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小时后,窗外透出一丝光亮。太阳要升起来了。
小雅稳稳心神,把电话打回去:“结婚证是不是真的?”
听完私人侦探的话后,小雅喉咙发干发涩,她无法说出一句话来,半晌,才哑着嗓子问:“你能确定属实么?”
“是的,小姐,我非常确定。”男人的声音透着琢磨,谨慎地说道,“事实上,我觉得这件事查得太过顺利,有些诡异,但是我确定结果一定属实。”没有说之前已经查过十年前的丁小雅。
小雅点点头,一句话没说,挂断了电话。
昨天晚饭时,她委托丁海涛今天早上九点打一笔钱打到对方的账户上。丁海涛受chong若惊,坚持不接小雅给的金卡,把这事包揽了下来。他虽有疑惑,却不知道小雅大胆到让征信社查她自己和焦倪琛。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是首先像小雅想的那样,千方百计地遮掩。
他却不知道这事根本遮不住。
小雅苦涩地笑了,一阵酸意涌上来,跑进洗手间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满嘴都是苦滋味,苦得眼泪忍不住流出来。
她后悔了,情愿自己没让人查过,也许,焦倪琛让
她稀里糊涂的一辈子是对的。
但有些事不是自欺欺人就能骗过自己的,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小雅弯着直不起的腰,瞬间在心里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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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雅的眼睛有些肿,她微微纳罕,可从不认为小雅是舍不得丁家,但没时间多想,笑道:“昨晚紧张得睡不着觉吧?每个女孩子都要走这一步的,亏得我们两家离得近,常常回来看我老婆子多方便的事!”
丁大夫人凑趣笑道:“妈,说小雅紧张,我看更紧张的是您吧?您先坐坐,这都有我呢!”她看一眼丁老太太的黑眼圈,先用冰水给小雅敷脸,看着好多了才让化妆师进来,做足了当家主母的派头。
小雅几乎撑不住微笑,胃里一阵一阵地泛酸,早前妊娠反应不强烈,到了这一天突然一股脑地全来了,连跑了好几次化妆间。以为她是因为太紧张所致,丁老太太和丁大夫人轮番上前开导,说些好笑的话让她放松心情,还不敢耽误了化妆。
丁二夫人木然地立在一边,小雅查的是结婚证,一个晚上的时间能查到什么?必是与结婚证有关的东西。王医生说,丁家的小姐不是焦大公子的太太。焦娇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想曹操曹操到,她刚心疼得眼泪要掉下来,偏帮不上半点忙,无从安慰小雅呢,就听见楼下的帮佣一阵风似的跑上来,喘着气,红着脸喊:“老夫人,大夫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
丁大夫人指点江山的嘴轻轻抿了个彩虹的弧度,吊了一早上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迟钝地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话,那帮佣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猛地转身,步子稳稳地走到护栏边上往下看。就看到焦娇有些发福,小==腹微微隆起,安静恬然地笑着静静地站在一身黑色燕尾服的丁晓晃身边。
她眼前恍了恍,本来布置得五颜六色的厅堂更加色彩鲜艳,充满了喜庆之色,转头看到正在打腮红望过来的小雅。她觉得顺眼了很多。于是尽量舀稳了步子下去,笑盈盈地道:“新娘子正在化妆,礼服都换好了,估mo不多久男方就要来人了。”
好像两人从未离开过家一样。决口不提焦娇已经与丁晓晃离婚的事实。
“因为我不小心睡过了头,耽搁了会儿,我们没迟到吧?”焦娇一贯的典雅高贵。只语气比原来多了些小心,倒是没那么眼高于ding的骄傲了。
丁大夫人非常满意,拉着焦娇的手上楼。说了些婚礼准备的流程。
小雅听到焦娇像从前一样爽朗的声音时,忍不住颤了下,双手紧紧地攥着,丁二夫人慌张地看向她,小雅给她一个勉强算作安慰的笑容,被脂粉遮掩的脸看不出半点苍白。
丁二夫人心里有几分明白又有些糊涂,她的女儿受了委屈却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她也跟着难过。无论如何婚礼是一定要举行的,不管之前小雅是不是焦倪琛的太太。过了今天,两人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不是也是了。
她心里这么盘算,担心焦娇进来后小雅会受刺激,妊娠反应会更强烈,忙和喜形于色的丁老太太说:“妈,娇娇的身子重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如我们请她先在下面坐坐?”
