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谁也不知有没有天堂;但下的确有苏杭。
想到杭州就想到了水想到了西湖,以及西湖边的垂柳。风垂杨柳香伊人。
倔强的少年身边坐着一个绿衫伊人。两匹马湖边饮水,甘甜的水被那贪婪的舌头卷进了马喉马胃马肾,少女看着甩尾的两匹马似在发呆。
平静的的湖面出现了三点波纹,发呆的少女似乎觉得是燕子飞过了水面。比燕子还燕子的两个身形使得是燕子三抄水的轻功眨眼间飞到了西湖的对面消失不见,倔强的少年却看得清清楚楚。
“你看见了?”那句勾魂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嗯。”少年半响挤出了字。
面对此景若是英雄必定是要豪饮一番。英雄必会饮酒,没有不饮酒的英雄,绝对是名言。他没想他是英雄,他也不想当英雄。纵然他不是英雄,但他确实很想要酒,巴不得面前的一湖水是酒,可惜是水。
世上很少有女人不希望她的男人是英雄,起码她们心里该认为的英雄。
一只洁白的手从绿衫中伸出,一袋酒递在了少年的面前,一笑百媚生的笑,又出现在少年的眼里,他不仅看到了百媚的笑,勾魂的眼睛也在笑,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笑。试问天下谁能拒绝这无双的手送来的酒。
“两个人。”仰着脖子喝酒的少年道。
“两个人?怎麽会只有三点波纹?”少女说到这,不说了。
燕子三抄水,一人必有三点波纹,两个人怎麽会是三点而不是六点?少年不答。两人必是亲昵的身法,只有亲昵的的动作才会只留下三点波纹。两个男人不会用上亲昵的说法。少女腼腆的嘴角又在偷笑,他接受了她的酒,又多说了几个字。鲜儿早已听闻杭州的飞燕门近几年有两个后起之秀一男一女叫双飞燕,好像没人知道他们叫甚么,江湖中人只知道叫他们双飞燕。
少年喝的那麽潇洒那麽豪迈,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接酒说话,女子在一旁静静的看他喝酒。
女人如花,花如女人,此女人犹甚花。她身上的绿衫就如花下的绿叶,衬托着倾城无双女子的美。
女人好像天生就比男人细心,尤其对其喜爱的男人。天下很少有不喝酒的男人,所以她在马背上挂着四五袋酒水。酒喝得很快,第二袋酒又在少年的手中,酒已入喉。时间是不停的,美好的时光总是要走的。
杭州的天气纵是那麽好,空气纵是那麽令人舒畅。碎裂的石路上铺满了干瘪的尸体,却没有腐臭味,这里除了石头没有其他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鲜儿很奇怪这些风干的尸体,稍后就明白了。少年停住了脚步没有朝石林走一步,“不要跟着我。”
少女笑了。
“啪啪”马嘶,两匹马被少女手中的鞭子刷着走。马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有死,人是否也会死?
一男一女进了石林,背上是包袱,腰间是两个较沉的布袋,手里是剑。
两个包袱,四口布袋,两把剑两个人,消失在石林中。
低低的呻吟声传入两人的耳中,是垂死的呻吟,两人见到了垂死的人。垂死的人也见到了少年少女。
明明是垂死的躺在地上的四人,此刻却不知是哪来的力量,四双眼放光,手里是紧握得剑。
“真是老天有眼,天无绝人之路,哈哈.兄弟们.。”四人杀意四起。
鲜儿很奇怪刚才要死的人此时却还有力气杀人。
“你们干甚么?”她很奇怪他们要她死。
“干甚么?你说干甚么!.”四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四只水袋,喉头在骨碌骨碌的吞噎着,嘴唇干裂的发白。其中一人手撑着肚子,似乎是肚子饿的发痛,连咕噜咕噜的叫声都发不出,说道。
“你们放下水袋和肩上的包袱,过不了几天你们也会做我们现在做的。放下东西饶你们不死!”一人有气无力得道。
“哼,你们为何不回去找食物和水?”绿衫女子有点怒道。
“哈哈.回去?.回去?.还能回去?!放下东西你们回去瞧瞧,可笑.可笑.”
“回不去?”女子奇怪道。
“少啰嗦。不给?.去死吧!”话没说完四人已挺剑刺向二人。
少女没有动手。
只见青光一过,四人倒下了。倒下的刹那才知道天是要绝人之路。四人开始没有动手只因那竹剑的杀气压得他们有点透不过气,没有把握就恐吓,其实他们连杀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继续前行,半天的功夫,两人见到了四具尸体,正是死在少年青色竹剑之下的四人。竹剑上残留着风干的血痕。少年明白了,少女也明白了。石林犹如迷宫一般,走来走去又回来了。天然的迷宫,不是五行八卦的布局,迷宫就是迷宫。天然的石林绝不会有那麽巧形成八卦的布局,何况鲜儿是略懂八卦的,少年是不懂得。他只懂得挥剑,自小师父就叫他从早到晚的挥剑,不停的上万次重复那简单的挥剑动作。
少女无策了。他看着他一动不动。青光一过,轰轰轰.隆隆隆.石头摔滚的声音,青光削出了一条笔直的石桩,一米多高,整整齐齐。绝对是最省力的一削。三米多高的石柱在最恰当的位置也是最省力的位置,石柱如断腰的石笋落在地上。
庞大的石林,无法想象的大。
胡驺,张扬,孟尝三人脚下堆积着尸体,三人却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他们刚干完那死在青光下的四人干的事。
他们在等,不知是在等死还在等活。
他们希望最糟糕的事情不要到来。他们最想的是出去,其次希望有其他的人陆续的进来给他们送来水,酒和食物。
目前他们还不需要担心,他们每人手上还有三袋酒水。
身轻如燕的双飞燕,此时已经无力飞上天。他们可没有练成踏气御空而飞的功夫,石林中根本没有一个人能。
男的道:“你后不后悔跟我来到这里?”
