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这些是小雅在很久以后听说的。
当下焦倪琛观察着小雅淡漠的神色,心下一松,他最怕的事就是小雅突然恢复记忆,听说瑞青的订婚后能这么平静,甚至有种嫌恶,那么眼前这人是他的小雅。
“感觉好点了么?”焦倪琛不再提焦瑞青刺激她,而是问起她的身体,他们不能一直呆在急诊室里。
小雅点点头,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焦倪琛就抱了她去专用病房休息,这里的光线不明不暗,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小雅突然说:“我想看看婚礼。”尾音很淡。
焦倪琛叹了口气,这次的婚礼什么都准备齐全了,有专门的摄影师,用的是卫星监控。他让人送了电脑上来,和她一起看现场直播。
画面上场面有些混乱,新娘和新郎还没有露面,主持人正在解释主角临时更换的原因。多数人保持风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着换下的男女主角出场。
通过卫星定位监控,笔记本就像监视器,没有经过制作的画面真实生动地展现了人们表情不一的脸。
画面从主持人一直流动到会场入口,把每一个人的脸印入。
小雅认真地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飞快地在脑子里搜索。敢跟焦倪琛叫板,算计到她头上的人定不是一般人,且那盘录像带不是那么好得的。打电话的女人明显不是主谋,能得到录像带的人除了焦娇手下的那位王医生,那么就只有后来插一脚的焦子甫了。
小雅把事情回到最初,她被算计的时候正好是在巴黎,当时与她有过接触且怀有敌意又住在港区的是温馨,温馨后面有杨湛的影子……那么,这次事件很有可能是杨湛主导的,目的是让焦倪琛出丑。
那盘录像是他最后的筹码。
难道杨湛已经被焦倪琛逼得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了?
小雅抬眼看看焦倪琛,倒没看出他的得意,不过他这时候举行婚礼就是一种最直接的炫耀。
“哎——”小雅指着屏幕轻叫。
“怎么了?”焦倪琛疑惑地问。
“把镜头倒回去,我好像见过那个人。”小雅指挥着焦倪琛将鼠标指向站在会场门口行为有些鬼祟的女人。
白衣女人的笑容有些诡异。
鼠标放大她的脸,小雅苦思冥想,久远的记忆回笼,那个女人,不是当初气得焦娇差点流产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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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焦倪琛有个好记性,他的脸黑了黑,不动声色地问:“你记得这个人?”
“嗯,见过一次。”小雅模棱两可地说道,她不记得这个女人的名字了,但是对她的印象颇为深刻,那种娇嗲的声音慢慢地与电话中的冷嘲热讽拿腔作调重合。
就是这个人了。
在电话里威胁她,这个人有很大的可能会来婚礼会场“见机行事”,她就是要趁这个机会认出她。
白衣女人如此鬼祟一是打探消息,二是避免撞见焦娇。
她狠狠地瞪着白衣女人,越看越眼熟,终于她想起了昨日坐在轮椅上的那张清秀的脸。
当时看到轮椅,她下意识地就认为是温馨的姐姐温暖,恍然看到一张没画过妆的脸是生面孔,她直觉认为自己没见过这人。而且那个女孩只是哭没说过一句话,她自然没听出声音来。
原来早就盯上她了。
小雅泄气地深深窝回枕头里,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除了疲惫,她感到一片茫然。她就不该拦着保镖查轮椅女孩的来历。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焦倪琛直觉小雅昨天失常与秦香香有莫大的关系。
小雅抿了抿唇,这不是秦香香的问题,她能力有限,帮不了焦倪琛对抗杨湛,想了想,艰难地开口:“你知道现在有种爱情保险吗?”
焦倪琛思路一顿,莫名所以。
“我前几天碰到有卖这种保险的,只要结了婚的。或者谈恋爱的情侣都可以买,如果若干年后他们保持伴侣关系,那么会得到一定的奖励。”小雅想起了几日前别人向她推销的这种保险,声音干涩。避开了焦倪琛的目光,继续编故事,“我觉得很有趣。就拿了我们的结婚证要买,但是那人却告诉我,我们的结婚证是假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焦倪琛却笑不出来,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小雅不再装柔弱了,从chuang上坐起来,低声问:“焦倪琛。你没有要解释的吗?”