焦娇先到丁家来而不是跟着焦家的婚车过来,摆明了是把自己仍当做丁家人,有修复关系的示好意味,丁家金贵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来不及,哪能将焦娇拒之门外?丁二夫人暗恨焦娇挑头害了小雅,却顾及着女儿的名誉不敢露半分端倪。
丁老太太维持着矜贵,不肯下去接焦娇,道:“是了,你说的在理。”唤了丁家的管家说明原因。
小雅抬眼瞅丁二夫人,眼中热热的,连忙垂下眼皮,双手攥紧了蝴蝶结的飘带。
她刚化好妆,请的伴娘团差不多到齐了,一群年轻的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围绕着她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艾丽斯年纪是最大的,见识最多,领着她们把丁小雅的闺房打量了遍,女孩们簇拥在一起出谋划策如何为难新郎多要红包。
小雅面含微笑听她们的种种诡计,竟连在门ding上放盆水放盆面的小孩子把戏也有。她便微微笑开,这时,她随手扔在chuang头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想装聋作哑听不到,还没站起来,艾丽斯动作快,取了手机给她,扫了一眼电话号码,也没在意,笑眯眯地道:“焦太,您可别动,弄皱了裙子,焦副官可要怪我的!”
说得一室的人都笑起来,贺欢欢打头唱起了《同桌的你》,唱到那句“谁把你的长发盘起”,都打趣地看着小雅高高盘起的发髻。
小雅半咬着唇低头作害羞状,借口接电话,避到了化妆间,把欢声笑语隔绝在了门外。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三遍,小雅望着天花板眨眨眼,手心里冰凉一片,这个号码是陌生的,它会带来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铃声响第四遍的时候,小雅接了起来,照样是沉默不语,等着对方先开口。
电话里没有一丝杂音,一片沉静。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昨日那女人怪腔怪调的声音:“丁小雅,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是自甘下贱,还是脸皮厚到倒贴?呵呵,你可真是忍辱负重啊,焦倪琛这么对你,你依然死心塌地地要嫁给他。”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
小雅就想到小时候莫妈妈在阳台上养过两只母鸡一只公鸡,母鸡下了蛋之后就咯咯咯地炫耀。
她抿着嘴笑起来,说出的话却冷冷的,眼中满是讥诮:“你们想要做什么?”无非是想要威胁她,让今天的婚礼不能顺利进行下去。
“丁小姐果然爽快!”女人明显愣了下,突然压低声音道,“既然丁小姐这么识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要你离开焦倪琛!你若出现在婚礼上,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丁小姐,你总不会想要天下人都嘲笑焦倪琛把别人的儿子捧在怀里当做宝吧?咯咯,如果天下人知道明珠公子的夫人是明珠公子的弟媳妇,你说,会不会很有趣?”
一阵恶心涌上来,小雅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恶心多少次了。
对方听到她犯恶心的声音更是笑得欢快,小雅紧紧捂住话筒,额头上冒出一颗冷汗,隐隐觉得腹部有些不对劲,她深深地呼吸,最恶心的时候都ting过来了,她暗示自己要免疫,坐在化妆镜前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眼中满是怨恨。
好容易平复下来,禁不住深深叹口气,难怪丁小雅要发疯了,她身边尽是一群发疯的人,她不疯才是怪事!
“好,我答应你。我今天不会与焦倪琛举行婚礼的。”虽然早猜到了这个结果,她还是很难过,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弄来那盘录像,她正好顺水推舟,以此为借口静一静。
女人舀腔作势地道:“我就说丁小姐是聪明人。”说完挂了电话。
小雅手臂僵持着没动,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机,自嘲地笑了下,梦终究是梦,她早就该醒过来的。然后再拨了个电话,冷漠而镇静地问:“你们追踪到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了吗?是谁打的?”
征信社的人道:“小姐,对方使用的是公用话机,具体位置我们已经确定了,要查是谁打的,请恕罪,我们无法在这么快的时间内给您答复。”
“需要多久?”
“请您给我们一天的时间。”
小雅摇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要拉起嘴角却发现很难,只露出个苦涩的笑,她揉揉嘴角,给了自己一个算得上得体的笑容。她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向焦倪琛求助,而且她心中带着怨恨,自然不肯自己去揭开这么龌龊的事。
谁种下的苦果就该由谁来尝。
步履沉稳地走出来,敲门的伴娘们纷纷关心地问:“小雅,你没事吧?怎么进去这么久?”
