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早落到角落地上,鑫夲大手一横,理直气壮将包袱‘没收’。
“我没有拿你的东西,你可以检查看看。”
“谁跟你说这个。我是在问你——没经过我的允许,你要上哪?”
“回捷梵都。”
他瞪着她,她直视他的眼,表面平静无波,内心却波涛汹涌。他会生气吗?
“搞什么!?你……”他愤恨的咀咒两句,而后试探问,“你是想念捷梵都,所以回去看看吗?”
蜜苼芬叹了口气,凝视他复杂的眼。
她没想过不告而别,所以,现在正是时候,摊牌吧。
“王爷,蜜苼芬配不上你……”
这话,他也说过,可这会儿从她嘴中重述,他脸色就像着了雷劈一样难看。
“不要跟我开玩笑。”
他嗓音低哑,含了风雨前夕的警告。
她头皮硬了硬,“世上女子不知凡几,王爷身份尊贵,蜜苼芬一个卑贱下女,不敢…不敢高攀。”
“不敢?你不敢?”
他重复,忽然扔了她的包袱,东西散了一地,发饰发出细微声响,有的折断了,有的碎了。
他爆出怒吼:“你这是在耍我?!不敢高攀,那你又该死的答应王兄指婚?你以为指婚是儿戏?你把我当什么?你敢不敢同我到王兄面前去对峙?说你无视他威严,说你藐视王令!说你耍他于掌腹间?!”
雷吼贯彻她脑门……
她首次尝到计划失算的苦果。
活下来,一切都乱套了。为什么他们要救她?
到现在她都还不明白,她的血不可能有人对上,九烛的推宫换血不可能奏效,可她却活了下来,毒全解了,为什么?
她露出疲惫、哀伤,见鑫夲难得失了玩兴,此刻流露的气势,就跟他身份一样尊贵,不可侵犯。
她跪了下去:“王爷,蜜苼芬是失算了。怪我……怪我……”不自觉,眼角滑下泪丝,她失神倾诉,“我答应王的指婚,可那时我没想过……真的没想过能活了下来……可是,可是,现在我活了下来……”她深深的无助,泪流满面,“那怎么办?那该怎么办?”
空气静止了。
世上每天不愿死去的人不知有多少,可她活下来,却万分懊恼。
她失神落魄看着地面,而他,很久以后,低沉的嗓音溢出:“所以,是真的了?”
真的什么?
她擦去满脸泪,抬头,见他星眸深沉难懂。
“所以,你早知道九烛的推宫换血无效?”
她吸了一口气,“家乡的大夫说过,我体内的血,继承自父母,可能是先辈长期服用某种含毒素食物,故而转变成跟常人不一样,不影响生命,可是……没有月事,也不可能怀孕。”
说出来了,她终于告诉了他。
她是个不是女人的女人。
很久以前,在她等不来月事时,她看过大夫,不知谁传了出去,所有人都用异常眼光看她——一个不是女人的女人。
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绝情。
蜜苼芬在地上跪了半天,觉得心碎了一片,难以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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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余毒清了大半,只要多服几日药即可。”
九烛收拾桌上针具,蜜苼芬见左右无人,憋了几日的疑问终于问出口:“九伯伯,原来你会治蛛蝎和赤圆银血的混毒。以前我问过你,你好像没说?”
九烛笑道:“谁说我会了?”
“那你……”
“你垂危那日,王后给送来一本书,记载了许多方子,有条治毒入内脏的解药方子,我跟白兄讨论了很久,给你用上了,没想到收效神速。夫人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原来如此。
蜜苼芬心情复杂,原该感谢天可怜见,可却忍不住有些埋怨。她排好的戏都用不上了,这不是戏弄她吗?
“也怪夫人拖了几个月不肯诊治。”九烛板起脸。“若夫人早提到尚中赤焰之毒,也不至于临危手忙脚乱。我也糊涂,当日十八王爷遇险,夫人携方子求药,我也不多问。”
蜜苼芬沉默了会,“不关九伯伯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她已知推宫换血对自己不管用,但初蒙龙番王赐婚,宁愿作一番美梦,不愿提前揭穿。
“九伯伯没将这事说出去,我已经感激不尽。”
九烛不甚自然道:“别人我没说,但我禀告了王。……你一个女孩子,用情深厚,我只是想帮你。”
“谢谢你。”她道。
九烛走后,蜜苼芬重拾包袱,突闻门轻轻推开,许久不听有人进来,她奇怪往门看,见一眉目清秀的孩子隔着门缝探头探脑。
“姐姐是谁?”他细声问。
蜜苼芬惊奇下愣了愣。禁城的孩子,她直觉想到一人,迟疑地问:“你是城西?”
孩子点点头,有点羞涩。
“进来吧。”招手。
他推开门,磨蹭了一会才走到蜜苼芬旁边,看她收拾。“你在做什么?”
“姐姐在收东西。”她停下手,摸摸他的头,他立刻亲近了几分,自己坐到椅子上去,一会玩桌上果子,一会踢踢椅子,眼睛骨溜溜的转。
她打上结转头,正巧见他从怀里摸了样东西,塞进果子盘里,她只作不见,问:“城西怎么没去骑马?”听小角说,城西每天几乎都往马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