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一生能爱几次:类似爱情
11322700000013

第13章 不再让你孤单(1)

这次的坍塌事故愈演愈烈,而乔氏和厉氏谁都没有先出来解决这件事情,蔚澜待在厉言的公寓里,眼见事情越闹越大,除了着急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厉言说过把事情交给他处理,至少说明他有自信可以很好地摆平这件事,现在还不出手,是还没到时候吗?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蔚澜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开门,她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不厌其烦按门铃的人居然是裴硕,她怎么也想不到裴硕会找到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打开门劈头盖脸地问。

裴硕耸耸肩,极其自然道:“厉言告诉我的。”

厉言?他认识裴硕?他们怎么会凑到一起的?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被打,打你电话又总是不通就跑去公司找你,他们说你请了病假,正巧碰到厉言,他就告诉了我这里的地址。”知道她满心疑惑,他耐心解释给她听。

这一听,蔚澜满面通红,“上……上电视?也就是说,我被揍的悲惨画面已经被广大人民欣赏过了?”

裴硕悠悠点了点头,扶她在沙发上坐好。她看上去的确不好,脸还是肿的,露出一截的小腿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擦过药的痕迹,真是触目惊心。

“你说你,当时怎么不跑?”

“跑不掉。”蔚澜简单作答,她想当时即便自己真的想跑,大概也是跑不掉的,那么多人把来路围得水泄不通,她往哪里跑?

“好些了么?”裴硕点点她的额头,她立刻“哎哟”一声,吃痛地往后缩了缩。

“这里……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地方?”环顾四周,他才发现和蔚澜珍藏着的那张设计图十分相像,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蔚澜点了点头,似是害怕看他的眼睛,默默低着头不说话,可裴硕并不认为这里是个适合她待的地方。

“蔚澜,你打算把自己困在回忆和过去里,一辈子都不出来吗?”语气里隐隐的生气,他以为经过三年,至少她不再执着于过去当中,或许会有怀念,但已经试着展开新的生活,可看到这个房子,裴硕知道自己错了,蔚澜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走出来。

“哈,顾临设计的房子,顾临唯一亲手装修设计的这套房子,住在这里,是不是还能感受得到他的气息?”裴硕的语气多了几分讽刺,他从未用这种口气同蔚澜说过话,这是第一次,他真的感到生气。如果可以,就算蔚澜永远不会喜欢自己那又何妨?他只要她重新快乐起来。

“裴硕,我只是想记得他。”蔚澜低低地说,她多怕有一天,顾临的面容会随着时间在记忆里逐渐模糊,到最后,她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她害怕忘记他。

气温突然降到冰点,气氛尴尬又诡异,蔚澜无措地揉着双手,裴硕终是看不下去了,低叹一声,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其实她又有什么错呢?

裴硕陪蔚澜吃了晚餐,看她窝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拿了毛毯为她盖上,这才放心离去。她看上去的确累极了,也许,自从顾临死后,她就再也没有好好生活过,心累,比身体累更能折磨人。她不过二十几岁,却让自己困在了这样的枷锁里。

真是个偏执的傻姑娘。

出了小区门,一辆漆黑的车子停到裴硕身边,司机下来为他打开车门恭敬道:“裴先生,我们厉总有请。”

裴硕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这哪里是请,根本就是不容他拒绝。也好,他也正想会会这个厉言,他见厉言不过三次,但每次都与蔚澜有关,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大概早已将蔚澜纳入自己的羽翼下,那种赤裸裸的占有欲,裴硕自认无法比肩。气场这个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那是一家私人会所,裴硕被司机带到二楼角落朝南的包厢,厉言已经候在那里多时,裴硕进门的时候他仍对着手里的文件蹙眉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同样身为男人,裴硕也不得不承认,厉言算得上极品中的上等货色了。

“厉总?”他唤了他一声,双手抄兜停在门口。

厉言听到声响,朝裴硕笑笑,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坐,“蔚澜怎么样?”

“还不错,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

“你和蔚澜认识多久了?”

裴硕接过厉言递来的酒杯,却不作答。厉言是个危险人物,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蔚澜来说,这都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这次专程请他过来,恐怕不单单是了解他和蔚澜之间的关系而已。

厉言弯了弯嘴角,往后一靠,双手枕上脑袋,悠悠道:“你和蔚澜三年前相识,那时你医学院毕业刚入社会,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实习医生,后来蔚澜回国,你也同时向医院申请以交换医生的身份回到G市,只是我很好奇,三年,怎么都没能让你留住蔚澜?”