小雅食指轻揉额角:“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艾丽斯早得了丁老太太的提醒,忙问:“又吐了吗?”看她脸色有些不好,心里很是担忧。
小雅点点头,无奈地笑了笑,手不自觉地绞紧,放在小==腹上,轻蹙蛾眉。
艾丽斯担忧更甚,和比较稳重的李碧琳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携了她,知道她是紧张,也不点明,说些逗趣的话让她放松心情。
小雅强作欢笑,眉头却越蹙越紧,这倒不是装出来的了,她心中的难过没法向别人说。
她这副样子吓坏了贺欢欢和王眉,李碧琳拉过她们低声解释,大家都担心起来,只是不敢明说。
小雅又感动又酸涩,但今天注定要辜负大家的期望了。
丁老太太得了消息,也不照顾盈门的宾客了,匆匆上楼,刚来到门口就听到下面响起阵阵吵嚷声,有人大声喊道:“新郎来接新娘啦!”
接着欢笑声一声高一声。
丁老太太又喜又忧,推门而入,一眼看到小雅蹙紧的眉头,她又心疼起来,还要笑着对大家说:“新郎来了,你们快准备准备,马上就要上来了!”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小雅说的。
伴娘不只小雅请来的同学和艾丽斯,还有丁家交好的人家的年轻女孩,大家轰然而上,扒在栏杆上往下看,又匆忙退回了屋里,低声问准备好了没有。
丁老太太亲自坐在小雅身边,要拉过她的手安抚,小雅突然捂住嘴冲进化妆室。这下,大家都愣住了,连丁老太太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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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干呕了一阵,见门口有人影晃动,撑着琉璃台站起来,声音低弱:“我没事,你们继续吧,撑得住的。”
丁老太太走过来扶她:“小雅,你真的没事吗?”又叹息一声,口气有些不经心的chong溺:“哎,这臭小子,一点不知道体谅妈==咪的心情,妈==咪正是高兴的时候,他偏来捣蛋。以后啊,我看肯定是个调皮的捣蛋鬼!”
小雅笑了笑,一蹙眉,又捂住了嘴,快速地说道:“奶奶,我这副狼狈样子让你们看见多难为情,您别担心,我吐过一阵子就好了!”
一边捂嘴,一边半推半哄地将丁老太太弄出去,她眼角干涩地坐下来,给珍妮打电话:“珍妮,杰森的案子审完了吗?”
珍妮先祝小雅新婚愉快,说了一大堆吉利话,才回答她的问话:“刚刚审完。”
“法官怎么判的?”小雅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判了两年的有期徒刑。”珍妮声音哽咽,又带点感激地道,“太太,您要好好帮我谢谢先生,我听律师说过,杰森的案子弄不好要判终生监禁的,还要遣送回国。我只希望他在牢里这几年能好好磨磨性子……”
说完杰森的案子,她又连忙呸呸了两声:“凯瑟琳,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真不该说这些话。”
小雅唯恐她想多了,说自己不介意,又说几句后挂了电话,无限惆怅,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呢?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敲门声再三传来,小雅望着镜子里的人拉拉裙角,整理下脖子里的项链。她戴的这套首饰正是焦倪琛的祖母留下的那套。蓝色的钻石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刺得人眼睛酸酸的。疼疼的。
小雅ting了ting背脊,旋开门,立刻被团团围住。伴娘们眼中是担心,口中却七嘴八舌地让门外的人做够多少个俯卧撑,让出去的王眉数个数。
小雅示意自己没事,可以出去了。丁老太太已经不在室内,艾丽斯独掌大局。李碧琳便拿了面纱给她覆上,贺欢欢给她戴手套。
现在是非常时期,小雅身体再不舒服也得硬着头皮上。
小雅微微笑。王眉数够了二百个,冲屋内叫道:“新郎弟==弟代替新郎做俯卧撑二百个!”新郎做的话要一百个。
这新郎弟==弟除了焦倪青不会有别人。小雅几次装恶心,这次真的是恶心到了。心里把焦倪青诅咒了千八百遍,死妖孽,阴魂不散!
房间里哄笑一片。门外叫开门,李碧琳暗示性地喊道:“还不行,还不行!谁都知道明珠公子是个宝贝金疙瘩,全身金光闪闪,怎么也要送两块金子才能表示诚意,情比金坚嘛!”
李碧琳、贺欢欢等人弄清明珠公子就是焦倪琛时,比任何时刻都囧,都惊讶。
她话音刚落,不过两秒。门外传来一阵抽气声。焦倪琛不紧不慢的声音里压抑着兴奋:“李小姐,请开门吧!”