她想过一千种办法逃走,但是她不能不为腹中的孩子考虑,呆在焦倪琛的眼皮底下尚且有魑魅魍魉胆敢找上门来,若是离开焦倪琛的庇护,她会很快落入焦家仇家的手中。从她第一次出现在巴黎宴会上。她的命运就与他紧紧相连了。
除了哀叹自己倒霉,小雅实在说不出词语形容此刻的心情。
焦倪琛沉默地望着她,眸中满是震惊和伤痛,手伸出想要安慰她,半路上又缩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笔记本里焦瑞青和林阿宝的身影相继出现在红地毯上,他才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你,还在乎瑞青?”
热血冲上脑门,小雅脱口而出。声音又急又厉:“我在乎他去死!”
她恨不得把焦瑞青那个恶心的家伙踢烂了,撕碎了,一提到他的名字她就火大。
焦倪琛眉微皱,确定她眼中的感情是嫌恶、恶心,他偷偷一喜,眉头松了松。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了,直到焦瑞青和林阿宝互换了订婚戒指,才看着小雅的眼睛解释道:“对不起,小雅,这件事是我骗了你。”
当初焦娇说服丁大夫人再说服丁老爷子召回丁小雅,目的就是为了遏制丁晓晃的风==流韵事,焦倪琛起初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当他知道的时候,丁小雅已经把心放在了焦瑞青的身上。他觉得焦娇和焦瑞青在胡闹,又担心丁晓晃反弹,于是想出了一个主意。
若是丁晓晃改邪归正,肯和焦娇好好过日子,那么,丁小雅将得偿所愿,最后与焦瑞青在一起。若是事态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那么焦倪琛再与丁小雅“离婚”。丁小雅的事不会向外界公布,怎么处置都在焦丁两家内部进行。
焦倪琛因为焦子焕的事对丁小雅并不太上心,他再次转回头来处理这件事时,发现焦瑞青已经与丁小雅注册了。为免焦瑞青做得太过分,他只好拿出假的结婚证给丁小雅,匆忙买了结婚戒指,不许焦瑞青再靠近丁小雅。
那场焦瑞青代新郎的婚礼也是焦倪琛精心安排的,目的是为了减少丁小雅的遗憾。
“……后面的事,小雅你都知道了。”焦倪琛说完,抬不起头看她。他从未像此刻这么忐忑,像是等待法官最后审判的犯人,如坐针毡。
小雅没有情绪地道:“你晚上睡在弟媳妇的chuang上,不觉得恶心吗?还是觉得很刺激?”说来说去,什么便宜都让焦家给占了。
焦倪琛意外她变得这么尖刻,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恶心。
焦倪琛恶心欲吐,小雅心里平衡了,神色淡淡的:“张律师那次其实是我与焦瑞青离婚对么?”
焦倪琛沉默地认同。
“然后我们在迪拜结婚了,结婚协议是所谓的财产转移?”
焦倪琛点点头,神色莫辨。
小雅很想发火,像焦娇那样歇斯底里,最终她只低吼道:“你们焦家人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想结婚就结婚,想离婚就离婚,说好听点瞒着她是为了她好,说难听点,他们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混蛋!
恐怕焦老爷子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焦倪琛一把抱住要下chuang的小雅,低声说:“小雅,只这一次,我承认我自私,是我故意不让你知道你与瑞青的关系……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为孩子多想想。”
小雅气急:“孩子不是你的!”又为焦倪琛头一次用上了乞求的语气而心酸。
焦倪琛一震,手上僵硬,慢慢松了下来。
小雅不敢置信,心口绞痛,难道孩子真不是他的?她绝望地穿上鞋。
“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焦倪琛轻轻地道,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激动过后脑子慢慢冷静,小雅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事的?还有她刚刚特意辨认秦香香,难道其中有什么关联?