女人无力的摇头看着他。
“但是我后悔。我们只剩下一袋水了。我们不能这样倒下,肯定还有其他的人。”
二人互相搀扶起来,女子脸色微变道:“你要杀人夺水?”
“为了你,就算下地狱.。”男人坚定的道。
女人捂住了男人的嘴。眼泪漱漱的落下,男人没说了。移开了女人的手,嘴唇贴在了女子的眼角。轻沾那宝贵的泪水,比甘露还甘露的泪。谁说英雄无泪。儿女英雄多流血,该流泪的时候就会流泪。枭雄无情,无情的枭雄才没有眼泪。风吹石,石不动。吹干了碎心的情人泪。
双飞燕确实碰到了人,而且是三个。更令男人高兴的是他看到了六个鼓鼓的布水袋。女人也看到了,脸上却没有表情。
“喝了它!”男子将喝剩下的半袋水递给女人。
“不!”女人哽咽道。
“喝.了.它!”男人一字一字的道。
咕噜咕噜这恐怕是此时此刻最好听的声音。这美妙的声音也勾起了另外三人的饮欲。三人的喉骨在蠕动,手将布袋抓的更紧。
女人闭目的眼角挂着泪一口将半袋水喝个底朝天。
曾经救人无数,此刻却要杀人,为了自己的生命杀人。
男人感到对面的三人不简单,索性喝掉余下的一袋水来提起精神和增加体力去夺那鼓鼓的六袋水。
燕子是春天的使者。自古以来,神州的人们就喜欢燕子。燕子食虫,保护庄稼,人们高兴。麻雀虽也吃虫,但也吃稻子,所以麻雀被冠上讨厌的麻雀之名。
女人本不想杀人,宁死也不动手,是良知不会放过自己,其次也不想玷污了双飞燕在江湖神州上的美名和侠名。女人这一生最高兴而自豪的是她成了人们心中喜欢的燕子。
男人动了,身动如燕。双袖翩翩犹如燕子的双翅,越飞越快,双翅变成了锋利的利器。
三人在双飞燕喝水的刹那就明了。杀人夺水的事本是他们才有资格做的,嘴角露出了轻蔑地笑,此刻笑意不见了换成了惊讶,道:“双飞燕!.。”
不容再想,“嗖嗖。。”“轰轰轰.。”双翅削断了三米高的石柱,拦腰而断,断的是石头,不是人头。三人早有防备,躲过了剑气横生的“飞燕展翅”。
为了心爱的人活下来,女人只有狠下心动了身。双燕飞飞,剑气荡荡。一招“燕子剪水”,“铛”张扬手中的剑被钳子般的双腿夹住折断,动作快而流畅。张扬倒飞,幸而脑袋没有被剪掉。
天蚕衣当衣服穿时软如柔水,当作武器时锋如利器,比锋利的刀,锋利的剑还要锋利。双飞燕身上那个穿的正是天蚕衣。
孟尝手中笨重的剑正适合其“力拔山兮”的剑法。手法轻盈而灵活却爆发出浑厚的力道。“蓬”剑劈在了水桶粗的石柱上,碎石四溅。
胡驺是三人中年龄较大的,经验丰富,动作稳健,出招狠、准、快。他突然郑出了手中的剑。男人的大腿动脉被划断,血如琼浆汩涌。
石头上溅满了血,石头上堆着十几具干尸,空气中弥漫的是血腥味,不闻腐臭味。
女人被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一剑轰个正着,嘴角溢着血丝,勉强的撑在地上。身边的男人脚腿,手臂,脸上皆是血。张扬头一次遇上强敌,胸口上划了长长的血口,显见是如刀的双翅给划伤的,断剑撑在地上喘气。孟尝只是粗喘如牛,身上布满血迹,却都是皮外伤。流动的鲜血从小臂上的尺动脉流出,流入握剑的手掌,再从手掌顺着剑身流往剑尖,血从剑尖一滴一滴的滴下,滴在石头上。
“你现在后不后悔?”女人无力柔声的问道。
“现在不后悔了。”男人说完,二人捡起地上尸身边的剑刎向了脖子。死有时是最好的结束。
似乎这确实是个鼎盛的神州。
杭州犹如长安。街上的人群,脸上是平静,是满足,部分的笑容,孩童的打闹,幸福的笑声。拄棍拿碗的乞丐坐在角落里无视这个繁荣的世界。是人世抛弃了他,还是他抛弃了人世。
杭州的饮食虽比不上扬州,但也差不了多少。一只饱满的手端着杯,饮酒,口中嚼着杭州的美食,桌上的另两人也和他一样狼吞虎咽般的暴殄天物。如果是你渴了五天饿了五夜甚至比他们还狼还虎。三人入林不深但也逃不了在迷宫的石林中兜圈子,最终是粮完水绝被迫击石打通路道而出。三人已是精疲力竭的走到了街上的酒馆。