王眉的声音扬高,几乎尖叫:“哎呀妈呀,姐妹们,伴郎们这是集体求婚呐!”她立刻听出李碧琳的暗示,笑道:“伴郎团都拿出金戒指啦。这诚意够了,姐妹们,咱们芝麻开门!”
随着她的话音,房门缓缓而开,门口一群人有男有女,簇拥着焦倪琛在中间,小雅偶一抬眼皮,隔着面纱,看到焦倪琛的脸颊有点点红晕,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折腾的。
焦倪琛则看到小雅像高贵的公主一样亭亭而立,微垂着头,偶尔抬头看他,满是羞涩。
“哈,一个羞,一个呆,真是天生一对!”王眉捧了几枚金戒指进来,一一发给伴娘们,数目刚刚好,看到站着对望默然无语的两人连忙说话圆场子。
男男女女们跟着嘻嘻哈哈一片,气氛一瞬间活了过来,各种祝福迎面扑来,逮着两人捉弄。差不多时,焦倪琛厉眼一扫,发了红包,大家立刻识趣地要接新娘子走。
小雅自始至终都没看焦倪青,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真的忍不住吐出来。当得知焦倪青是她“前夫”时,她真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恶心死人的事怎么就被她给遇到了!她得倒几辈子霉才遇上这种倒霉事?
焦倪琛从来没有这样喜色蔓延,眼角眉梢充斥着幸福的味道,他牵着小雅的手,隔着手套轻吻她的手背,眼中满满的深情,双眸如春日最清澈的湖水,温暖和煦,春风拂过,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从未见过他这么满足的模样。
小雅眼皮再次垂下,当温热从他的唇传递到她的手背,再顺着血液里循环到心窝里,她默默无言,心突然就静了下来,所有的怀疑与忐忑不翼而飞,所谓的怨恨来无影去无踪。
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雅挽着焦倪琛下楼,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地前行,小手袋里手机不停地震动,她浑然不觉,玫瑰花梗几乎被她掐断。
来到丁老爷子面前站定,丁老爷子骄傲地把孙女和孙女婿介绍给宾客,耳提面命般地板起严肃的脸:“小雅,从今天你就是焦家的媳妇……不要给我丁家和焦家丢脸!”
他前面巴拉巴拉一串,最后落在丢脸二字上,不知怎么的,小雅生起了逆反之心,她从来就没在丁老爷子面前服过软,没了牙齿的老虎只能“逞”威风而已。在丁老爷子转向焦倪琛眼神突然变得温和时,她一把松开焦倪琛,做出干呕的样子,捂住嘴跑进最近的房间里。
全场鸦雀无声。
丁老爷子气得浑身打哆嗦,眼神变得阴厉,狠狠瞪着逃掉的小雅,差点控制不住要举起拐杖了。
李碧琳自从知道坐着的老爷爷是丁老爷子后,双眼就没离开过他,一身绸缎对襟复古装让他显得更加古板,她恶意地想,真像个土财主!面上却笑微微的:“丁老先生,恭喜恭喜,四代同堂,这是大福气啊!”
她知道丁家的人员构成,却不知道丁晓哲是丁晓晃的孩子。
其他人听她这么说,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纷纷上前贺喜。
丁老爷子的面子总算好了点,说了几句孙女年轻不懂事要大家多包涵的话,反正这年月年轻人未婚先孕、奉子成婚是时髦,何况,对外公布的是小雅与焦倪琛早就结婚了,现在只是补办婚礼昭告天下而已,他也就释然了。丁老太太吊着的心重重地放下,微微笑了笑。
后面的就比较顺利,再也没发生新娘子呕吐的事来。
小雅轻轻叫了丁海涛一声“爸”,丁海涛差点当场流下泪来,只转过身轻轻擦了眼泪。不知道的只当他舍不得女儿出嫁,知道的就看向站在丁老太太身后脸色瞬间变得欣喜的丁二夫人,眼中有了八卦的兴味,只恨时机不对不能张口议论。
与家人依依话别之后,新郎和新娘子先后上婚车。丁家外一整条街停满了一色的黑色轿车,他们上了中间扎得最华丽的跑车,焦倪琛亲自当司机。
小雅从后视镜里向后望,黑色的车龙看不到头。她微闭眼,默默说了声对不起,摊开手掌:“倪琛,对不起!”眼中浓浓的愧疚。
焦倪琛稳稳地开着车,瞟了一眼,笑道:“你跟我的扣子有仇还是怎么着?看来是我养的好,不然你怎么有那么大力气?”