小雅弯下的身子一顿,眼睁睁看着焦倪琛转过chuang,半蹲在地上为她穿好鞋子。他低缓而坚定地说:“小雅,你骂我随你,这是我的错,但是请你给我们的孩子留点脸面。”
小雅手哆嗦着,孩子的母亲身份这么复杂,别人会怎么看待他?她又想哭了。幸好,焦倪琛没有否认孩子是他的,不然,她咬也咬死他。
焦倪琛搂住她的肩,默默地守护:“相信我,我们的孩子会幸福的。”
小雅心事沉淀,哭了好一会儿,擦了擦眼睛,木然地道:“我这里有盘录像带,你回去看看。这些天我想静静,你安排吧。”
焦倪琛静了好久,唇角慢慢勾起,慢慢顺着她的发,下巴放在她的头ding上,两滴晶莹滑入她的发ding消失不见。
“嗯。”
小雅便声音不带起伏地说着那天的事。有什么样本事的人就该揽什么样的瓷器活。
砰——房门撞开。
“丁小雅!你个没出息的!”丁老爷子怒气冲冲地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整张脸憋得通红,手哆嗦着举起拐杖,指着小雅,目眦欲裂,几步冲过来一拐杖敲在病chuang上。
小雅吓了一大跳,差点跳起来,扭头不仅看到了丁老爷子还有后面一大群人,有丁家的也有焦家的,还有她的同学。
丁老爷子被两个焦瑞青和丁晓晃架着拉着,不然他的拐杖直接落在她的身上了。
“爷爷,小雅生病了,还怀着身孕,您别急,气坏了身体吃亏的是您自己,担心的是我们!”丁晓晃焦急地劝解。
焦倪琛站起来,有些惊愕,略微皱眉,温声道:“丁爷爷,小雅是我的太太,我们的孩子还未出生,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丁老爷子喘着粗气,眼睛红红的,只冲小雅发火:“丁小雅,我们丁家白养你了!你除了会给丁家闹笑话,还会什么?我……我……”
“丁爷爷!”焦瑞青高呼一声,看丁老爷子要翻白眼,连忙架住他往后拉,高喊医生过来。
一通忙乱之后,丁老爷子终于被弄走了。
李碧琳几人看小雅没有多大问题,担心地看看混乱的丁家人,再看看不太对劲的气氛,很有眼色地拉拉贺欢欢和王眉走了。小雅的事情,她们帮不上忙。
小雅感激地朝她们点点头,没时间招呼她们,她还要装虚弱,因此,在被丁老爷子一吓之后,她就着有点白的脸色躺了回去,还要挣扎着起来。
焦倪琛压住她的肩头:“你身体不舒服,还是躺着吧。”
小雅可怜兮兮地道:“爷爷,妈妈,我对不起你们。”目光掠过焦娇和林阿宝,没有多做停留。
这件事到底是焦娇首先挑起来的,若不是她起了那种歹毒的心思,别人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对付她。但归根究底,最后动手的不是焦娇,而焦娇早生了悔意。且不是这种方法,也可能是别的方法,令人防不胜防。
焦母很明显是不悦的,她期盼、操劳了一个多月,最后却便宜了焦瑞青,让她怎么不生气?还给焦家弄了个大笑话!当下勉强扯起微笑:“小雅,一切以孩子为重。等孩子生了下来,再举行婚礼不迟。”
小雅感激地点头,又低垂眼做忏悔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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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老爷子深深叹口气:“唉,小雅,你放宽心,这次的事不怪你,是我曾孙子太不乖,等他出来了,我再好好教育他!”
小雅虚弱地一笑,这时才冲焦娇和林阿宝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焦娇走到chuang边,眼中露出几分怜惜来:“小雅,听爷爷和妈妈的,有什么事有我们在呢!你爷爷的话也别放心上。”
焦母眼底闪过不屑,丁老爷子能与费氏说上两句话,看的完全是焦娇和焦倪琛的面子,这老家伙半截身子进土了,想起复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记住了,大姐。”小雅不带一丝火气地说道。
焦娇目光一顿,对小雅的敌意似有所觉,便沉默了不说话。
焦倪琛这时候开口了:“李院长说,小雅是头一胎,难免紧张,血压很容易飙高,不能操劳,因此要静养。我想趁着还有几天假,带她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焦老爷子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松弛的眼皮盖住大半个眼睛,点点精==光闪过,意有所指地道:“你们长大了,什么该放下,什么不该放下,心里有数就行了。”
小雅默默地揪紧手,焦老爷子知道了什么?那种事她可不想更多的人知道,那是对她孩子的中伤。
焦倪琛在被下捏住她的手,轻轻摇头。小雅全身松懈下来。
