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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来南平府的第一个春天成为思雨生命中最温暖的一个春天,她变得快乐了,她开始看到了周围美丽的事物,她体验到了和同学之间美好的友谊,体会到了和老师之间的师生情谊,她走出了莫离带给她的宿命,她找寻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和伊子轩之间也逐渐变得亲近起来,思雨这样的改变让伊子轩觉得欣喜。他相信着,总有一日,他会将这个他心爱的女子带离痛苦的过去。

春天迅速地过去,转眼到了夏天,思雨在女塾的第一个学年结束了,期末的时候她们需要为毕业班组织一次演出,而思雨班级决定集体演出舞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然后由思雨独奏。

思雨在卖艺的生涯中曾出场表演过很多次,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让她感觉可以用热情和期待在众人面前表演。思雨扮演朱丽叶,班里都是女生,找不到合适的女生来扮演罗密欧。于是,思雨的同学提议着由伊子轩来扮演罗密欧,女塾的学生都知道思雨和伊子轩的关系,每次放学,伊子轩都会来接她,伊子轩带着她出席一些商圈内的活动,女塾中也不乏有身份地位的女生,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了有这样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在思雨的身边。于是,她的同学建议她找伊子轩来扮演罗密欧。思雨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还是没有直接拒绝。

这天是一周学习结束的时间,伊子轩照往常一样来学校接她,在车上,思雨欲言又止。

伊子轩看出了思雨的反常,先开口问:“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就是要给毕业班表演节目,我们班要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他们让我演朱丽叶。”

伊子轩笑道:“那不是很好,你可是女主角,那谁来演罗密欧?”

思雨答:“你也知道,我们学校都是女生,没有人适合演罗密欧。”

伊子轩猜测到了思雨在为这件事烦恼,笑意更加深了一些,“那我去演罗密欧怎么样?”

思雨吃惊地看着他,“你真的愿意演罗密欧?那样不会麻烦你吗?你不是有很多事情吗?”

“我的那些事比起你的事来,都微不足道。”伊子轩真挚地说。

思雨不知为何逃避了伊子轩真挚的目光。

他们很快回到了渡口的家中,思雨回到房里就拿出了剧本开始学习《罗密欧与与朱丽叶》。

那是一个爱情悲剧,大贵族凯普莱脱和蒙太古有世仇,两家人甚至是仆人只要在街上碰面,就必然造成一场影响巨大的流血事件。然而蒙太古家族的罗密欧却爱上了凯普莱脱家族的朱丽叶,两人顶着家族的仇恨秘密的恋爱着。命运最终没有眷顾这对相爱的人,他们结束了生命来见证这段爱情。在思雨完整地读完整个故事的时候,留下了眼泪。

她走下楼,看到伊子轩同样拿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本认真地读着,他没有发现靠近他的思雨,在读完整个故事以后,伊子轩叹了一口气,然后发现早已坐在他身边的思雨,她的眼眶湿润,显然是哭过了。

“怎么了?”伊子轩担心着问。

思雨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相爱的人无法在一起呢?”

“不要这样,思雨,他们的灵魂最终是在一起的啊。”

“那么,爱情的结果一定是死亡吗?”

“怎么说呢?你知道的,我们人生的终点必定就是死亡,所以,爱情的结果也一定是死亡,只是,死亡的方式不同罢了,有等待心爱的人等到死亡,有两人一起长相厮守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又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这番话触动思雨想起了母亲“是啊,有等待心爱的人等到死去。”

伊子轩知道思雨想起了母亲,他靠近她,让她的头靠着自己,“我真不该说这些,又让你难过了吧。”

思雨靠着伊子轩,“伊大哥,我没有难过,真的。”

“我们可以排练了吗,亲爱的朱丽叶。”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亲爱的罗密欧。”

两人看着彼此,相视而笑。

中西女塾毕业班的典礼在私塾的剧场举行,这一天,私塾的剧场对外开放,很多人都来观看他们的毕业典礼。

思雨班级的节目是第二个,他们早已在后台准备,由于伊子轩的资助,他们这个节目的服装和道具都十分精致,思雨扮演朱丽叶所穿的服装,伊子轩特意让英国的设计师定做,她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是那样美丽得无可挑剔。