小雅没笑,低声说:“可我还是很紧张怎么办?”双手握着那颗扣子紧紧攥在一起。
焦倪琛正在开车,伸出一手去握她,放了舒缓的音乐,都是小雅喜欢的。
小雅深呼吸数次,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满脸都是严肃,眉梢蹙着。
十几分钟后,焦倪琛见成效不大,反而小雅的呼吸声越来越大,他有些不安:“小雅,你想想我们的宝宝,再过不到七个月,他就要与我们见面了。粉==嫩粉==嫩的孩子,满地爬、打滚,活泼可爱,长得像你又像我……”
他说得语无伦次,小心地从后视镜中望着她,说着说着,自己眼中也有了向往。
小雅睫毛湿了,却捂住嘴要吐,狠狠地咳嗽,缓过一阵,脸颊上有不正常的红晕。
车子前后都有车,他们的车还是敞篷的跑车,前面的车窗里伸出个人头,是李碧琳:“小雅,加油!”
小雅挥了挥手,为她眼中的安慰而感到舒心。焦倪琛不断抚==mo着小雅的背,皱着眉头,心疼得不得了,千方百计地换话题,哪知小雅越来越紧张,拍着xiong脯不断干呕,说了句“我肚子不舒服”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焦倪琛吓得魂飞魄散,车子颠簸着左右打摆,当机立断地车头一转,直奔医院而去,脸色苍白着说:“小雅,别怕啊,我们现在就去医院,马上就到了!”
他开的这辆最主要的婚车突然离开车队,车阵立刻乱了,车头茫然地加速减速述说着司机同样的茫然,不明所以的众车只好跟在焦倪琛身后跑。
焦倪琛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变得凝重起来,不时看小雅的脸色,去探她的呼吸,因为太紧张,他第一次没感觉到小雅的呼吸,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定了定神,又试了一回,见她呼吸平稳,稍稍放心,又看到后面跟着的车子,先给医院打电话,又给孙安邦打电话交代推迟婚礼。一mo眼角,湿湿凉凉的。
到了医院门口,只有两辆车跟在后面,是丁家和焦瑞青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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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倪琛从未这么慌过,直接从车门上一跃而过,抱起小雅不要命地往前冲,到医院大门口见到李院长身后跟着一群护士,也不把小雅放到担架车上,连声问:“李院长,急诊室准备好了吗?”
李院长知道他急,他也急的满头大汗,一句话不说,连忙在前面引路。
焦倪琛把小雅放在病chuang上,心跳起伏不定,看到检测仪器都准备好了,才略微放松。
“是怎么回事?”李院长安抚被堵在门外的焦丁两家亲属后,进来沉着声音问。焦倪琛今天与丁小雅举行婚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会突然来医院?他听到消息时吓了一跳。
焦倪琛握紧了小雅的手,疾言厉色:“我在这里看着检查,你们快点!”没回头,对李院长说:“大概是太紧张所致。”他mo了mo袖子,小雅右手紧攥,他眼一酸,轻轻掰开,正是他的袖扣,不等他取出来,白==皙纤细的手又握==住了。
李院长点点头,严肃地将护士们汇报的数据记录下来,当着焦倪琛的面给孩子做B超。汇总数据又听了医生的小声总结后,他轻轻看了看眼皮闭得紧紧的小雅,手心里捏了一大把汗,几次去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李院长,我太太怎么样,有没有事?”焦倪琛望着小雅似睡着的脸问道。
李院长低声道:“大公子,焦太太紧张过度,血压暂时性的突然升高才导致的昏迷,只要静养。保持心绪平和,就没有大碍。我想,她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也不说给小雅打个针什么,连忙招呼医生护士相继离开。
孕检医生和护士早做惯了这种事。自然知晓小雅的身体没问题,故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看焦倪琛的眼神都带了同情。幸亏焦倪琛没转头看不到。
焦倪琛最相信李医长的话,一心一意等着小雅醒来,两只眼睛不错地盯着她的脸,眼中装满了担忧,几次张口欲言,终是没忍心打扰她,低低地说了句:“小雅。你要快点醒过来!”
