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殿柱进到密林,瞪大铜铃贼眼睛,阔张八戒肥耳朵,随时等待着小娘子的召唤,左边转了一圈,右边行了一回,越渐往林子深处走去,无人可见,无踪可寻,只闻得一股似麝非麝的古怪香味,陈殿柱心内大喜,嘿嘿,小宝儿何其有情趣哉,事成之前,是需要点一两味香饵助助兴的,这个小宝儿看来并非泛泛。
听到一阵环佩叮咚想,陈殿柱迅猛抬头,见得一膀阔腰粗着装华丽的女子露出灿烂笑容朝他招手,月光一样灼人的鲛帕捂住嘴脸,鲛帕将女子的眼睛照映得晶莹透亮,这不是那纤腰短腿的小宝儿,却稳当是个水性的大扬花,陈殿柱管不了那么多了,朝她猛扑过去,这女子却像狡兔一般瞬时没了踪影,陈殿柱撞上了一棵粗糙干瘪的大树,这一撞,额头立马就起了个大包,脑袋似乎有上百只蜜蜂嗡嗡叫,陈殿柱转了一个方位,踏了两步路,却又撞上一株大树,磕磕碰碰,鼻青脸肿,昏头晕脑,倒在了地上。
陈殿柱所谓的大扬花自是胖猴所扮,胖猴虽然不学无术,但扮女人的活儿绝对是天下一流。胖猴笑嘻嘻跑到酥宝面前道,“老大,他晕了。”酥宝左手拿了一支香,右手正用扇子朝陈殿柱的方向吹风,酥宝笑道:“闻了我的鬼迷心窍烟,没一个不晕的。快把鬼针草和窃衣果弄一些在他衣服上。”
“老大,你怎么了?”酥宝脚软,胖猴扶住了她,酥宝及时将香掐灭,“花开你个富贵,刚停下扇子,这香就往我鼻孔里钻。”胖猴道:“老大,你布的那个天罗地网阵好有趣,有空的话教教徒弟我。”酥宝笑道:“嘿嘿,这可是为师才学到的好本事,自是传给我的好徒弟的。”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苍家,一夜安睡。
陈殿柱在酥宝布置的天罗地网阵里昏了一夜,第二日清早,天光大明,阵法失效,陈殿柱回忆昨夜之事总觉得很有蹊跷,但怎么思索都理不出个头绪,更是没有怀疑到酥宝头上,浑身疼痛,口干舌燥,难受之极,想起今日还要到苍家去找麻烦,恐怕迟到,这一身沾染了晦气,须得先回去换一件体面的衣裳。
刚走到门口,两个眼高于顶的侍卫冲他说:“都尉大人等候你多时,你都没来,特地叫我们两人来此,你还不快快跟我们去苍家。是否还要大人久候,你该知道,我们大人最讨厌人迟到。”
陈殿柱只得跟在他们后面疾步如飞。
到苍家大厅,听到一个布衣小子在段非席面前唾沫横飞:“帮主叫我们夜劫苍家储粮的仓库,我们把十万石粮食运到了夜月坡,接着另一批人又来接应。”
陈殿柱大怒,喝道:“朱恩,你在说什么!”
这个布衣小子朱恩被站在大厅里的酥宝说动,决定“良禽择木而起”,并被苍大少爷和段非席许诺,若是说出实情,既往不咎。遂讲出青龙帮的末代帮主陈殿柱昨夜策划的一出好戏。
朱恩并未理会陈殿柱,对其凶神恶煞般的厉声置若罔闻。另一位在夜月破接应的布衣李余答话:“朱恩所说,千真万确,在下就负责从夜月坡运粮食到意马洞。”
陈殿柱怒不可遏,双手捏成拳头,一股杀气隐隐传来。
段非席道:“陈帮主,昨夜苍家仓库被劫,此事可与你关?”
陈殿柱道:“没有此事,都尉大人切不可听这两个无耻叛徒之言。”
李余道:“都尉大人,意马洞前有成批的窃衣果和鬼针草,极易粘在身上,帮主的衣服上就有。”
陈殿柱道:“这是我昨晚在忘忧湖边粘上的。”
酥宝道:“据我所知,忘忧湖边都是些松柳兰菊,榆杨槐桑,哪来的窃衣和鬼针?”
陈殿柱心想,想必她昨夜去了忘忧湖,可惜,没见着。
段非席道:“陈殿柱,你还有何话说?”
“这两个人猪油蒙了心,胆敢背叛我,我陈殿柱岂能容他们。”言毕,即挥舞拳头朝朱恩和李余砸下来。
段非席喝止:“陈殿柱,稍安勿躁!”
