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楼,酒客嘴里仍如往常一样吐着含糊的词句,他们早已有酒下肚欲飞仙的感觉。
绿衫女子眼中的光好像带着激动,然后便是失落。
他不是他,他好像是他的影子。
绿衫女子失望的走出了酒楼。
鲜儿本去了洛阳,暗探了许多门派,也没查出盒子的一丝迹象。辗转她又回到了长安,她不知道她为何会回到长安,是放不下亲人还是知道他在长安?
飞仙楼的老板见到了他,好像是见到了死神,脸色苍白,心跳到了嗓子眼上,说话都在打哆嗦。
他不知道这次还有多少人要死在他的酒楼内,也不知道这酒楼能否保得住。为何这瘟神偏偏又来到了这,他早已听说他所到的酒楼,十楼有八楼是烟飞灰灭的。
他仍是一仰一仰的饮酒。
踱步的老者走的不快不慢,后面跟着四五个人也绝非一般的人。
“看样子老天要我们带把伞。”男子道。
“被雨淋的滋味不好受。”女子道。
“楼主的功夫应该不弱。”男子道。
“看你练得三味火之烈火焰也知道。”女子道。
“烈火焰绝伤不了活死剑神。”男子道。
“你也看的出来?”女子狡黠的笑说道,“朱的眼光也不差。”
男子无语了,谁叫他姓朱呢。
飞仙楼的老板吓得尿了裤子。
楼内的老者带来的人倒在了地上。
飞仙楼的酒客们似乎也清醒了许多,但她们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清醒。刚才明明看到楼中央站着一位老者和一位背剑的男子,此刻都消失了。
明明是站着,根本没动的人怎麽会消失,看来他们是真的醉了。
但地板上的人的确死了,身上还有体温,一个酒鬼叫道:“死人啦.。死人啦.。。”狂奔了出去。
剑客,刀客,武者闻声赶去。
他们只听见楼板的撞裂声,木楼里好像是由甚么东西爆炸了,木板飞出了楼外。
硕大的飞仙楼不停的出现洞。
“蓬”“蓬”“蓬”“蓬..”
只闻声不见人。上下两层楼已经通了,屋外绝对看得见屋里,绝对没有一个人,除了那地上的死人。
虽然没有阳光,但楼内的每件东西都是清晰可见的。
杯盘碗碟稀里哗啦,有人想进去,却被弹震了回来,口吐鲜血。
无形的强者之气已将整个飞仙楼笼罩住。
“不可能.。不可能.。”楼外的武者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该来的人都来了。
“好强的气。”女子道。
“有剑气。”男子道。
“还有枪气。”女子道。
“还有死亡之气。”男子道。
“我看到了杀气,朱哥你看.。”女子笑道。
一招鲜也在人群中。人们的注意力早以被那楼内的声音和笼罩飞仙楼的复杂的强者的气给吸引去。没有注意到一招鲜。
女人不愧是女人,总是比男人心细而敏感。
朱乞聪也没注意到一招鲜,因为他是男人。
朱乞聪看到了一招鲜,眼光中带着欣赏。
此刻楼是真的爆了,烟飞尘起。
飞仙楼,整个飞仙楼里的一切都化成了烟,化成了土,化成了尘。
接着是惊呼,“神.神.神话。”
的确这是神话中该发生的事。此刻却出现在了天下武林人们的眼前。
朱乞聪和柳未未看到飞仙楼未成烟尘前就很惊讶了。功夫练到了无形的地步。更惊讶的是楼主有这份功夫,他就想到了楼主的闭关,其他的他却想不到了。接下来他和柳未未更惊讶,所有看到的人都是一样的惊讶。
一招鲜脸上是青筋突起,血涌头顶,血液的压力好像要将他的身体撑爆,握剑的手在抖,不是颤抖是握得太紧指甲都扣入了肉里。青色竹剑的杀气更浓,更盛,青色的竹剑时隐时现,绿光幽幽。
但没有人看见,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阴暗的天空。
他们看到了两柄剑,一杆枪。
龙啸不绝。剑是龙吟剑,另一柄谁也没见过。就那龙吟剑也没有人见过,因为见到龙吟剑的人都死了。
枪是流云枪,剑刺向枪,枪刺向剑。激光四射火舌吐芯。
“呛”,龙吟,两柄剑合二为一,时而成龙时而成剑。
枪时而是云时而是银白的流云枪。
龙在银白色的云中穿梭。
龙形成了剑,云形成了枪。
火在烧云。龙吐火,云团裹住了火,裹住了龙。
“蓬”云散,龙啸剑闪,枪舞。
突然青光划上了天。
龙啸云散,剑不在,枪也不在。
天空刹那一无所有,一切恢复了平静。
眼光仍停留在空中。
一招鲜终于将仇恨化成了一股力量,仇的力量。
一个身影从空中落了下来。“蓬”眼光跟着从天上移到了地上。吃惊的一幕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掉在地上的人旁边却站着两个人,一柄剑插进了另一个人的心脏里,剑尖露在了背外,正在滴血。一只有力的手插进了握剑人的心脏,手也从背上露出。手是抓紧的手,分明抓着东西,血淋淋的不是心是甚么?
