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拜伦——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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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麦索隆基的救星

1823年12月30日,当拜伦即将带领一些人航向希腊本土的消息传开后,全世界都为之振奋。

31日,当船在麦索隆基的海岸外航行时,突然有一艘大船在他们前面出现。他们本来以为是希腊的船,不料,船长发现是一艘土耳其的船。顿时,整艘船上的人寂静无声,“连整晚叫个不停的狗,也闭了嘴……”

船长快速地把船驶开土军的视线范围。他们就在海岸外漂浮,直到黎明。但是,天亮后,他们发现两艘土耳其的军舰还在附近停留,其中一艘更是穷追不舍,船长再度把船驶开,隐藏到北边的一个小港口内避难。马洛克打多急忙派了三艘船去援救拜伦和他那些贵重的货物。他所派出去的人,很可能在1824年1月2日就找到了拜伦他们,可是由于风向的关系,他们一直到次日清晨才能在离麦索隆基附近不远的小岛边停泊。

1月3日上午11点,拜伦穿上红色的军装,上岸接受麦索隆基全镇人的欢呼。希腊的商船在土耳其军舰已转向他地时,群集在麦索隆基为拜伦的来临齐声欢呼并鸣礼炮。马洛克打多王子、史丹霍上校及一大堆的外籍、希腊籍的军人,在他们为拜伦预备的寓所前,排成一长列欢迎他。拜伦对马洛克打多王子的感觉是:他比较像一个学者,而不像军队的领袖。

这位马洛克打多王子,不只是因为他的教养和出身,而得到拜伦的尊敬与信任,也是因为那比尔上校等人极力向拜伦保证:他是在希腊唯一有影响力,而且真正关心希腊前途,并且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个子矮小、戴着厚厚眼镜的马洛克打多王子,因为祖先曾在土耳其人统治下的希腊当过总督,而得到“王子”的称号。他曾在君士坦丁堡受过教育,早年也曾专门研究过东方的语言,而且是“一个杰出的希腊学者,说写法文简直和地道的法国人一样好,此外,对英文、意大利文也颇在行”。

不管怎样,拜伦已经决定支援他(尽管拜伦不愿意属于任何一个集团),而且,也越来越觉得若要在希腊做些什么事,唯一的选择是支持马洛克打多王子。

随着马洛克打多王子来的还有希腊各省的五千多名军人,他们聚集在麦索隆基等候马洛克打多王子的作战计划。马洛克打多王子准备攻占在哥林斯湾南北边的土军城堡。他想先攻下利潘多——土耳其在北岸唯一的坚强堡垒,这样,他们统领的五艘船及两艘纵火艇(装满炮弹可以攻进敌方引起爆炸的船),便可以顺利地攻下巴翠士和对面的墨里耳城堡。

拜伦对马洛克打多王子的计划十分赞同,特别是因为马洛克打多王子知道他可以负担苏利欧特人的军饷,而请他负责带兵参加攻打利潘多的缘故。1824年1月13日,拜伦决定继续供应苏利欧特人的军需,这些苏利欧特人在他们的首领马可·布撒力士死后,自愿参加希腊军而聚集在麦索隆基,协助防御工作。

这些军队中有五百人左右由拜伦供养,另外一百人则由马洛克打多王子的政府供给,但却仍听命于拜伦。拜伦被镇上的爱国热潮所感动,而他带兵发号施令的梦想,也终于实现了。根据人们的描述:他的房子常有军人进进出出,他的客厅像一个兵营,而不像一个诗人的寓所,墙上的装饰,尽是刀、剑、头盔、喇叭……他跟军官们谈话的话题不外乎如何攻击、突袭、埋伏、战役、占领……

拜伦不因为泥泞的麦索隆基小镇和为他预备的简陋小屋而失望,他只要看到军人们穿着巴尔干半岛男人穿着的白而短的裙子和闪闪发亮的配饰,就会怀念起他在希腊半岛的初次旅行。麦索隆基和他1809年跟霍豪士初次见到时没有多大差别。

马洛克打多王子为拜伦预备的这间房子,在海峡的末端,靠近一个泥泞的湖边,在镇上算来是非常大的两层式楼房。屋檐延伸出去,因此有时候,拜伦就在后院训练那些苏利欧特人。他们和马一起住,有的住在楼下,有的住在屋外檐下。

