟从楼上下来,思雨听见高跟鞋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站了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梦娟笑吟吟地看着她,
“思雨,你总算来看我了。”梦娟的亲切让思雨的不安的心平静了一些。她走进梦娟,开门见山,“梦娟夫人,思雨有事相求,望你能够在林将军面前说说话,我的朋友被军阀带走了,我现在想要见他一面,听说林将军在军阀中有一定的地位,不知能否帮我这个忙?”
梦娟见思雨一脸着急,牵起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思雨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告诉了梦娟。正在此时,林子俊从外面回来。
见到思雨坐在自己的家里,又惊又喜,而看到思雨面色不好,正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思雨起身行礼,林子俊道:“思雨小姐怎么会在此?”思雨心思烦乱,“伊大哥被军阀带走,我有事相求。”思雨期待着梦娟的回答。
梦娟却满脸无奈,“你所说的事我都知道了,可是,你可知林将军已经辞去了官职,现在他手中并无实权,在军队中虽有威望,却也说不上话。”
思雨听出梦娟的无能为力,便礼貌答谢,然后准备离开,却被林子俊拦住。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来找我父亲帮忙。”
思雨觉得自己立场尴尬,不愿多说,“打扰了,我先走了。”林子俊却拉住她不放,“你能对我母亲说,却不能对我说吗?”
思雨望着他,满眼真挚,却不愿给他带来麻烦,行礼告辞。林子俊追了出去,而思雨已经坐上车离开。
回到紫菀庄园时,伊子轩正坐在客厅中,思雨快步走进他,不安地问:“你没事了吗?”
伊子轩起身回答:“嗯,我没事了。”
思雨不敢相信地问:“你真的没事了吗?”
伊子轩答:“真的没事了。”
思雨激动地捶打他,“你没事了,可我快吓死了,你知道吗?”
伊子轩任由思雨捶打她,然后将她抱如怀中,安慰着:“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思雨平复了情绪,然后听伊子轩讲述这次发生的事。
“思雨,我现在必须告诉你我的身份,我加入了一个叫同盟会的组织,现在我帮助革命党人做事,我给革命党人提供资金,也暗中给革命党人印刷宣传革命的册子。我加入的同盟会,是为了创立民国,那将是一个崭新的国家,不再有清政府的腐败,国家会有新的血液输入。而我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随时有生命的危险,就像是昨天的事,随时都可能发生。所以,我现在无法保护你,我要送你出国。”
思雨讶异,“你是要我离开你?”
伊子轩道:“是的,我要你离开我,可是我还是要保护你,我要送你去波特温,那里有我的朋友,他们会帮我照顾你。”
“你呢?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是很危险,像昨天的事要是在发生你要怎么办呢?我不走。”思雨坚决地说。
伊子轩道:“这些年,我在军政两界都结交了一些人,所以我会保护自己,可是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过这种生活,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但是,还是被人发现了我做的那些事。”
思雨问:“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应该不只是你对我说的那些,昨天那些人说,你害死了外国人。”
伊子轩眼眸露出寒冷的目光,冷冷的说:“是的,我卖了假药给那些卖国的人,没想到他们还卖给了外国人,思雨,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儿时住的地方被侵略的那一刻,不会忘记他们放火烧毁我们的那一刻,不会忘记我的母亲被烧死的事实。”
“所以,你背负着国仇家恨对不对?”思雨此刻才知道,她的伊大哥身上背负的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他有远大的志向,而她却什么都无法为他做。
伊子轩为思雨安排了一切,而思雨却没有自己的选择,那一晚,她想着要如何告诉伊子轩她要过自己的生活,可是什么是自己的生活呢?在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连恨的人都没有,曾经她可以靠着恨生活,而如今,恨已经随风消散,伊子轩是她想要依靠的人吗?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他有自己的抱负,他的理想是那样的艰难而危险,她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却无法走进他。
如今只好离开了吧,可是她不想依靠他,思雨想起安若离,再过一个月就是她的忌日了,她要去北州府祭拜母亲。连夜收拾了行李,给伊子轩留下一封信就出发了。
火车发出汽笛声,轰隆隆,轰隆隆地向前方驶去,车厢里挤满了人群,大家都是去北州府的,现在国家的局势紧张,这样的慌乱也是司空见惯。思雨穿上了粗布衣服,她担心穿得光鲜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群身穿军装的人走进车厢,沉默而严肃地望着整个车厢,让思雨的心里发紧。邻座是一个打扮靓丽的中年妇女,她小声感慨着,“听说又再抓革命党人了,这样抓要抓到什么时候去。”思雨望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坐着,看着来来去去的军人在车厢中巡视着。
领头的军官从车厢的那头走到这头,仔细打量着车厢的每一个人,当他的目光盯住了思雨时,思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人的目光是极可怕的。他还是盯着思雨,然后走进她,语气却是十分客气,“这位小姐,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思雨邻座的人吓得脸刷白,连忙从她的身边移开,咒骂着:“原来你就是他们要抓的人啊,你可别连累我啊。”然后看向军官,求饶着:“这位军爷,我可是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可别抓我。”说完连忙向后躲去。思雨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只好跟着那人走,火车到常州站时,思雨没有反抗地任由那些人带走。那些人对自己也十分礼貌,并没有失礼之处,却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和军队牵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