也只有摩手才有那饱满的手,另两人自然是苍川、蝎子。自出林之后三人没有踏出酒馆一步,三双眼睛只是盯着门外,似在等人。
等入林而归的人?却没有等到一个入林而归的人。
第八日,他们终于等到了谁。
三双眼充满了不相信又夹杂着兴奋和贪婪。六道眼光从街上慢行的一男一女的身上移到了玉手上,再到玉手中的长方体的盒子。
一男一女搀扶向前,踏入这街头第一家酒馆,也是摩手三人吃喝的酒馆。二人正坐在摩手三人坐的桌子上。摩手三人呢?三人却不知何时不见了。
酒菜刚端上桌,便有三个黑衣蒙面的人出现在了二人的桌边。见到此种情景酒馆里的人都灰溜溜的鼠窜了,刚才还在打算盘的老板也不见了。
“把你手中的盒子递过来。”是蝎子的声音,果然阴森如毒蝎。
“蓬”“哗啦啦.。”桌子被一道光划成了两半,桌上的酒菜自然是落在了地上。
三人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上一口,喝上一杯。此时此刻的大好机会怎可错过,绝对不能留下一滴一粒补充体力的东西留给二人。
男子没动,女子没动。坐着..坐着.。。
“小姐,你们快走。”二十几人围了上来。
女子扶着男子走。
这二十几人必是其父派来暗中保护她的人,她知道。
刀光剑影,血飞肉跳。死亡的惨叫,桌椅杯盘摔碎的声音。
一条长鞭抽在了一人的脸上,倒地抽搐,分明是有毒的鞭子。被抽的人好像被蝎子蛰了一口。
此刻的手,饱满的手变成了红手。天下无双的红魔手扼住了双喉,四脚离地的乱颤,躯体如甩草垛般的摔撞在木柱上,可闻骨头的碎裂声和木柱的爆裂声。
“你去追回盒子,这里交给我们,持剑的黑衣人杀出了酒馆。
西湖总是那麽平静。平静如镜,西湖的水绿得很清澈。湖面的平静被打破,波纹动的很温柔,如女人的手。两双手捧着水往嘴里灌,往脸上溅,往头上浇,少年此刻觉得西湖的水比酒还甜还香。
水突然黑了,女子看见了,男子也看见了。青光一过,女子也在刹那出剑。青光,白光交织在一起。
苍川的三点剑法是一剑比一剑干脆利落。鲜儿和一招鲜在出手的刹那就处在了下风,何况他们已是精疲力尽从石林而归。一点一剑划过了男子的手臂。三点连环剑,再刺,刺入了男子的心口,拔剑再刺,这动作非常连贯看不出有停顿,剑尖直逼咽喉,男子倒下,迷蒙的眼被绿影覆盖。
“啊!”是女子的叫声,本刺入男子咽喉的剑却刺入了女子的左肩,鲜儿吃痛左手中的盒子抛上了天。
鲜红的血流出了绿衫,黑衣人纵身跃起拿住盒子立马飞离而去。
男子飘在水上,水染上了红色,鱼闻着血腥味打着波浪。
夕阳残如血,绿叶上不知洒的是血还是血红的残阳。湖岸的路上铺的是血,也铺上了红色的阳光。
火红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地上的草上。
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两个黑衣人。
“苍川,你是想独吞这盒子?!”是毒蝎般的声音。
苍川转过身,脸上的黑布落在了地上。
“两位兄弟,怎可看轻苍某。我不想被他俩纠缠。”苍川说完,将盒子抛向了摩手。摩手哼了一声。
黄泉路,人总是要走的。
该入石林的人都入了,该上黄泉路的都上了。
最糟糕的事终于在该发生的一天发生。
胡驺的剑滴着血,剑下是年轻的张扬,彪悍的孟尝。
虽然他得到了最后一袋水,他在笑,却不是喜悦的笑。
最后一袋水在他手上又如何,踏上黄泉路只不过是早与晚的问题。
如何走出迷宫?他在狂吼。
苦笑最后一袋水只能给他更加痛苦,等死的痛苦。
张扬和孟尝反而嘴角挂着一点笑,解脱了等死的煎熬。他此刻也明白了楼主为何不亲自找那神秘的盒子。
他相信死比等死好。
值不值?吼!困兽般的吼。
荒凉,寂静在绝望的吼中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