那是思雨第一次穿上厚重而华丽的洋装,化好妆以后她几乎认不出自己,一场好剧拉开了帷幕。

台下坐着很多的观众,思雨看不清台下观众的面容,她的眼里只有她所爱的罗密欧。这一场戏,罗密欧带着假面具误闯入朱丽叶的生日宴会,他们一见钟情。

面具下,是罗密欧深情的眼神,他看着朱丽叶,用眼神传递着他的爱慕,当思雨看着那双眼睛时,她觉得很熟悉但又很陌生,她按着台词继续演着,罗密欧的眼睛始终深情注视着她,可是她觉得罗密欧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根本不像是和伊子轩排练时罗密欧的看她的眼神。

当罗密欧在生日宴会上摘下面具,那张面具下的面容让思雨怔住了,那男子不是伊子轩,而是林子俊,和她站在舞台上演出这出戏的人竟然是林子俊,她感觉身体无法动弹。一边扮演宴会宾客的女生提醒着思雨,“快点说话啊。”

思雨无法立即从震惊中恢复,然后机械地说着台词,此刻她告诉自己,她是朱丽叶,眼前的人是罗密欧,思雨投入地扮演着朱丽叶,在那么短的时间谈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终于,这场剧到了结尾,罗密欧杀死了帕里斯伯爵,然后在朱丽叶的遗体前服毒自尽,醒来后的朱丽叶见到罗密欧死去了,摘下他的佩剑自刎而死。

全剧结束,思雨下台,连忙问同学发生了什么事,同班的女生告诉思雨,伊子轩一直没有出现,她们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拜托了前来观看演出的一个男子,他的外貌适合演罗密欧,并且他能够记住大量的台词。思雨理出了一些头绪,但是没有时间细想,下一个节目依旧由她做主角,她要演奏。同学帮助她换好了衣服,她匆忙地上场,这一次,她穿着学生制服,弹奏的乐器是钢琴。

这样的思雨身上退去了人世沧桑,变得纯粹而充满朝气,那是一个林子俊不曾见过的思雨。来到南平府以后,他一直和时清在一起,他们已经在南平府安定下来,时清带着他来看曾经就读的学校的毕业典礼,有女生着急地问他,能不能帮忙扮演罗密欧,他本想拒绝,可时清自信地答应了那个拜托他们的女生。时清和他说过这个故事,林子俊的记忆力十分好,所以时清相信,他能够扮演罗密欧。然而,当这个剧幕上演的时候,时清愣住了,台上扮演罗密欧的林子俊时她不曾见过的林子俊,他演出了罗密欧的深情和痛苦,那样的迷人,可是时清不知道,台上的朱丽叶,就是带给这个男子思念和痛苦的源头。

林子俊卸了妆,坐在时清边上的位子,她夸赞着林子俊,“你演的棒极了。”林子俊没有回答,而是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思雨,她弹奏着钢琴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排列组合成美妙的旋律。林子俊突然觉得,台下和台上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可是,那个女子和他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思雨的演出终于结束,林子俊的目光始终在她的身上,他看着她跑下台,一个女生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她跑出了剧场。

下台以后,同班的同学告诉她,伊子轩在来学校的路上撞了车,现在在医院急救,思雨顾不上换衣服,连忙跑去了医院,她担心着伊子轩,虽然学习了圣道,可是依旧不相信上帝的她,祈祷着,主啊,请你保佑伊大哥平安无事。

她忐忑地跑进了医院,找到了伊子轩的病房,他躺在病榻上,面色有些苍白,可是神志清醒,头上缠着纱布,他看见思雨跑进来,随意地笑着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被撞了,没能演罗密欧。”

思雨走进他,看着他笑着说话的样子,内心的不安终于消散,她温和地笑着,“你没事就好了。”

“那么那场戏怎么办呢?”

“顺利演完了。”

“哦?谁代替我演罗密欧呢?”

思雨停顿了一会儿,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见到林子俊的事情告诉他,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闪过,她回答:“一个观众演的。”

“这样啊,那么他演的怎么样?”

思雨不愿意再去谈论这出剧,于是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样,伤的重吗,怎么好好的会撞车呢?”

伊子轩叹了一口气,“哎,没办法,一个黄包车在马路上乱拉,我为了避开它才撞了车,撞上了头,不过医生说不打紧,你别担心了。”

思雨连忙说:“我能不担心吗?听说你被车撞,我吓得魂都没了。还好你没事,你要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伊子轩的头本来很痛,脑袋中都是咋咋呼呼的声音,在听完思雨这番话以后,他感觉头上的伤不那样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思雨温和的话语,“你要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伊子轩笑着握住思雨的手,“放心吧,有你在我舍不得出事。”

思雨反握住他的手,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