焦母交代了几句,焦老爷子叮嘱她好好静养,便带着人走了。
众人散去,小雅恢复冷漠。躺了回去,闭上眼不再说话。
焦倪琛深叹口气,眼中闪过受伤和心疼,有些后悔当初的欺骗。但那时不欺骗,也就没有他们的今天。
他一直在学习怎么做个好丈夫,见识过百花丛中过的焦子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丁晓晃,软弱畏缩的丁海涛,以及强迫霸道的焦瑞青,绝情冷酷不婚主义的张律师,他身边的人形形色色,就是没人告诉他如何做一个好丈夫。
就连一生之中只有一个祖母的焦老爷子也是鳏夫,只因他太醉心于工作而忽略了家庭。
他以为他不做他们那样的人。就能做好丈夫好男人,但做好男人,真的好难。
焦倪琛深深看一眼背过身去的小雅,转身大步出去,道歉乞求原谅什么的都是虚的。现在保护妻儿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听到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门外无影无踪,小雅睁开眼睛,翻个身,望着天花板发呆,真是觉得可笑至极,她也就真的笑出了声。
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先有付敏来道歉示好,后有丁老太太返回安慰,焦丁两家的至亲多多少少要派代表表达慰问。小雅一刻不得闲。
第二日,消失将近一整天的焦倪琛回到病房里,询问护士情况之后,脸色有点沉地对小雅说:“打电话威胁你的叫做秦香香,是你大哥早前的情==人,你与她在澳洲DEM的分公司有过一面之缘。前天伪装成残疾人差点撞到你的也是她。她从澳洲回来后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以为你跟丁晓晃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后来查出你的身份,制造一些流言,后为杨湛所用。”
她成了背黑锅的了。
“她为什么要伪装成残疾人?”小雅冷淡地问。
“温暖现在杨湛手上,她和秦香香是合作的关系,”焦倪琛顿了下,接着道,“我断了温暖的经济来源,杨湛承诺会给她治腿。我让人收了房子。”秦香香伪装成残疾人是投石问路,故意降低她的警觉性。
“你准备把她们怎么办?”
“扔到国外去。”做身无分文的乞丐。
“温馨呢?”
“……在逍遥城。”做酒吧应招女。
就是纽约。小雅半合眼,说道:“那么,我明天就出去‘散散心’吧。”焦倪琛xiong有成竹,杨湛大概已经在他掌控之下了。焦子焕势如中天的时候邀请焦倪琛的加入,却被焦倪琛整的下监狱,死在监狱里,区区杨湛更是不在话下。
“小雅,那些东西不会流传出去的。我向你道歉,杨湛在公司被打压得狠了,我没想到他会走极端从你这里下手,我还以为上次在巴黎给他的教训足够了。这是我的错。”焦倪琛低声道,眉间有了一丝沮丧。没有焦子甫这个内鬼,杨湛仍敢无耻地向小雅下手是他始料未及的,看来他的防护网还是不够安全。
更没料到的是,杨湛竟然留下了那么多证据,连当日在巴黎酒店的视频还留了后手。他百口莫辩。
小雅疲惫地道:“我知道你当时面对我的时候更难堪,可是,焦倪琛,我还是很难接受。如果,我瞒着你,悄悄与你离婚,又悄悄与别人结婚,你会怎么样?”
焦倪琛头微垂,声音极低:“这种假设不会成立!”
“你看你都不敢相信,我到现在还以为我在做梦呢!我怎么突然就结过两次婚,离过一次婚?”
“……对不起。”
“我也只能说对不起,我现在无法面对你。”小雅起身,利落地收拾行李,她的婚纱早换了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子里,她现在收拾的行李是昨天晴姨送过来的。她没办法再说一句话,更怕自己多说一句又忍不住痛哭。
焦倪琛更加沉默,神色颓然,没有说任何阻止的话,没有做任何阻止的事,看着小雅打电话叫来丁二夫人,看着小雅脚步沉重地拖着箱子走出病房。
他很累。也许两人都需要冷静的空间。
“先生,太太去哪里了?”风尘仆仆的珍妮冲进来问道,眉宇间焦急不已。她昨天特意关注焦倪琛的婚礼进展,得知小雅在婚礼半途中晕倒,吓得眼角都要裂开了。连夜赶回港区,几经周折打听到小雅在这里,谁知只看到落寞孤独的焦倪琛,却没看到小雅。立马就急了。
焦倪琛抬抬僵硬的眼皮,整具身体比石塑还要僵硬,原来他坐了一下午。窗外夜幕降临。
“她去散心了。”焦倪琛嗓音嘶哑地道,倏然,他睁大眼看着珍妮,说,“珍妮,小雅她走了半日,你去追她吧。”
珍妮被他突然睁大的眼吓得一个哆嗦。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直觉这时候的焦倪琛有些危险,轻易招惹不得,好一会儿才消化他的话,又惊又喜地道:“先生。太太在哪里?我就是为伺候太太来的!”