掉在地上的人吃力的爬了起来,爬的很慢一根剑撑着地,半跪着。血从胸上流了出来,汩汩不息。
滴血的剑是龙吟剑。
“你是谁?”老者残留着一口气问道,血在嘴角不停的流。
他问谁?活死人终于死了。
“龙相如。”一招鲜说的很慢很有力。
“想不到他还有个儿子。”老者嘴里噗着血道。
青光一过一颗头颅滚在了地上。
“爹.。”鲜儿看到了一切,她也是闻声赶来的。她先看到的是青色的剑,上前赶去,但一颗头颅在离开脖子的刹那,她惊呆了,分明是她父亲的脸。
雨终于这麽下了。血也随着雨水流走,少年胸上的伤口被雨水洗得发白。
青色竹剑上的血迹也不见了。
该走的人都走了,很少有人喜欢被雨淋。
一柄剑刺入了少年的右肩。少年跪在地上。
手在抖,女子的眼里流出了泪,打进了水。水和泪在眼角处汇聚。
剑离了肩,掉落在地,肩在流血。
绿衫裹住了头颅,尸身在地上拖行,雨水冲刷掉了痕迹。
一个穿着下婢衣装的女子在远处的雨中。
一把伞,伞下两个人看完了这一切。但没有看到身后的女子。女子的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
雨一直下。
不管下到甚么时候,雨总有停的时候。
飞仙楼就这样的在长安凭空的消失了。
头颅放在了脖子上,天下楼挂满了白色的布。
洁白的手里发着翡绿色的光,一张纸条从绿色的牙状物里抽了出来。
女子又走出了天下楼。
一个小庵堂外站着一位绿衫女子。
雨后,土的气息也就出现了。
长安街仍是那麽热闹。人们好像甚么也没发生,只是少一座飞仙楼而已。
酒客不再喝到欲死欲仙的酒了。
没有飞仙楼的酒,酒客仍是要酒的。
佛说茶即是酒,酒即是茶。
茶楼和酒楼也是满座。
人们总是喜欢谈论江湖中的事。他们不是江湖中人却爱听江湖中的事。
“那一天我看到了云和龙在相斗。”
“我看到了人剑合一,人枪合一。”
“那是甚么剑法?那是甚么枪法?真是不可思议。”
“更奇怪的是那飞仙楼突然变成了灰,变成了烟。”
人是剑,剑也是人。
人是枪,枪也是人。
剑合剑,雨合泪。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是物还是人。
人找了写在纸上的地方。她见到了木块,她好像明白了甚么。看着木块上雕的狼牙状物,再看看手里发着绿光的东西,好像是一个哨子,能吹的哨子。
她见到了将军,见到了千年的人物。她想起了那天阴天下的云,谁是那银白的枪,谁将云变成了枪。云,枪都是同一个人——她的父亲。
一切都在她父亲的掌握中。
自从浪飞溅来到了长安,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不知有多少成名高手死在他手里,他给武林带来了一阵萧条。
为死者报仇是个幌子,当然有真报仇的。
谁能杀了他必能一战成名,杀了他便能登高而呼唤,群雄响应,坐享武林之主;杀了他便有了一切。
道理多么简单,杀一个人有时却这麽难。
人本能的畏惧生命,想动手却不敢,所以剑者,刀客,武者只有等。
剑者的剑,刀客的刀,武者的武也只有等。
为死者报仇的人死了,活着的人继续为报仇的人复仇。
这本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
她发现知道这东西的人很少,幸好很少,不然不知有多少人为这东西失去生命。
她要它消失,也是它使得她的父亲为它丧了命。
一件绿色的狼牙状物抛向了长江。
江水滚滚滔滔,像黄河水一样的黄。
黄河,一块长方体形的木块丢进了黄河,木块没有漂浮在汹涌的河面上。
长江的水变成了红色,黄河中的水也变成了红色。红的像血,长江和黄河就像两条流动的血脉,神州大地的血脉。
夕阳总是那么红,红的像血。
她知道没有那一剑,她父亲也是死。
她的一剑只是刺入那人的肩,没有刺入那人的胸里,是恨还是情?