刚说完此话,有人来报,“都尉,我们已在意马洞找到那十万石大米,已验收过,此是苍家遗落的那批粮食无误。”
段非席怒道:“事已至此,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一直没开口的苍御风说道:“舅老爷,你屡次三番和苍家作对,苍家中止了与你的合作,你不但杀害了苍家主母,还接二连三弄出事端想陷我苍家于不义,苍家从今……”还没说完,陈殿柱大声说:“陈凤贞之死与我无关!”
段非席佯装惊讶道:“什么?他杀了苍家大夫人?”
酥宝给了段非席一个鄙夷的眼神。
段非席道:“陈殿柱,你居然是如此卑鄙狠毒的奸邪小人,本都尉命你立即交出苍家十万石大米,另外,你杀人一事,本都尉会叫府衙审办,从今而后,你不得再踏进都尉府一步。”
陈殿柱的煞气又被逼了出来,头上的金冠脱落,头发向上飞舞,酥宝立马跑到苍御风前面,伸直手臂护着他,其他士卒拔出单刀严阵以待,段非席官威十足,“陈殿柱,你想怎的?”
陈殿柱居然没有爆发,咬牙切齿被士卒架着双臂出了去。
意马洞里的十万石粮食居然绝大多数装的是泥灰和树皮,陈殿柱倍感苦恼,本想要苍家交不出这批货,才动了这个窃贼心,没想到先害了自己,段非席催逼得紧,若是跟他说,大米被换成了泥灰,他肯定疑心自己搞鬼,他表面上赶我出都尉府,实则还想重用我,只得自己陪了。
即便一只不值钱的杯子摔碎了,也会有几分舍不得,何况是要陈殿柱倒贴十万石粮食,这二十年来,他贪暴不法,坏事做尽,处心积虑积累了大量财富,一生放纵奢侈,荒淫无度犹自绰绰有余,但人心不足,积财吝赏,损失了十万石粮,如同在心上扎了十万刀。
陈殿柱怒极攻心,灌了几大盅酒,在大街上瞎闯,打了几个人还是未能出口恶气,誓言要将朱恩李余以及背叛自己的那十几个人五马分尸,这几个人现如今投靠了大联盟,大联盟专和自己作对,总有一天要将其一举灭掉,还有可恶的苍家,要把苍家所有的人全部杀光,看重的小娘子全都讨了来当小老婆,路上见到几个小孩子蒙着嘴咯咯笑,陈殿柱抓住一个小孩子搧了几巴掌,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小机灵朝他扔石头,大骂:“不要脸。”陈殿柱放下哭泣的小孩,想逮住小机灵,小机灵像一块滑溜的游鱼,眨眼就跑远了。
陈殿柱鬼使神差地跳进了都尉府,在花园里转悠了一阵,踅到花园尽头,一阵娇滴滴的软语传来,媚声麻人筋骨,纵然陈殿柱如此情场老手,乍一听这一声娇笑,铁石的心肝都要溶化成水流,段非席口中也冒出一连串的污秽不堪的****,何其猥亵之至哉,连比此人猥亵十倍有余的陈殿柱都听不下去了,作呕吐状。
陈殿柱戳开一个小孔,看到两个赤条的狗男女犹如拨开云雾见到了青天,满心欢喜,却似醍醐灌顶,这两人正是段非席和苍家大少奶奶谢婉怡。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殿柱酒已大醒,大街上随便揪了一个小孩,摸了一两碎银给他,叫他送信去苍家,还叫他一定要说明,此信事关紧急,一定要苍家大少爷亲启。
陈殿柱高兴地昏了头,记不得这小孩便是刚不久扔他石头的小机灵,这也难怪,当时正失意,眼睛不好使。
小机灵谢过他,说一定办得到,蹦蹦跳跳地在他眼前消失,说:“你叫我送信给苍家大少爷,我就送么,你打了大爷我的弟弟小不懂,本大爷偏不给你送去。”
恰好,酥宝正和胖猴以及奀猪游夜市,看到小机灵在前,酥宝笑眯眯地叫住他,小机灵乐呵呵地奔过去,小机灵道:“宝哥,刚有个大坏蛋叫我把信送去苍家,还要我叮嘱叫看门的亲自交给苍大少爷。”奀猪指了指小机灵又看了看酥宝,“宝哥?哈哈哈哈哈。”胖猴笑道:“这机灵鬼儿叫我猴姐。”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却看到酥宝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像被涂了一层灰似的。
三人都不再笑,酥宝给了小机灵一个小元宝,叫奀猪和胖猴陪小机灵玩耍子,她有事要办,不用再跟着来,言毕,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