裴硕饮尽杯中酒,看向厉言,坦白道:“因为她心里的那个位置永远不可能给我。”他说得坦诚,眼里一点点悲凉,可此时此刻,厉言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讨厌他。

“我第一次见到蔚澜的时候,她独自坐在夜色朦胧的河岸边,身边堆满了啤酒瓶,喝得醉醺醺的,却还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那时对我说‘可惜不是你’,她问我,如果一个人连心都没了,要用多少勇气才能活下去?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对自己的厌弃,那时的蔚澜,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心疼。”裴硕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话,总觉得那样的场景依稀还在昨天,可是现在的蔚澜却已经学会了用伪装来面对人生,伪装得久了,连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

厉言静默地听着,脑海里慢慢勾勒出那时蔚澜的模样,双目空洞,耷拉着脑袋,大概还会抱着自己蜷缩得像只乌龟。其实,她真的不需要一个人那么辛苦地战斗,她明明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

“所以你知道吗?我常常在想,爱蔚澜这样一个女子,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那是裴硕在那晚对厉言说的最后一句话,而这句话,厉言十分苟同。

他回到星光,轻手轻脚地进门,一眼便瞧见蜷缩在沙发上的那团黑影,心里立刻一片柔软,等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才敢朝她走去。从前孤零零的家里如今多了一个人,这样的温情,让人贪恋。他弯腰将她抱回床上,即便是睡着了,蔚澜的眉眼仍无法得到舒展,这些年她坚强得太久了,久到忘记了依赖是什么滋味。

厉言想起下午在乔氏的种种,嘴边冷不丁泛起冷峻的笑意。嘉丽环球的项目之所以会发生坍塌,根本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出事之后他看过当时蔚澜签过的所有单子,材料没有问题,进程也没有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某份合同上的价格。乔氏竟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硬生生与对方签订了合作条约,这样的价格不出事才是真的有鬼了。他一直奉行一个道理,那就是该让别人赚的钱一分也不能少,乔氏给对方的价格在他看来,与抢劫无异。且不说他们是怎么以低价与对方签约的,光是这种不顾后果的抢劫式做法,足以让厉言肯定有人故意要害蔚澜。

在乔慕菲的办公室,合同呈在桌上,他对高娆冷冷道:“如果我没记错,这种合约只有部门主管签字才能生效吧?”

高娆并不否认:“按制度来说的确如此,可公司也有规定,在部门主管不在的情况下助理签字一样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试着让她独立她要怎么成长?”

“贵公司培养员工的方式就是放任其在某个重要的项目中任意胡为从而造成双方的损失?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贵公司的确已经江郎才尽没有合作的价值和必要了?”厉言的声音仿如从冰窖出来一般冰冷,“高经理,这份合同你是看过的吧?”

“我以为一个部门主管的助理该有这样的判断力,如果她连这点问题都看不出来,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她还不配爬到那个位置。”高娆完全没有给厉言留丁点面子,事实上厉言说的并没有错,那份合同她的确看过,就在她将要驳回的时候,心中一动,便让秘书将合同转给了蔚澜,她是存着一点小心思,蔚澜那样的能力凭什么能一步登天?就因为她身后站着的是厉言?

“高娆,你先出去。”这时乔慕菲终于不再保持沉默,她面色平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厉言,我好像许多年没见你袒护过一个人了,除了你在乎的,其他人在你眼里根本不足道,我就是想知道,这个蔚澜究竟哪里好,让你这么不遗余力地护着她?”她和他多年的情分,他也从没为她做到如此。

厉言目光漠然,直直迎上她的眼睛,“乔总,我们现在在谈正事。”

乔慕菲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渐渐泛红,“好,好,我们之间永远只有公事可谈,好,厉言,好得很。”

“钱出得低,工人自然会出现逆反心理从而对工程懈怠造成偷工减料,最重要的是某些人无油水可捞,只能将主意打到材料上去。乔总,这件事的起因好像在贵公司吧?”厉言的眼神通透分明,自信笃定,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这个圈子里甚少有人是厉言的对手,尤其是女人。

乔慕菲一副不想再和他谈下去的表情,“啪”的一下合上手里的文件,“这件事情乔氏会全权承担,厉总请回吧。”

厉言走到门口,顿住,回身问她:“那天为什么让蔚澜一个人去事故现场,你和高娆比谁都清楚那样的场面她根本无法应付,她去了只会更加激发死者家属的愤怒而已。”

“她必须学会去面对,没有人能一辈子躲在别人身后。”这一次,乔慕菲终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人能一辈子躲在别人身后,就像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在哥哥和厉言身后不谙世事,安心做她的大小姐或者少奶奶,可结果呢?结果她不得不接管起庞大的企业,而她以为可以依靠的男人却从来都不属于她,一个人如果自己都不坚强,那谁来替她坚强?

