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春季他有半月假,二来,挑了年头,有新开始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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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回到殿中,他再次停在殿门,久久不动。
良久后,回过神,轻叹……
背影,女人的背影,每一次见着,都不能摆脱震撼。
震撼,还有随之而来的疼痛。
无论对这人再怒、再不屑,在这时候,他突然觉得,其实他也不是太生气,不是太生气……不是太生气……
在软榻边,站了许久,终于,轻轻摘下披风,为背着他熟睡的女人,盖上披风,披风盖上,没有即刻走开,还在旁出神的看,直到女人,下意识挣开披风醒过来。
醒了,女人擦了擦双目,忽见他脸色不愉站在榻边,有些讶异,她很快回过神,跪了下去,行礼,跪完,见他还是原来姿势站着,登时疑惑不解。
“王?”
复杂的眸子,目不转睛:“你不冷?”
“不,鸾妏身体强健,从来只怕热不怕冷。王?”女人转眼,见到地上的披风,甫一愣,旋即明白当下状况,忙道:“不过,今天还真有些冷,全怪鸾妏睡相不佳,才辜负了王的心意。”
复杂,心,非常复杂……
那一刹那,他不由自主的动作,其实,是将她和她,混乱了……
怕冷的,是她。
他怕着凉的,也是她。
不是她,不是眼前,这个她……
以前,做惯了的动作,这阔别她死讯快一年,他还在不由自主的,做了。
……
回过神,有点仓促、狼狈的转过身,暗哑的问:“你来做什么?”
“王,那天,是鸾妏不好。鸾妏一时鲁莽,冲撞了王。……今日,鸾妏特来赔罪,王,看在鸾妏一片诚意份上,就别跟鸾妏计较了。”
背着她,久久,轻叹一口气。
“我没生气,你出去罢。”
“王,你若不生气……鸾妏求你一事。”
“孩子的事,休再提了。”
“不是,王误会了。鸾妏不是为了这事。……王明日启程捷梵,本来,鸾妏也不敢贸然开口,可鸾妏听说了,王原来要带梦娇去。王既要带梦娇去,梦娇现下感了凉,不能去了……王,能不能,换成鸾妏?”
他回过身,静静的凝视她。
“王,鸾妏懂分寸,不会干扰朝事,鸾妏还可以帮王整理奏折……王,你带鸾妏去罢,你这一来回,少说也两个月,鸾妏不想跟王分开。”
他停了好一会,终于——
“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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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狂作。
冰冷的天,草地、树梢中,挂着丝丝白雪,风中,马蹄奔腾,长长的队伍,前队和后队,隔了整个山头,神武麒麟大旗在冰寒风中飞扬。
……
今年的冬,特别漫长。
都初春了,还下着细细的雪。
三年了……
记得当时,也是下着雪。
那日,他带人搜查禁城,她和鑫夲逃逸,他勃然大怒,后来,还打去她的女孩。
此时想起,恍如隔世。
再一次,淡淡的想到,要是当时,他不打掉孩子,要是让她和鑫夲走,是不是,今日会有不同局面?
心,莫名的痛……
痹痛……
疼痛延续了两年,没有一刻停住过。
这半年来,或许麻痹了,感觉就像迟钝了,没有太在意。
他已经不在意了……
只要不倒下,就够了。
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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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梵都的春节庆典,彻夜狂欢。或许是水上之城,捷梵的庆祝方式,无论是彩船、彩灯,都与蛟龙岗有出入。
然而,种种新鲜玩意,无论多新鲜,他一点兴致也没有,彻夜到清晨,他很少往下看,只看他的酒碗。倒是他身旁的女人,非常有兴致,并且,对于能坐在他身畔,大有得色,看他拒绝了舞女,更是得意。
他只作不见,连冷笑也懒。
这女人,爱怎么认为,爱怎么做全随她……
接近清晨,他喝了七八分,微觉疲倦,方从座而起,殿中的人为了恭送他,全跪到在地,他走过殿中,快要走出殿,突然,他停了下来。
……
清晨,冰凉的空气,寒冷的风,他却觉全身热血往上冲。
脑中一片灼热,无法思考,无法思考,无法思考……
是她?
不,不是她。
是她!!
不,不可能是她。
真的是她!
不,不是她。
……
到底,是还不是?
犹豫,他没法决定,没法……
……
她死了……她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