她欠了焦倪琛一个天大的人情,除了继续给小雅做管家,心疼她,照顾她,她想不到别的报答方式。
焦倪琛想到小雅离开时,他问她要怎么样才能原谅她,她抿着嘴,轻轻地说:“沧海桑田,海枯石烂。”
没说离婚。也没说永远不回来,更没说不许他去见她,但是她这么说,就代表她与焦瑞青结过婚的事实将永远扎在她心上,即使她回来了,她也不会就这件事原谅他。他心口很疼。疼得每一个呼吸都拉扯到跳动的心脏,没有撕心裂肺,只是一丝一缕的,每一丝每一缕都沁透心肺。
“她应该还没离开港区,不过,明天就可能不在这里了。”焦倪琛的声音有些飘忽,捉mo不定。小雅没有刻意避开保镖,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不会让她没有任何防护就这么离开他的视线的。
想到这里,他微微松口气,应该还有挽回的可能,从这几件事看,小雅对他的信任无比坚固。他自嘲地笑笑,他骗过她好多次,她竟然还傻傻地选择相信她。
焦倪琛让保镖送走珍妮,他继续坐在这里发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孙安邦去安排,只有小雅那里的安全会亲自报给他。也不知坐了多久,似乎天黑了又亮了,他听到有人闯进来。
焦娇一进来就愣住了,她才得知小雅知晓焦子甫设计她的那件事,早上准备离开港区的时候竟然在机场看到了她带着丁二夫人和珍妮要离开。她们离开港区不奇怪,奇怪的是一行人里没有焦倪琛,再看小雅的脸色,她略略向孙安邦一打听就知道了原委,于是本来打算和丁晓晃在丁老爷子发话之前离开的,就这么急匆匆地打乱了计划跑了回来。
“倪琛!”焦娇不安地叫道,说到底,于小雅这件事上她有愧。
焦倪琛转转僵硬的脖子,说出口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大姐,你过来了。”
焦娇心底一惊,momo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你生病了,先休息下吧。小雅的事我知道了,你看着好了,我不会放过秦香香那个下贱坯子的。还有个叫温暖的是吧?都交给我。”反正在别人眼里她本来就是恶人。
焦倪琛没有说话,他明明很疲惫,思想却是无比清晰,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先别打草惊蛇。”
焦娇微蹙眉,劝道:“倪琛,小雅带着你的保镖走的,这就表示她一定会回来。你,别太难过。身体是本钱,没有本钱你怎么惩治杨振那个混蛋?”
“我知道了,大姐。”焦倪琛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看她。
“你是在怪我当初开了那个头么?”焦娇被他看得心底凉凉的,从未想过她一向温文尔雅的弟==弟会拿这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
“你想太多了。我没有怪你,小雅也没有怪你。”焦倪琛也为自己的表现惊讶,可能是因为这一天一==夜以来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他有些神经衰弱,连个微笑都欠奉。
焦娇无奈地叹口气,自去安排医生过来,心里把秦香香诅咒了一遍又一遍,又不禁责怪丁晓晃拈花惹草地惹事。最后又暗暗心惊,小雅昨天突然晕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想要逃避吧。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只当她太紧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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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太太,有报纸来了!”珍妮兴奋地举着一份报纸急惊风似的跑进来,整张脸上都是八卦的兴奋。
小雅从课本中抬起头来,微微笑道:“珍妮,你急什么?”
珍妮好容易稳住情绪,抑制住“剧透”的冲动,轻轻把报纸放在小雅面前,指着娱乐版的头条,先看看小雅的神色,见她心情还算好,忍不住兴冲冲地说:“是焦娇小姐,焦娇小姐上报纸了。”
小雅微讶之下,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这个版面是彩色的,上面的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有焦娇模糊的身影。焦娇怎么会上报?这可是奇事,就连当年焦娇与丁晓晃结婚,排场不小,但也没有人物上照的事发生。
大幅头条上明晃晃地写着“豪门夫人彪悍倒三宣言”,小雅一看标题就觉得明明是明媚的春天,忽然掉到了冷飕飕的冬天,整个后背都是凉的,整个人在西北风中凌乱了。她从未想过,有关焦娇的新闻竟然是这样的标题。
细细读完才知道,原来还与秦香香有莫大的关系。
新闻是这样报导的。青天白日下,秦香香与丁晓晃“见面”被焦娇捉奸,当即焦娇发飙,夺了丁晓晃曾经要许诺给秦香香的财产,包括银行存款和房产,及一切仍属丁晓晃还未被转移到秦香香名下的动产不动产。那一天晚上秦香香无家可归,没有酒店旅馆敢收留她,只好带着一位可怜的残疾人睡在大马路上。
焦娇向媒体宣告。再有秦香香这种以勾/引别人老公为职业的女人纠缠她老公,她将会以同样的手段对待,她会严格把关,小==三小四们不仅休想从丁晓晃那里用身体交易任何物质金钱。而且明珠和DEM下的产业将会把她们及她们的亲属拉入黑名单,永不录用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
另一张放大的图片正是秦香香和温暖睡在马路长椅上的落魄模样。
珍妮笑眯眯地望着小雅,仿佛与有荣焉:“焦娇小姐可真了不起啊!那些女人图丁先生个啥?还不是他的钱!所以。那个什么香香臭臭的真是活该!”
