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爸爸有一天不在了,你要坚强。
合着眼,意识分外清明。不断轮转着记忆片段……
父亲过世后,她每一天都餐风宿雨,只记得仇恨……
多久,她忘了什么叫泪?
记得小时候也不爱流泪……
有一次,屋缘垮了,邻居大婶看她砸在底下,叫了很多人来帮忙。
每个人都以为她死了,乱石移开,却见她眼睁睁坐在角落。
父亲怒气腾腾:你…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哭?
为什么要哭?
每一个人都看着她,好像从来没见过她,好像她是个怪物……
她的膝在大石下变形,血红凌乱……
父亲颤着,伸不出手碰她……
你不疼吗?
痛。
疼为什么不哭?
父亲很生气、很生气。
为什么要哭?
……
离弃父亲的那夜,她哭了。
原来,她也很爱哭……
后来,为了无法放弃的仇恨,泪水没有停过……
直到放弃红叶。
才断了泪。
她没有复仇的天分。
太激动就只会哭。
那一夜也是。
貌似,仇恨往往刺伤,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静静躺着,身下是干涩的草,粗糙、刺痒。
顶上隐约可见灰天,布着星辰,还有月的皎洁流光……
旁侧,不时传来一两声喷气,还有马的踢蹄声。
她和马同卧了……
没有宿所,夜,她径自进驻它们的家。
它们的成员很多,马棚很大,约有一、二百匹。
以后,就由她来掌管这些。
说是掌管,她当然不是总管,她要替它们沐浴、洗刷,负责喂养,照顾它们起居。
这就是他的惩罚,马棚内的粗仆,为期一月?
竟然还有期限?
以后还要分派到哪里?
疑惑……
月色凄清,冰冷。
拉紧身上绒衣……她有两件绒衣,都穿上了,还堆上了厚草,还是无法抵挡凉意。
许久,动了动僵硬的指,她不怀疑,如果她冬天还在这里,早晚冻成冰块。
想个办法吧……
念头一转,四处打量……
目光停在雪白细顺的身影上……看起来脾气还不错。
起身,她小心翼翼往白马走去。
“兄弟,帮个忙,借个温度……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未近,看似温驯的白马,竟然跳起来,提起前蹄,怒喷鼻气……傲气凌然……
她愣了……
原来,人不可貌相用在马身上也一样行的通……
眯眼……暗暗好笑……她是落魄透了,连一个畜生也知道她……可欺。
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灰影,肤色黯灰,不漂亮,,但是,沉寂漠然……
她过去,试探的轻轻抚上它,它仅抬头瞥了她一眼。
是他了。
侬汶堆了一些干草在它身旁,暗自庆幸,它恰好位于角落,墙与它正好可以隔开冷风。
果然,小小的空间,温暖和煦……
大胆依着它,它仅侧首瞄她一眼,又懒懒垂下脑袋。
侬汶突然觉得,他像一个可以借出肩膀的朋友,不由得,心中暖暖的。
明天,她一定要给他好好洗刷……好好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