此刻,拜伦没有时间考虑个人的舒适问题了,对他来说,第一件立刻要办的事,是如何组成一支能协助攻陷利潘多的军队。虽然他可以考虑使用外国的佣兵——由德国人、英国人、美国人、瑞士人、瑞典人所组成——但他最大的希望寄托在威廉·巴里身上。威廉·巴里目前正预备制造火箭和其他现代化的军事装备。

从墨里耳传来的消息显示,希腊的派系之争已有了结果。他们所组织的立法和执行机构,都向拜伦承认,他们已把他列为希腊(如果以后成为一个国家)的“国家恩人”,并为自己内部的不和向他表示抱歉。他们希望拜伦能为他们争取到英国方面的支援贷款,并且希望他能再支助20000~30000英镑的经费,作为保障克里特岛的基金。但是,拜伦已经在麦索隆基忙得不可开交,换句话说,他的精力和金钱宁愿花在有行动的一方身上,而不愿支持空谈的组织。他把这些人的事推给比多·甘巴和史丹霍去应付。

可是麦索隆基的情形并不十分理想,镇民和日渐高傲及催讨债款的军人时起冲突。幸好,巴里上校已动身前来麦索隆基,拜伦就只好期望进攻利潘多的计划能赶在镇民和军人的冲突开始前实施。

1月18日晚上,拜伦和同伴听到一声枪响。原来,当地一个镇民正在向人抱怨苏利欧特军人趁他外出时,占据了他的家,而有个苏利欧特军人刚好从那里经过,就一枪把这个镇民给打死了。

马洛克打多王子虽然立即把肇事的人交付军法审判,但镇上的气氛非常紧张。更糟糕的是土耳其的军舰又再度出现在麦索隆基的海上,而原来负有保卫责任的五艘船,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拜伦心里非常焦急,因为他怕镇上的动乱和希腊军舰的逃逸,会使正带着军火前来的巴里上校无法登岸,或者因此而遭到危险。21日清晨,土耳其的军队已准备好要进攻的样子,整个麦索隆基可以说已被封锁。

有人想出了一个计策,准备趁夜晚时乘一条小船去破坏土军军舰的缆索,或把它弄到岩石中间。所有的欧洲军队都志愿去完成这项任务,但拜伦却坚持自己要做首先发动攻击的人。比多·甘巴曾提到说:他对这个计划如此坚决,以至于我们都觉得实在不该把这样的计划告诉这个人。我们想尽办法劝他放弃他的决定,最后,虽然我们成功了,却得来不易。他现在只想参加最危险的行动,而且憎恨任何一个想赶在他前面抢功的人。

但是,事实上,拜伦向往做这些危险的工作是另外有其原因的——他一方面想达到他早年崇拜英雄的想法,另一方面则感伤自己年华老去,不再吸引人,而渴望像他早年所崇拜的男女(他都认为是“美的化身”),很完美地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这种思想深深埋在心底不愿让人了解,甚至不曾告诉他最亲近的朋友。

拜伦在三十六岁的生日时,曾借着诗来发泄他胸中的郁闷:这颗心已到了不为外物所动的时候,

既然——他已不能使人动心,

虽然我不再被爱,

啊,还是让我能爱别人吧!

我的日子有如这片枯黄了的叶子,

爱的花朵已逝去;

虫子、尺蠖和忧伤,

是唯一留下来陪伴我的。

在我心中燃烧的火焰,

像一个火山岛般的孤寂;

它点燃不着一个火把,

因为只剩下一堆废墟。

希望、惧怕、嫉妒,

没有人与我分享,

这些爱的痛苦和爱的体验,

只有我独吞苦水!

然而——此时此刻,

这些思潮不能动摇我的灵魂;

也不能使一个英雄,

在他葬身之地皱眉。

我放眼所见的,

尽是战刀、大旗、战场,

和希腊的荣耀!

斯巴达人再英勇,

也没有这样的自由。

醒来!(我指的不是希腊,因她已醒!)

醒来!我的灵魂!

想想你的血液,

将流经前人足迹返回家乡!

你这无用的男人,

竟将这复活的热情践踏在脚下;

美人的微笑和颦眉,

不再对你有任何意义。

如果你叹息逝去的青春,

为何再活下去?

光荣而死的地方就在此——

上战场去吧,

在那里结束你的生命。

寻找——寻找一个适合你的军人之墓,

然后四周环顾,选定地点,

在那里永远安息!