好一双空洞的眼神,这种眼神应该属于活死人。
“又是一个浪飞溅。”华服公子无奈的道。
“他还有情。”是华丽女子的声音。
“情?恐怕是这世间最悲哀的情。”华服男子道。
“我们应该救他。”女子说道。
“能救他只有一个人。”男子道。
“鲜儿?”女子道。
“他自己。”男子接着道,“过不了多久你会看着他变成个酒鬼。”
叫花宅的后花园,你总会看到男子品酒,女子抚琴。
叫花宅的大厅是满地的乞丐,乞丐中你会发现一个比乞丐还乞丐的乞丐。
十几年前的一场惨烈的血战,也就是从那一战后,武林从此陷入了一阵萧条。
武林神州的高手和奇才皆在那一战死去。
当年的他,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自创出那绝世的剑法,习成之后,他要试剑。所以他挑战了当年的十大门派中功夫最高的十人,十人皆死在那可怕的剑法下。
一招一剑,封喉的剑,人就这麽死了。
不可相信,令人恐惧又令人奢望,所以他遭到了十大门派的追杀。
无人知道他的姓名,他的来历,所以一剑封喉就代替了他。
一剑封喉也就在神州人们的口中沸腾。
一剑封喉觉得他的剑法应当还有提升的空间。他就发现了他——浪飞溅。
一个活死人,也只有一个活死人才能将一剑封喉的剑法发挥到极致,巅峰。
极乐峰,是座山峰。不是极乐的地方,是死人的地方。
一剑封喉带着他,二十几岁的浪飞溅,等在了极乐峰。
他要看看还有提升空间的绝世剑法,一剑封喉的剑法。他看到了,看到了几十万的人涌上了极乐峰,这几十万人无一人没有早登极乐。
涌上的人是他故意引来的,他要看活死人使出那惊世的一剑。
他如愿,他瞑目。
为甚麽有这麽多人?其中有要那剑法的人,有为报仇的人,更多的人是为了那传说。
不死不灭的传说。
他们想不死不灭,结果死了。
没有人看到剑是怎么出的,人是怎么动的。
所有的人都没看清。
鬼哭狼毫不是传说,只是个秘密,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赵家传世的秘密。赵家子孙也就是那三国时代赵云的后代。
世代传下鬼哭,狼毫不知是怎么丢失了,鬼哭也就那麽一直封印着。
也不知那一剑封喉与赵家有什麽关系。
却无意间被天下楼楼主发现了。当时他是个将军,无意间看到一剑封喉拿着一块很特别的长方体木块进入了石墓。他便跟了去,入石林后,他才发现他在石林中蔸圈子。差点没有饿死和渴死在那里,这就是他招天鹰十骑的原因。
那件狼牙状绿色的狼毫也是他家世代相传之物,这鬼哭狼毫之密他自然就知道。
他家又与赵家有何关系?
他知道从石林中能活着出来就是个奇迹,所以他没有抱多大希望有人能找到鬼哭。
知道鬼哭狼毫之秘的肯定还有其他人,所以他招了天鹰十骑。他只告诉了他们那木盒子叫鬼哭,找回来交给他便是。
知道鬼哭狼毫之秘的人听到鬼哭二字也就有所行动了。
还有天鹰十骑必会怀疑从而告之自己的门派,自然就会有更多的人去石林寻找鬼哭。
他想得到,知道鬼哭狼毫之秘的人必定不会将鬼哭狼毫的真正秘密告诉其他人。所以昆仑、点苍派、崆峒造出了木盒里装了富可敌国的藏宝图的谎言。
毕竟知道真正秘密的人是越少越好。
楼主很意外一招鲜和鲜儿还能活着回来,并且还找到了那盒子。那一天他不知有多高兴,当然有一份高兴是鲜儿没有死在那石墓中。高兴地甚至忘了问他们是怎么出来的,直到三天后才问鲜儿。
知道鬼哭的人必会猜到狼毫一定在楼主的身上,楼主就等着他们来天下楼。
故事好像就这麽结束了。
做梦的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