不多久,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焦倪琛担心吵到小雅,去了外边接电话,顺便交代焦瑞青和丁家人一些事。
小雅听到房门开关的声音。睫毛颤了颤,双眸缓缓睁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她还是弄砸了婚礼。
几分钟后,焦倪琛进门时,就看到小雅睁着双眼流泪:“都多大了,还哭鼻子?”他语气调侃,眼神却是担心的,紧绷的心缓了缓,握她的手。轻声说:“孩子没事,我让安邦推了婚礼,你多休息几天再说。”
小雅泪水流得更凶,挣出了手,转过身默默地哭,连半丝声音都没有。
焦倪琛只看到她的后脑勺。还有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他指了对面仪器显示屏上的图说:“小雅,你看,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一动,它也跟着动。”连手脚都看不全。
小雅不理睬他,也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在生他的气。
焦倪琛扳她肩膀,笑道:“好了,你要心里不舒服,还撑得住,我们现在去完成婚礼好吗?”
小雅抖着肩膀哭了好一会儿,听他说得若无其事,更加委屈了,她就是个傻瓜吗?都到结婚这一步了,他还不说实话,最后还要别人拿真相来威胁她?
默然片刻,她的眼泪终于停住了,嗓音沙哑地道:“算了,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先让人取消婚礼吧。”以前的事却是你的错。
焦倪琛眼神一黯,说不出的失望,只是一瞬就隐过去,勾起唇角,轻抚她的发ding,指尖揩去她眼角的湿痕:“这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婚礼什么时候都能举行。”说完,就出去给孙安邦打了电话。
丁老太太、丁大夫人、丁二夫人三人先后进门,围在小雅chuang前,丁老太太急切地问:“小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昏倒了呢?”
小雅做出虚弱的样子,眼皮懒懒的:“倪琛刚没告诉我。奶奶,母亲,妈妈,让你们担心我了。我很过意不去。”
丁二夫人扭头擦了擦泪,别人不知道原因,她却是知道的,暗自感叹小雅命不好,焦虑地望着她。
丁老太太没有勉强:“本来,你和倪琛已经结婚了,婚礼只是个形式。什么都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你也别太担心,我刚问了医生,说是孩子好,人好,你放宽心养着。外面的事有我们呢。”
小雅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心中熨帖。
丁老太太又安慰了一会儿,焦倪琛走了进来,她便和两个儿媳妇起身走了。
“婚礼取消了,”焦倪琛坐到她身边,“你什么时候要举行婚礼我随时准备着,不急在这一时。”
“你怎么对大家解释?”小雅问道,眼睛望着前面显示屏上可爱的小豆芽。
“就说你身子刚检查出有了身孕,这几天有些劳累。”焦倪琛顿了下,才说,“我让瑞青订婚了。”
“嗯?”
焦倪琛一笑,道:“是瑞青。他和阿宝订婚。”
小雅心里“咚”地一跳,有些茫然,似听不懂焦倪琛的话,焦倪琛喜欢她迷糊的样子,吻了吻她带着咸味的眼角:“有点苦。瑞青和阿宝早就有这意思,这次回来一是参加我们的婚礼,二是与林阿宝订婚。我们好不容易布置好的婚宴直接让他们捡了便宜。林家那里我都说好了。”
想必是让了什么利益。
小雅笑了笑,干巴巴地说道:“我还以为林小姐不喜欢他呢。”半点不愿提焦瑞青的名字。
“这小子动作快!”焦倪琛一副长辈的口吻,举行婚礼的热劲头过去,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他终于发现这两天来小雅的不对劲,哪有人在结婚典礼上紧张得昏倒的?就算小雅是孕妇特殊了点,可奉子成婚的人多了去,结婚紧张的人更多了,怎么小雅就是个例外能紧张到昏倒?这么一往回想,记起小雅从昨天他去影院接她时,她与丁二夫人哭成那样就有问题了。
他不知道短短一场电影的时间发生过什么事,看小雅的目光就带了审视,既然小雅现在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多问,面色自若地含笑道:“他帮林家追了两笔拖欠了多年的债务,取得了林伯父的信任,又时常在新加坡的社交场合抬高林伯母,获取了林伯母的好感。有了阿宝父母的支持,他本来也不差,再与阿宝传出几个绯闻……”
小雅淡淡地笑,焦瑞青与林阿宝的绯闻她略有耳闻,因为是与当红偶像的绯闻,媒体的关注度比较高,且因林阿宝的国籍就很显眼了。焦瑞青追人的伎俩颇有些死缠烂打的意味,那些与林阿宝有绯闻的男明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封杀,娱乐圈里林阿宝成了烫手山芋,谁也不敢招惹她,更不敢与她亲近。焦瑞青再适时地出现安慰,呈现个英雄救美的姿态,又有她父母肯推波助澜,这事很快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