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不服气地道:“小姐也忒心慈了些,她们都这样了,小姐合该管管了。”
管?这些人那个不是看着张氏的脸色行事?童若绾一点儿也不后悔自己做了什么,孝顺、听话和得罪张氏,结果都一样。为什么不做点儿什么,让张氏后悔,让张氏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以后的日子如何艰辛。
即便是自己不好过,也要拉着她们陪着自己。
童若绾浑然不觉,自己眼底的决绝和冷漠多么吓人,那丫头瞧着,只觉后背森森,不觉打了个激灵,忙转身进屋去了。
隐隐约约传来童若秋的笑声,童若绾扭头望着那个方向,冷笑一声,喃喃低语道:“笑吧,也不知还能笑多久。”
张氏以为不让孙博文来就万事大吉,可张氏只看到了孙家,并没有看清孙博文这个人。童若绾想着,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折扇,扇子上几排行楷小字,写尽了缠绵相思、地久天长。
愈是得不到的才愈加想得到,亦如水中月、镜中花,触摸不及,便将一切归咎于天太高,镜太无情。
童若瑶最终也只象征性地选了一套衣裳,童若秋拿着在她身上比划一番,难得说出赞美的话,“四妹花容月貌,这件衣裳穿在四妹身上比穿在我身上漂亮多了。明儿就穿这一身吧。”
可明显裙摆长了一大截,“只怕穿上没法子走路。”
童若秋撇撇嘴道:“谁叫你走路了?我娘自会叫人备下马车。”
童若瑶不想和她争辩,先应下,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童若秋见她没反对,就叫丫头将衣裳抱起来。
终于摆脱了童若秋的纠缠,童若瑶抱着衣裳往回走,刚走到拱门处,就听到周氏屋里有人说话。正屋门口的屋檐下,小玉正和一个丫头坐在回廊上闲聊,见她过来,两人忙站起身见礼。
童若瑶觉得那丫头眼熟的紧,还没想起在哪里见过,小玉就笑道:“赵夫人在里头和夫人说话呢。”
赵夫人?看着童若瑶眼里的惊讶,小玉拉着她走到边上,悄悄地道:“方才进去续茶,听赵夫人提到什么姑娘,夫人很高兴。还说起大少爷的名字,我琢磨着,不知道是不是……”
童若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差点儿就喊出来了,好在及时止住,不确定是问:“你的意思是赵夫人当月老来了?”
小玉点点头,笑得好像是她要娶媳妇了。童若瑶有些不信,赵夫人看起来是个很热心的人没错,但她随着孙大人在任上,历经这么多年,绝不是那种会主动帮人的人。也许是童若瑶多心了,反正因为孙博文,她对赵夫人一家子都没特别的好感。
里头周氏听到外面响动,问了一声,童若瑶便进去。赵夫人和周氏坐在里间,看样子相谈甚欢,特别是周氏,一扫这些日子的郁结,整个人看起来都神采奕奕的。
见女儿进来,周氏笑着随口问道:“又和二姐姐说话去了?”
童若瑶点点头,所谓拿人手软,拿了童若秋的东西,也要卖卖乖,笑道:“二姐姐留我坐了一会儿,说我身上的衣裳厚了些,明儿出门会热,便送了一套簇新的给我。”
赵夫人笑眯眯的,随即略显诧异地问道:“天气渐渐热了,出门子做什么?”
周氏却是知道的,笑道:“夫人跟着孙老爷在外多年,倒把上京的俗礼忘了,单凡女儿出嫁前,必要去观音寺上一株香,祈求菩萨保佑,嫁人后多子多福,合家平安和顺。”
赵夫人适才想起,眼里不觉有些心疼,“竟忘了这事儿,这么热的天儿,你们女孩儿出门可注意些,别中暑了。”
哪里就有赵夫人说的那么热,不过是日头底下颇叫人受不了,阳光照在皮肤上火辣辣的。不似南方,阳光温和许多。
周氏也明白赵夫人担忧的是童若秋,怕把她未来儿媳妇热出病来。一时心里涌起颇多感触,也衷心地觉得童若秋有福气,还没过门她婆婆便心疼了,以后过门婆媳之间相处定然不错。又想到自己当年初嫁给童老爹,接着目光就落到童若瑶身上,也不知以后自己的女儿会遇上什么样的婆婆。
说了一会儿话,赵夫人起身告辞,周氏送她出门,临走时赵夫人又道:“等我问准了,就告诉你,适时再找人登门拜访。”
周氏连说了好些谢语,目送赵夫人离开,才转身回到屋里,笑着对童若瑶道:“如果这一次准了,我也了却了一桩心愿。”
童若瑶装作不明白,故意问了一句,周氏道:“赵夫人提到徐州知府蒋大人的夫人,与她相识,恰好来了上京拜访亲戚,随同的还有蒋夫人的小女儿,说是预备在上京寻一门亲。”
知府系从四品外任官,品级在老爹之上,何况做到了徐州知府,家道定然不错,能看上他们家么?童若瑶觉得这事儿一点儿都不靠谱,可周氏那么高兴,她也不忍扫了兴。
晚上吃饭之际,周氏问童若远,再去欧阳先生哪里,能不能把孙博文带去。童若远想了想,点头答应了。童若瑶算是明白,赵夫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好心,可明显提到的这家姑娘,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赵夫人如此看重欧阳先生,也许周氏对欧阳先生也就不会存在那么多成见。童老爹自然是非常坚决地让童若远去,只说在哪里呆上一两年,下一次大考定然榜上有名。
老太太原也打算去庙里祈福,奈何早起身上便不适,只得不去了。她不去张氏就松了口气,现在虽还没到酷夏,老太太也一把年纪了,从家里到城外观音寺,少说也有一个时辰的车程,倘或路上有个好歹,不知要生出多少事儿来。