小雅默然地拉拉嘴角算是赞同珍妮的说法,问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报纸?”这份报纸的出版日期是半个月前,小雅心里盘算着,既然焦娇敢动秦香香,那么半个月前焦倪琛与杨湛的战场应该已见分晓。
她垂下眼脸,心里涩涩的,有一个月没有与焦倪琛有过联系了吧?但是焦倪琛却好像无处不在。不说那些如影随形的保镖,就是房间里添置换掉的东西都是焦倪琛让人送来的。她从来没有说自己要什么,但就是有人把她想要的东西一一送来,每样东西都恰到好处地被她需要,比如她chuang头的猫头鹰闹钟。比如房间里每一块防滑地毯。
小雅再次叹气,凝了凝心神听珍妮说话。
珍妮回答道:“这个小海岛上哪有什么报纸哇?是前几天那个小超市的老板去大陆上进货,带了几份报纸回来,我正好去买酱油就看到了。”珍妮回答得有些小心。
恐怕是她特意拜托超市老板带回来的。
海岛上人家少,的确是有些寂寞。
小雅当做没看到她小心打量自己的神色,“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注意力又调回到书本上。她的缘故与老师解释不清,直接从校长那里办了自读,到时候还要回去考试的。又不能用电脑,只能看纸质的书本了。
珍妮觑了眼她的神色,不见喜怒,便拿了吸尘器出去做清洁。小雅与焦倪琛的分居让珍妮极为震惊,直觉就是焦倪琛或者焦家做了什么对不起小雅的事,她甚至以为小雅被抛弃了呢。
当时是很愤怒的。焦倪琛虽然于她有大恩,但是他会向她伸出援手也是因为小雅的缘故,主次她还是分得清的。后来听了小雅避重就轻的解释,她慢慢放下心来,这些天日盼夜盼的就是焦倪琛能早日来接回凯瑟琳。
中午,小雅完成一天的学习任务,丁二夫人也把饭做好了,叫两人下来吃饭。整个别墅里只有她们三人,丁二夫人和小雅都是话不多的,只有珍妮说些在拉斯维加斯的见闻调节气氛。
吃完午餐,三人再一起到海滩上散散步,消消食。沙滩上寥寥几个小孩子,沙滩外传来一声两声的呼喊,是妈妈们在叫孩子回家吃饭,渐渐的,这几个寥寥的人变成了小雅一行三人。
“小雅啊,你什么时候回去?这么置气不是办法啊!”丁二夫人语重心长地感叹,她支持女儿的一切决定,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最简单的愿望就是希望孩子幸福,在女儿的决定和女儿的幸福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后者。
小雅想到焦老爷子等人打电话来劝她回家,劝她与焦倪琛重修旧好,她踟蹰不定,就像不知走路是先拿左脚还是先拿右脚。
丁二夫人见她露出难为情的表情,便接着说:“当初你问我想去哪里,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这是你结束童年,度过少女时代的地方,我很想看看我的女儿在过去的十多年里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我想那些年你在这里‘疗伤’,现在伤了心,同样能治好你,可是事与愿违,我还是想差了。能治好你的心病的地方不是这里。”
小雅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只微带好奇地在别墅里转了转,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这些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一个旁观者尚且如此,不知小雅心里会有多难过。
“好,妈妈,我们先去粤省看看吧。”小雅最终妥协,微微叹息,丁二夫人说得对,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你去那里干什么?”丁二夫人又惊又喜,喜的是小雅终于肯挪窝了,惊的是小雅动是动了,却不是回港区去的。
“没什么,”小雅神色有丝期待,口气却很淡,“我们到这里之前不是去过寺庙么?我问我能去哪里,那师父说,不如……四处看看。”那老和尚“指点”的是,“不如去来处看看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