“她不需要。”厉言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对乔慕菲是警告,对自己是诺言。

在他身边的蔚澜,不需要去学会面对这些劳神的场面,她只需在他身边就好。

“对了,我有一点好奇,这么低的价格你们是怎么做到让对方肯在合同上签字的?看来贵公司真是不缺人才。”

大大的讽刺,乔慕菲脸色渐变,已经到了即将发作的边缘,她知道这是厉言给自己的忠告。可他那样的语气分明是将两个人划分了界限,她和厉言,好像总是在两道平行的跑道上奔走着,而她永远也追不到他,无法和他有任何交集,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像敌人?是在……他说不爱的时候吗?

清晨的第一眼,入目即是身边放大的俊颜。蔚澜眯了眯眼,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了,她记得昨夜自己是睡在沙发上的,为了等他,也为了心里满满的不安和愧疚。可此刻,心里只剩满足,原来一睁眼便能看到心爱的人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她想笑,下一刻,笑凝固在嘴角,扭曲成丑陋的表情。

心爱?她竟然不知不觉对厉言用了心爱这个词,这个本该属于顾临的词语,为什么她会这么自然而然地冠到了他头上?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蔚澜掀开被子,身上的衣服完好,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闻言,那双漆黑的眸子顷刻睁开,略带笑意,那里面也有同蔚澜一样的满足,他一伸手圈住她的腰,微一用力她便落到他的怀抱。

蔚澜瞬间变了脸色,“你……你放开。”

“该碰的不该碰的,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已经碰过看过了,你害羞什么?”眼前的男人嬉皮笑脸,一点不似平日里漠然内敛的厉言,他舒展着眉眼,笑起来可以迷惑她的双眼。

蔚澜闭了闭眼,承认吧,她早就已经被他吸引了,就算再不能再不愿,也无法抹灭他已经到了她心里这个事实。这个事实,让她害怕而悲哀。

“厉言,你爱过吗?”她睁开眼睛,眸如明镜,那双明目里清清楚楚印着他的容颜,可声音太过凄凉,令他抱着她的双臂慢慢收拢。

爱过,他怎么可能没爱过?年少时执拗倔强的爱情,那种深入骨髓的感情,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你的心,而你却永远也得不到那份温情,即便是一个拥抱,也要耗尽所有的力气。他曾爱过的人,消耗了他所有对爱的理解和渴求。他以为,这一生大抵也就这样了,他会渐渐淡忘那人,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过着不痛不痒的生活,他的心里再也住不进去另一个女人,可是蔚澜,这个女人轻而易举闯进他的世界。他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心的,也许是那年在巴塞罗那,也许是那夜在夜色弥漫的酒吧,也许……是在她用迷茫的目光近乎痴迷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他的目光,再也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可是,一个人一生究竟能爱几次呢?”她含水的眸子从他脸上移开,将脸贴上他的胸口,泪水濡湿他的衬衫,他觉得连心都疼起来。

又是这个问题,他记得曾经她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愿意试试?”厉言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注视自己,“蔚澜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你连尝试都不敢?那个人当真那么重要,重要到你为自己画地为牢束缚终生?”

他不嫉妒那个在她心里的人,他只心疼,她一个人坚持的倔强。

“我爱过一次了,不敢再飞蛾扑火了。”她已经过了那样冲动的年纪,可以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年纪,与顾临的爱情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对爱情的热情,她没法再做飞蛾去扑火了,她清楚地明了自己与厉言之间的距离,太远太远了,根本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厉言手心的温度慢慢冷却下来,这样的答案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轻托起她的脑袋,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避开那双水波盈盈的眸子,笑道:“蔚澜,我给你时间,不必急着拒绝,聪明的人总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将她放到身边的位置,起身穿戴整齐,“下午我来接你,在家等我。”

温柔宠溺的口气,像极了丈夫对妻子,可是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却为她把自己当成后路,在他关上房门后,蔚澜抱住自己掩面痛哭。现实何其残酷,这样好的他,这样坏的自己,日后若走到陌路,她该怎么去面对他?

厉言,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的每一分好都像一柄利剑,一寸寸刺进我心里去,我承受不起你的温柔啊。

她终究没有听厉言的,在厉言来接她之前就离开了公寓。她无法再心平气和无动于衷地去面对他,这是一场豪赌,她已经越来越靠近输的边缘。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在她身边停下,车窗下,那张肥肉横生的脸她一点都不陌生,里面的人替她打开车门,她没有半分犹豫便坐了进去。手心细密地冒出冷汗,蔚澜看向窗外,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怕见这个人。

“胡总。”她叫了一声,此刻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正是当初蓄意非礼她未遂的胡总胡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