1月29日,土耳其的军舰终于离去。但是,那些希腊商船再也没有回来。拜伦发觉困难越来越多。苏利欧特人固执于他们族里的阶级地位,不太肯听从别人的命令,而除了他以外,马洛克打多王子和麦索隆基的总督,以及镇里有五千头牲畜的大亨都愿意负担一点军饷,但在麦索隆基的军队,仍然全部靠他供应。况且,按苏利欧特人的规矩,拜伦除了供养五百个苏利欧特军人外,还必须要负责为数约一千二百人的苏利欧特人的家眷和牲畜呢!

巴里上校终于来了,不过,他高昂的志气马上被浇灭了。原来,史丹霍上校和镇长根本供不起他的最新武器弹药装备和操作这些武器的人员之薪饷。当初,他带这些武器装备和技术人员出来的时候,已经自掏腰包凑了旅费,如今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在惊惶中,他向拜伦请求支援。拜伦欣赏他的人格,答应供给他一切的装备费用,使他放心不少。巴里上校比较坚决而且讲求实际的看法,使得拜伦对他颇为信赖,特别是在面对马洛克打多王子犹豫不决的个性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后。

事情越来越明朗化——今后进攻利潘多所需的费用及实际的领导责任,都落在拜伦的身上了。根据两名从利潘多逃出来的希腊人报道,利潘多的土耳其军队风闻拜伦在麦索隆基的整军工作,而且由于史丹霍在报纸上的宣传高估了他们军队的实力,早已闻风丧胆。甚至有一位土耳其的高级指挥官向希腊的间谍表示,如果拜伦出现在利潘多,他们准备象征性地抵抗一下就投降。

听到这个消息,拜伦很兴奋地催促巴里做战斗的准备。不料,巴里却很沮丧地告诉拜伦,他无法组成一支能作战的队伍——如史丹霍上校那样所预期的兵力。拜伦只好为他打气,同时鼓励有枪械的部队官兵们,并答应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一切费用。

拜伦只好再三与巴里长谈。巴里也发觉,拜伦虽然表面上十分乐观,心里却已经感到十分失望:他既没有安全感,也得不到休息,更有苏利欧特人要安抚和管理事情对他来说,似乎十分明显……他感觉被欺骗,被遗弃,甚至可以说被出卖。他为了不让人耻笑,(以为像堂吉诃德一样的愚蠢!)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而……他的内心深处,早已觉得自己被周围的人遗忘了……

拜伦对巴里越来越信任,甚至把支援希腊的费用全数委托巴里管理。此时,拜伦每日的花用,已超过2000英镑了。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比多·甘巴发现苏利欧特人的军队名单与人数不符合。原来,苏利欧特人为了多得粮饷,虚报军中人数。更过分的是,他们要求上级给军官更多的粮饷。拜伦知道这事,气得几乎都站立不住了。他立刻下令解散苏利欧特军队,他说他再也不能忍受他们的要挟了。苏利欧特人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火,马上提出许多补救的办法来,想讨拜伦的欢心,但已经太迟了!

拜伦除了为这件事生气外,更气愤的是,进攻利潘多的计划,因为这事必须再度延迟了。2月14日,他和巴里以及其他的人走在一起时,突然痉挛,倒在巴里身上,脸扭曲着,嘴也歪在一边,并且一直口吐着白沫,牙根咬得紧紧的,眼球不停地旋转……两分钟以后,才渐渐恢复神智。

比多·甘巴和医生赶到时,他已十分镇定,但是脸色苍白,身体非常虚弱。当他能开口讲话时,他马上问医生:“这种病是否会致命?你告诉我实话吧!不要认为我怕死——我不怕!”他们把他抬到他的床上。比多·甘巴相信,拜伦的病是愤怒加上节食所引起的。

第二天,他虽然还是很虚弱,但中午时分已经能起来走动。巴里建议他吃一点比较有营养的食物,和一些刺激性的饮料(如酒),可是布诺医生却要替他放血。拜伦不愿意血管被切开,但是同意在太阳穴上放一个取血的用具。不料,当用具取下后,血却不能止住,一直到晚上11点才停止流血,拜伦昏了过去。他后来还调侃自己像小姐一样,看了血就昏倒。

第三天,他已可以起来,但是却没有出去。他因为不能去参加消灭城内土耳其军队的工作而气愤。不过,这时候他已明白,还有许多事情能做,而且也许更有效,那就是:除了积极参与争取自由的战斗外,他还可以消极地减低残酷和报复者的暴行。

对拜伦来说,人道主义的原则总是比其他任何原则重要。因此,他要求镇上的人善待土耳其被俘虏的儿童、妇女,并且照顾她们的生活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